第六章 希望集赌徒
一切还要从我们抵达希望集之后说起。 我和鸣外乡人的装束很惹眼，阿健说这样赚不到钱，大家都会抢着来骗我们。所以阿健拿出了几套他的衣服送给我们，要求我们赚到钱原价付给他。衣服皱巴巴的，烫平了之后还是很干净的。初中二年级的暑假和父亲去过一次尼泊尔，这里的服装和尼泊尔服饰很相似，宽松、凉快。看起来可能略显滑稽，如果再戴上他们本地的帽子，哦，我一定像极了阿凡提。 我和鸣起初找到一个餐馆打算打工，但是餐馆老板歧视外地人，我们只好去了另一个城里热闹的地方。那是一家赌场，全城最富有的名字叫做阿姆的人开的，没人见过阿姆的样子，甚至不知道他是男是女。阿姆的年龄据老辈估算要有两百岁了，在平均寿命不足70的这个世界，这个年龄简直是天方夜谭，所以许多人认为阿姆不是一个人，而是掌管赌场的人被称呼为阿姆。 这也就是阿健那天拿来骗那五个壮汉的名字，可见，这个人在这里的地位。 然而，在这个赌场里打工赚的钱并不多，简直比城里任何工作都要廉价，所以尽管这里这么热闹，但一直很缺工。我和鸣在这里开始了不分昼夜的工作。打杂，整理、清洗一切东西。从厕所开始，一周之后我们终于从清洁工晋升到了服务员。 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温度均衡，空气异常的舒适，来赌场之人不论穷富，不分昼夜的鏖战。于是我们的工作也失去了昼夜。胳膊一般粗细的蜡烛换了又换，在这里我竟然忘记了睡觉。直到肩膀上的伤口疼痛提醒我需要去找医生换药。 来到希望集的第一天，解决了衣物问题，我们就找到了一个医生，我以赊账的方式请求他帮忙，他才给我开了药方。药方不知是什么东西，幸亏医生不是骗子，治愈效果出奇的好。换过两次药之后，溃烂就停止了，不到一个月伤口似乎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不过后来得知这药非常贵，而且可能副作用极大，类似于从前的抗生素。那年轻的医生说：“记得，恢复得越好、越快，说明这个药越危险。” 于是这个药的危险在我最后一次换药之后显现出来了。我开始感到恶寒，头开始晕乎乎的。可此时，我正在赌场工作。眼前，一桌客人不知因为什么争执了起来。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又哭又闹的大叫骗子，被说成骗子的人也看不出是富户，一脸无赖嘴脸说对方也是骗子。 在这里的日子，我渐渐知道，这里的人们在互相欺骗，所以这种争执，没有什么对错。 管事的跑来，要我把这两个人都轰出去。我只听到这三个人在我耳边不断的喊，但是身体一点都动不了。然后世界突然黑屏了。这种感觉，熟悉而令我恐惧。上一次这样，我睡了四百年。我不要！我想大喊，谁来救救我。我隐约觉得有人拉住我的手，是鸣吗？ 醒来的时候，看到了阳光，知觉也逐渐恢复，我触摸到了床。闻到了干净的味道，听到了远处热闹的声音。看到了罩在床上的白色纱帐。那外面，有个人影，坐在远处，很模糊。 这是哪？我回家了吗？我的梦里吗？还是又过去了多少年？我吃力的坐起来，撩开纱帐，向外张望。 那个人背对着我，身形颀长，是个年轻男人。 “你是……” “哦，你醒了。我还想再不醒的话，丢到河里算了。”他褐色的头发微微卷曲，右手端起白瓷杯子正在喝着什么。 “我……好像突然晕倒了。你是……” “我是一个赌徒。” “不是赌徒这么简单吧，你到底是谁？鸣呢？”我嗓子很干痛，头还是很晕。 “如果你再不醒，我要把那女孩子卖掉了。” “你胡说什么！”我低头寻找我的鞋子，没有。 “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救你？” “我又没要你救。”这个人很奇怪，这不是梦里吗？我掐了一下自己，疼得直流泪。 他突然站起来，转过身，向我走来。 希望集和西西比完全不同，希望集里尽是英俊漂亮的人，眼前这个人也不例外。第一感觉是哪国的王子，可仔细想一下就知道是不可能。 “黑色的眼睛，黑色的头发。你见过几个这样的人？” 他这样一说，我才反应过来，乍一看我与别人面孔不无差别，但是真正黑色头发的人，至今未见过。“所以才总有人问我是不是东部大陆的人吗？”我疑惑的问。 “哦，不不不，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你是东部大陆的人，另一种可能是……” 他突然停住，让我更紧张，这人怎么回事？“你说完呀。” “猎人？” 我？“开什么玩笑。猎人，我从来没见过呢。” “不管怎么说，我打了这个赌。赌你是东部大陆的人。” “无聊！”我心里突然开始打鼓，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或即将发生。 “你不好奇谁赌你是猎人？赌资可是一座城呐。” 一座城？这个人疯了？我晕晕乎乎的站起来，想绕过他，离开这里。 这个人抓住我没有痊愈的胳膊，说道：“如果你真的是猎人，我的城就完蛋了！”他语气带着愤怒。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挣扎着，想逃离这里，心里的不祥感觉越来越强烈。 “如果在我赌场里工作的，真的是一个猎人的话，他们会毁掉整座城来填补尊严！” “他们？”是指猎人？“他们不过是想借我，来要这座城？”我似乎有点明白了。 “所以，你不是猎人对不对。”他拉住我，恳求的看着我。 “阿姆……”我脑子里闪出这个名字。他触电了一般弹开。 “你们想要这座城的话，为什么耍这种手段！”他怒吼。 “我怎么可能是猎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从西西比大陆来的，只是听你们说起他们。真的有那么可怕吗？”每个人，每个人提起都会害怕的名字，然而又不断提起来吓唬自己，我烦透了。 他将信将疑，问道：“那么，你是谁？” 我是谁？“闪。”我能答的只有这个代号。 “你是谁！”他仍然不放过我，抓住我的肩膀摇晃。 他疯了。令赌徒抓狂的往往不是输赢，而是砝码。 “你适可而止吧！”这个声音是和门的破碎声一起传来的，两个声音都清晰无比。 他磕磕巴巴的说：“这个人说，他不是，他不是。” 我看到眼前两个身高匀称，气势逼人的青年，如他所说，他们就是猎人。是黑色的头发。 “这样弱弱小小的。”其中一个人走过来，我赶紧往后退，一股无形的气场让我觉得危险。 “我不是什么猎人。” “你是说我们输了？” 后面的人径自走向桌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道：“你是从胶囊里出来的吧？” “什么胶囊。”心里很惊讶，这些人怎么会知道。 “猎人是含创始的，现在带领我们的是雅弗，所以，你就应该是闪了。”那个走近我的人说。 “啊！你这个骗子！”那个漂亮的青年绝望的看着我。 我来不及思考，这一切都是什么和什么？ “你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去第三大陆吧？雅弗知道，所以一直在这个枢纽等你。我们可是等了你两百年呀。”喝茶的人放下杯子，悠闲的看着我。 “鸣在哪里？”我不行，我理解不了，有没有人来帮我！ “啊，那个小姑娘已经杀掉了。”那个人说这话的时候也悠闲得很。 “啊！”我是不是梦还没醒！ “开玩笑的，如果杀了她，西西比人也很麻烦。听说已经到了东部大陆了。不过，你要是做什么不对的事情，就不一样了。” 这些人不是同伴！我不断的在心里重复这句话。 “那么，作为你输了的代价。” “啊！不要碰这座城。”我打断了这个人的话。我很喜欢这座城。似乎看到了人类文明的启蒙。这里有歌手、有作家、有舞者、有商旅……和那些荒蛮之地都不同。 “那么阿姆，你拿什么输给我们呢？” 阿姆一脸惊慌。 “他没有输，我才不是什么猎人。我迟早会找到自己的名字。” 站在我眼前的那个人耸了耸肩，说：“从前毁了这个世界的是你们，未来，也将会是你们。” 我使劲的摇头：“我才没有那样可怕的力量。” “哦不不不，你会慢慢发现的。我们对这里没兴趣，阿姆记得你欠我们一次。我们还有别的事情，七天后把这个猎人交给我们就一笔勾销。哦，记住是猎人，不是废物。” 两个人一前一后悠闲的离开。 这样的无力感是从未有过的。我是一个喜欢自由的人，由着自己的性格行事。对于学校和家长的限制，叛逆的我时常反感。虽然我懂人生会有许多无奈，但是，这一次，我觉得自己被深深的侮辱了。自己像是一个傻瓜的虫子，被玩弄于鼓掌。如果不是我，鸣就不会陷入这样的境地。 阿姆走过来，讨好的嘴脸很难看，“要不要去赌几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