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送别
赵明的五七，梁雪独自去的，她的骨灰梁雪不知道该送去哪里，所以暂时只能存放在寄存处。 梁雪把一束康乃馨放在她骨灰的旁边，算是替思思尽的一份心。 想起赵明，梁雪心如刀绞，泪水无声地从她的脸上滚落，为赵明短暂的一生，也为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 离开家的前一天晚上，母亲不停地嘱咐梁雪，要与同事和平共处，不要太任性，要服从领导安排…… 梁雪仔细地听着，枕头湿了一大片。 第二天早上，父母亲想亲自送梁雪去盛世，梁雪知道他们有多不放心，可是，她是大人了，而且是要去当主管的，让父母护送，梁雪情何以堪啊。 梁雪对父母无奈的说道：“家里一堆事儿呢，珊珊送我就行了，难道你们怕她把我卖了？” 母亲气道：“就你这样的，卖了也没人要。” 这时，梁雪看了一眼珊珊，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只见珊珊对梁雪的父母笑着说道：“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保证把小雪安全送到，如果把她弄丢了，我把自己赔给你们。” 珊珊的话，把我们大家都逗笑了。 “我爹妈就那么好，你等不及了要明抢吗？”梁雪假装生气地问道。 珊珊得意道：“谁让你们一个个都走的，大姐嫁人了，小雨在外地，如今你也要去外地工作，叔叔、阿姨，我看你们还是把我收下得了，我保证不离开你们。” 本是一句玩笑话，却让梁雪的父母心如刀绞，父亲摆摆手道：“快走吧，一会儿赶不上车了。” 母亲含着泪，指着梁雪的包问：“带这么几件衣服够换吗？” 梁雪忍着眼泪，笑道：“这天儿越来越热了，洗衣服干得快，何况还有工作装呢，缺什么，过几天我再回来取。” 就这样，珊珊拉着梁雪的手，在父母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家。 这是梁雪第二次离开家，第一次离开家是个错误，而梁雪为那个错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那么这一次呢，梁雪希望自己不要再错。 “珊珊，我不在的日子，你替我多去看看思思。”梁雪哀求道。 珊珊点头应道“你放心，我会的。” 梁雪的心，她懂得，六年来的相识、相知，就算梁雪不说，她也知道该怎么做。 看着梁雪眼里亮晶晶的，珊珊心中同样酸楚，于是说道：“舍不得就不要走了。” 梁雪咽下涌上心头的酸楚说道：“我别无选择。” 梁雪知道，如果留下来，用不了几天，父母就会知道她收养思思的事儿，因为在Ｄ市，认识她的人真的很多。 珊珊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呀，何苦呢。” “这也许就是我的命。”梁雪道，其实，她从来都不相信命运，如果真有命运的话，她也要自己掌握在手，永不绝望是梁雪的座右铭。 “知足吧，你的命比我好多了。”珊珊道。 梁雪知道珊珊这话的意思，珊珊不是父母亲生的女儿，养父母间的关系很不融洽，珊珊夹在中间，痛苦不堪。 珊珊一直很羡慕梁雪，因为梁雪有一个温暖、和谐的家，有疼爱她的父母、姐妹，在珊珊的眼里，梁雪是幸福的，而自己是不幸的。 梁雪安慰道：“珊珊，其实伯伯和阿姨对你已经不错了，不管怎么说，你也是独女，长辈间的矛盾，我们也无能为力，顺其自然吧。” 珊珊哽咽地说道：“你不知道，整天面对着他们无休止的争吵，我都快崩溃了。” 梁雪掏出纸巾递给她：“想开些，一切都会好的。” “你到那儿以后，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把我也弄进去？”珊珊终于忍不住说道。 毕竟在那样的公司工作，就算做个护工、保洁都比她现在当白领强，至少不会遭受别人的白眼。 梁雪点头：“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梁雪知道，能进盛世工作，应该是许多年轻人的梦想吧。 珊珊突然停下脚步不走了，“小雪，你的天华哥来了。”珊珊用眼神指给梁雪看。 杨天华站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旁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梁雪无奈地笑笑，她知道珊珊的笑她，于是说道：“前段时间追求你那个男同学怎么样了，被你家的狗咬过之后，还去找你吗？” 珊珊撇了撇嘴道：“被我妈一票就给否决了。” 其实，珊珊与男友分手，不都是因为母亲张雅兰的反对，珊珊希望自己能自力更生，而那个男同学太过依靠父母，珊珊不希望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更不希望象mama一样，活得那么痛苦。珊珊知道，mama爱爸爸，可是珊珊认为，mama爱错了，从一开始，他们就是一个错误，只是直到现在，mama还没有觉醒罢了。 梁雪笑道：“否决了不是更好，你总说天华哥好，不如我给你们当媒人。” 珊珊叹了口气道：“我哪有那福气，人家喜欢你那么多年，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真不明白，天华哥有哪样配不上你。”言语中，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在女孩们的眼中，杨天华简直帅得一塌糊涂，要身材有身材，要个头有个头的，特别是那张脸，俊美绝伦，冷酷无情的双眸闪闪发亮，似能看穿每一个人的心。 杨天华是杨舅舅的儿子，比梁雪大八岁，现在是L市刑侦处处长，年轻有为，至今未婚。 杨舅舅和梁雪的亲舅舅是战友，二十年前梁雪一家搬来D市全是杨舅舅帮的忙，所以两家关系一直特别的好，天华和丽华小时候几乎是在梁雪家长大的，因为外公、外婆喜欢孩子，特别是天华哥，他是两家唯一的男孩，所以除了梁雪以外，天华哥最受大人们的宠爱，只是自从杨丽华与王超结婚以后，两家的来往少了许多。 杨丽华比梁雪大三岁，读高中时与梁雪一个班，上学时，丽华不让梁雪和王老师好，她劝过梁雪很多次，谁曾想，不久后她便和王超定了婚，而且十九岁时便嫁给了王超，梁雪想想都觉得滑稽，一个和自己亲jiejie一样的人，居然抢了自己最爱的人…… “好了，既然有人送你，我就不送了。”珊珊无奈地说道。 梁雪点头，看着珊珊转身走了，梁雪才向杨天华走去。 杨天华快走几步，来到梁雪跟前，接过梁雪的背包。 “天华哥，你怎么会在这儿？”梁雪问道。 杨天华的心意，梁雪不是不明白，只是当年自己已经将心给了别人，而且如今的梁雪，自知已经配不上杨天华了，今生今世，他们只能是兄妹。 “雪儿，你真有本事。”杨天华由衷地赞叹道。 杨天华从自己记事时起就喜欢梁雪，虽然那时他们都还只是个孩子。 杨天华称呼梁雪母亲为姑姑，小时候，每天放了学，他总是第一个跑回姑姑家，然后带着梁雪玩儿，甚至在没有大人在的时候，他亲吻过梁雪无数遍，梁雪那rou嘟嘟的小脸总是让他爱不释手。 后来，彼此都长大了，十八岁时，杨天华参军入伍，每年一次的探亲假，他都迫不急待地赶回来，看一看梁雪长大了多少。那时，他已经一米八五的个头了，而十岁的梁雪身高还不到一米三。 再后来，杨天华进了侦察连、特警队，回家的次数更少了，一不小心，他把梁雪的心弄丢了，梁雪和王超的事，他从丽华嘴里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恨透了自己，拼命折磨着自己。丽华终于看不下去了，她愿意帮他找回梁雪的心…… “天华哥，你该娶位嫂子了，已经是处长了，还单着，舅舅、舅妈急着抱孙子呢。”梁雪笑着说道。 杨天华的心有些痛，难道她真的不明白自己的心吗？ “雪儿，以后我们都在L市，有什么事记得找我。”上车后，杨天华对梁雪道。 梁雪看着窗外，一言不发，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或者他们已经无话可说了。 杨天华不停地从后视镜里偷看着梁雪，二十二岁的梁雪，模样更加美丽动人，忧郁的双眸，冷艳的气质，婉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他看不懂她的心，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只知道他的雪儿长大了，他知道她曾经差点被人污辱了，还知道她收养了别人的女儿……梁雪的事，他都知道，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她的心。 “雪儿……”杨天华忍不住想问梁雪究竟在想些什么，却被梁雪打断了。 “天华哥，开车尽量别说话，会分心的。”梁雪道。 杨天华笑笑，不再开口，他本就不是个能言善道的人。 一个多小时后，杨天华的车停在了盛世前面的广场上。 “到了吗？”梁雪一脸的兴奋和激动。 梁雪每到一个新的工作岗位，心中总有无数的憧憬，只是天不随人愿，她总是失败，不过，正如她的座右铭所写的，永不绝望，其实只有她自己明白，对于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来说，她还怕什么呢？结束过去，就意味着新的开始，她经常这样安慰别人。 “雪儿，我们……能不能……”杨天华语塞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向女孩子表白。 梁雪看了杨天华一眼，扯了扯嘴角道：“天华哥，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永远是你的meimei，你也永远是我的哥哥，我爱你，但我不能把心给你，因为我已经把它给了别人。” 杨天华心痛的问：“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放不下他吗？” 梁雪对王超的感情，他不是不知道，如果当年梁雪爱得不够深，就不可能会离家出走，更不可能生不如死。 只是六年了，他以为他们都放下了，丽华和王超已经有了孩子，王超现在是D市最年轻的局长了，仕途正盛，他不可能为了梁雪而离婚，那样也将断送他的仕途生涯，当年，他不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放弃梁雪的吗？ 而梁雪这几年来，与王超也是咫尺天涯，虽然同在一个小城市里，却互相回避着对方，梁雪再也没去过杨家，丽华也从未与王超一起去过梁雪家，好在所有人都相安无事，就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是所有人都明白，两家人的中间多出了一道坎，或者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梁雪有鼻子酸酸的：“天华哥，你说呢？放下怎样？放不下又怎样？有区别吗？” “我们就不能回到从前吗？”杨天华问。 梁雪含着泪，“咯咯”地笑起来：“天华哥，别天真了，我们早已经不应该是天真的那个年龄了，我们都是成年人，你已经三十岁了，怎么可能回到二十岁呢，还有我，我也好想回到从前，可我们谁又能做得到呢？” 杨天华抬起头，咽下涌上心头的苦涩：“雪儿，我明白了，祝你在盛世一切顺利。” 梁雪拥抱了杨天华一下：“天华哥，谢谢你。”她能给他的，不过如此而已，她必须要谢谢他的理解和宽容，否则，她心理会不安的。 梁雪下了车，向车内的杨天华摆摆手，脸上带着甜甜地笑。 杨天华看了梁雪一眼，无可奈何地也向梁雪笑了笑，点点头，然后开着车离开了，他想不明白，是自己痴了，还是误了？爱了二十八年，如今要他放手，他如何才能放得下呢？ 望着杨天华远去的车，梁雪的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 他放弃了吗？梁雪暗想。 梁雪明白，今生今世他们都不可能在一起的，天华哥今年已经三十岁了，而且是杨舅舅的独子，如果自己不逼他放手，只怕会误他一辈子的，可现在他放手了，梁雪却象是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似的，心仿佛没了着落。 梁雪使劲摇了摇头，然后，长出了口气，扯了扯嘴角，告诉自己，忘掉过去，她要开始新生活了。 梁雪转身，面带微笑，走向盛世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