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残忍的人
我不能对王文武讲太多的事情。 在医院的时候，梁时雨一直很乖巧地坐在我旁边一言不发，王文武时而问她实习的问题，女孩子才会开口回答。 我在等着洪明醒过来，脚上用毯子紧紧地包裹着，醒来的时候差不多也能够恢复知觉了。 中午带着稍微情绪正常一些的洪明和王文武一起吃了个饭，经过医院门口的时候很多人都奇怪地看着我们，大家估计都觉得洪明是一个精神有障碍的年轻人。 吃完饭，告别了王文武，我们把洪明送回了他的家里。 车子已经快要开到市外，是一个算是城中村的地方。 我扶着洪明推开了铁门，里屋的人听见声音走出来看着我们。 “洪明？”老头看着很有年纪，想来是洪明的爷爷…… “爸。”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个看着跟老头一样的人是洪明的父亲？！！！我刚要开口称呼爷爷的，其他几个人也面面相觑表示不可思议。 我们一起坐在看着还算干净整洁的客厅里，洪明的父亲给我们冲了一壶茶。苍老的人抬头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洪明叹了口气说。 “洪明小时候可聪明了。”家里好像就这爷俩，我好像明白了什么伸出胳膊又抱了抱洪明。 洪明的父亲看着格外的苍老，无论是脸上的皱纹还是身上穿的衣服，甚至走路都有些蹒跚。刚说第一句话被皱纹挤压的眼眶红彤彤的渗出了泪水。 “他mama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就跟我离婚了。之后洪明一直很努力学习，无论是学校甚至市里都寄予了他很大的希望，大家都觉得我们这里会出现一个很厉害的人物。”老人家低头手中握着茶杯继续痛苦地解释，“虽说我们家家境不太好，可是洪明几乎是被政府一路供养上来的。” “洪明众望所归地考上了大学，可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突然就出了事。我去见他的时候整个人躺在床上就跟一个死人一样。” “后来醒了后就变得傻傻的。”洪父粗壮的大手仿佛要把杯子捏碎，我起身坐到了老人家身旁安慰他。 “洪明现在挺好的，你不知道，他写小说写的可好了。”我笑着鼓励洪父，鼓励洪明，“我看过他写的东西，特别有意思，如果洪明成了一个作家，不是比成为一个政客更给家里添光彩吗？” 也许大学出来的聪明的洪明可以在市里的某个位置上谋个一官半职，不过官场并不是很多家长愿意孩子去涉及的地方，相反文学就不一样了。 洪明虽然看起来有些软弱痴呆，不过如果能够依靠小说出名，在被大众知晓的同时，说不定他的这种腼腆可以成为大家更加喜欢他的原因。 而写小说也不会牵扯太多的事情，这年头狂放不羁的作者太多了，可爱安静的洪明兴许更能受大家喜欢。 “小说？”很明显洪父并不知道自己看着傻傻的儿子还有这样的才能，估计在他看来，当那个聪明伶俐的洪明变成了内敛呆傻的洪明的时候，他就放弃了一切的希望。不过此刻老人家的眼睛里也绽放出了光彩，“你会写小说？” “当然了！”洪明一直低着头没说话，我继续对洪父说，“他最近正在写，差不多的时候我们会找人帮他发表。” 一旁的凌云等人赶紧跟着我附和。 “我送他们出去。”洪明突然开口说话，整个场面冷了许久我们才哈哈笑着起身和洪父告别。 “那我们先走了叔叔，请您一定要照顾好我们未来的大作家啊！” 洪父很感激地对我们点头，有些意味深长地一旁的洪明讲。 “能交到这些朋友是你的运气……”说着好像情绪突然崩溃转身快步回到了里面的房间里。 我们几个人走到了门口，洪明这个时候看着气色已经好了不少，看着我很长时间突然笑了一下。 “谢谢午哥。” 我低头看了看他小腿上露出来的肌肤，颜色已经很正常了，皱着眉头心想不要留下什么病根才好。 “午哥～”洪明又喊了我一声。 “嗯？”答应洪明抬头的时候脸上赶紧带上了笑容。 “对我这么笨的人不应该……” “你说什么呢！”我假装生气打断了洪明，攥着拳头轻轻地捶了他的胸膛一下，这个男孩看着脆弱的好像一碰就会碎，“我们是真的觉得你很有才华才会对你好的！你以为我们很闲啊！” “就是！”旁边的凌云也笑着拍了拍洪明的肩膀，“午哥都这么说了，你就什么也不要想了，好好写你的小说就行。” “我可等着你给我的特别签名版了？”席飞阴阳怪气地调侃到。 王猛在一旁默默无言地对着洪明竖起了大拇指。 “你不说两句？”梁时雨很少说话，这时候我总觉得每个人都应该讲两句。 “赵午的眼光很不错的。”梁时雨憋了半天红着脸对洪明说，一旁的凌云和席飞听见这话脸色一下就拉了下来。 “午哥～”洪明看着就是有些痴呆，就像现在，盯着我看了许久才莫名其妙地开口，“谢谢你这么相信我～” 声音依然微弱没有自信，我对着洪明点点头让他回去，然后一行人就开车准备回去。 苏静静没有给我打电话，有她的助理甚至还有从未谋面的家人照顾她，这个大小姐的身体应该很快就会变好。 相比苏静静，我觉得洪明的事情应该尽快解决。 自从上次在省会遇见了孙晓雯，手机里就一直记着申玉的电话。 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我想见罗云宁。”接通电话开门见山。 “确定了地址我回你。”那边也是简洁的回答然后挂了电话。 三分钟之后，电话铃声响起，接起来是申玉很有感觉的声音。 “今晚入夜之后，城外西郊的废弃工厂。” 说完挂断了电话。 和聪明人联系就这点最好，不用浪费哪怕多一点的唾沫星子。 我花费了大量的言语才劝说凌云和席飞没有跟着我，只有王猛一个人。 这次去我并不想打架，无论怎么说，在洪明变成这样之前，罗云宁都是受害者，我想做的只是和解。 和解的时候，只需要王猛这样一个强悍有力的无言战士就行了。 我们坐在一个饮品店里等着入夜，窗外车辆川流不息，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城市终于在深沉的黄昏开始被点缀装扮了。 梁时雨看着有些紧张，我不知道他内心到底怎么想的，到底把我当成原本的那个神棍张夏还是可以匹敌恶鬼的赵午。 “没事的。”我笑着对梁时雨说，“有王猛在，你们等我们得胜归来的消息就行了。” “可是……”一群非正常人类中夹杂着一个普通的人类果然不妥，不过幸亏有俩傻鬼喜欢这个妹子。 “午哥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凌云打断了梁时雨的话，这样的行为虽然突兀不过很合我心，你喜欢一个人就要逐渐地靠近并且敢于否决她的一些观点。 “我们走吧。”我看了王猛一眼站了起来。 其实我本来想要一个人去的，可是我不会开车。如果坐公车去终点站然后四处寻找那个废弃工厂的话会很麻烦。 索性小城市入夜之后就很少有人去周边杳无人烟的地方游荡了，我们很快就找到了亮着灰黄灯光的一处厂房。 巨大的管道纵横交错，空旷的没有大门和窗户的厂房看着格外的敞亮，很像是影视剧中的那些做地下交易的地方。 王猛把车停在了门口进去的一片空地上，我下车后直奔那处有亮光的地方，很明显，等我的人在那里。 我和王猛穿过了很多管道来到了一处楼梯口，抬头就是二楼敞开的一面，楼上挂着几盏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照明灯，倒是把面前的这片小小的我们站立的空地照的格外清晰。 “听申玉说你要找我？”从台阶上一摇一晃走下来了一个身影，这个人每次出现都伴随着他身后陶罐的恶臭，倒是他这个人很少被人注意。 “对，关于洪明。”我转身面对着站在阶梯上的罗云宁。 “怎么？他要忏悔？人呢？”罗云宁显得很激动，张开双臂很兴奋地大叫。 “他已经忏悔过了，我想……” “你想！！！”罗云宁的声音尖利刺耳，打断了我将要说的话，“你想什么？！赵午！我从不认为你是个什么应该被重视的玩意儿！你也不用在这里假惺惺地装作圣人！我要洪明出现！我要看见他比当年的我更加的恐惧痛苦！” “我可以替代他吗？！”我上前一步高声询问。 王猛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 “我们说好的只是谈判……” “哟！”罗云宁不屑地发出声音，“你真以为你是什么有用的东西？” 说着，伸手示意某个地方，二楼哗啦啦一阵乱响，我转身看见了一个被胶带缠在滚椅上殴打的鼻青脸肿的惊恐的年轻人。 “看你这么感天动地的行为，我决定……”罗云宁把背上的陶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一处空地上，坐在它旁边转过来看着我。 “让你听听当年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