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愿意
瑾妍失神出了餐室，的确是想起了一些事，但她的失态是因为她想起了落水那一日所有的事，并不是因为她跟秦漠那些扑朔迷离的过往。 瑾妍想起了落水前脑海中一直质疑着芸娘的欺骗和秦漠的失约，还有她终于能笃定那个救她上岸的人的是谁了，以前只能忆起那双明亮的眸子，如今不过是一个模糊不清的侧脸，但瑾妍能肯定那就是赵宸珏了。 更多的过往还想不起来，但就凭这一点记忆，能肯定的事不止是救瑾妍上岸的人是赵宸珏，更能肯定的是瑾妍的的确确就是慕府的庶出小姐慕瑾妍，她醒来后的那些推断不过是子虚乌有，她的身份从来就没假过，还有一点能肯定的便是秦漠拿出的那些锦帛的确是真的，她和他的过往以及要私逃这些也都是真的。 只是，身为亲娘的芸娘到底欺骗了自己什么呢？ 瑾妍跑出餐室后，靠在殿壁上，只一会儿便理顺了心中的情绪，她开始有些担心起赵宸珏来，自己就这样跑出来，他会怎么想呢？他会误解自己是因为想起了以往的感情而无措吧？ 可是，瑾妍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无措，以前的慕瑾妍爱的是谁，她不想去深究，她只知道她现在爱的是谁，现在想陪伴的人又是谁，关于这一点她的心很坚定。 她回转身轻步奔到餐室外，依在窗边将室内两个人的话全都听了去。 赵宸珏的话并不多，而且坦率直白，但是他说他要用他的爱和他的真心来让自己幸福无忧，还有什么话更能坚定她要与他共守相伴的心呢？ “我愿意，陛下，我愿意留下来与您共渡相守余下的光阴。”瑾妍跨步入了餐室，一边大声说着，一边向赵宸珏奔去。 瑾妍特意唤了赵宸珏陛下，而不是王玉，是因为她想强调她想相守的人是赵宸珏而不是王玉。 这一点，赵宸珏也是明白的，他唇角含笑，竟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伸出臂，将瑾妍拥入了怀中，紧紧地，就像如获至宝生怕丢了似的。 已经不需要言语来说明，瑾妍的举止便是给秦漠最好的证实。 如若要以成败输赢来论，秦漠也不是那败不知耻之辈，他拱手为礼，然后转身退出了餐室。 “我的过往，你会介意吗？”良久后，瑾妍自赵宸珏胸前抬起头，眸中尽是水光，她望着他的双眸问道。 “以前的你，我不认识。我认识的爱的也都是那个肆意洒脱，飞扬无忌的慕瑾妍，你曾经的过往只会让我心疼。”赵宸珏伸手为瑾妍顺了顺她额前的碎发柔声道。 瑾妍将头重又埋进了赵宸珏的胸前，一会儿竟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赵宸珏手掌轻轻抚在瑾妍的头上，他不知道自己的话哪儿说错了，忙道：“瑾妍，你怎么了？你别哭啊，我说错了什么话你告诉我，以后我不说便是了。” 瑾妍依旧埋头在赵宸珏怀里，只是哭声渐渐低了，然后有嗡嗡沉沉的低笑声。 赵宸珏一怔，终反应过来，原来瑾妍并不是伤心难过，他的手抚上她的发梢，唇角不禁露出了笑意。 娍妍住进了翠竹殿偏殿，与病中的梦依相伴。秦漠当日便离了甘清宫，无人挽留，众人只委婉地说年关将至，不能误了秦漠的政事，玩乐还是罢了留待日后闲时再说吧。 秦漠有着读书人的温润，性子隐有些怯懦，没人想到他会在圣上面前提起他跟瑾妍毫不成立的姻亲关系，至于他说的那些过往，众人是没听到的，但谁都不傻，他若不爱慕瑾妍又如何会去提亲呢？既然爱慕，当然就会趁瑾妍成为妃子前搏上一搏了。毕竟瑾妍并不喜欢皇宫，这是众人都知道的事了。 十七爷一直担心着褚非离，毕竟褚非离的性子刚硬，果断，行事又从不按常理出牌，虽然他极力隐藏，但一些细微末节的眼神举止便能看出来他所有的感情了，十七爷从不怀疑褚非离是个敢爱敢恨、绝对的行动派。所以他一直担心会因为瑾妍而跟圣上闹僵甚至反目的人是褚非离。 但是，秦漠提到瑾妍时，褚非离的神色只有担忧、恼怒与隐忍，十七爷忽然明白他太轻看了褚非离以及他对圣上的情感，一直以来，他们不止是君臣和姨侄的关系，更多的时候是兄弟朋友。 即便如此，十七爷还是明白若瑾妍真的不情愿待在皇宫，或是过得不幸福，褚非离会拼尽一切去帮助瑾妍的，因为褚非离不是个轻易将人装进心底的人，一旦爱慕上一个人，即使万丈悬崖，他亦会全心追随的。 哎，只可惜非离爱错了人啊！或者瑾妍一开始若爱上的是非离就好了。十七爷坐在榻旁摇头暗想着。 “爷，有什么为难的事么？”靠坐椅上的雁灵，直起了身子为十七爷斟了一杯热茶道。 “倒也没什么为难的事，只是觉得瑾妍赐封的事应该近前了。”十七爷接过雁灵手中的茶杯道。 “那是好事啊，有情人终成眷。”雁灵高兴了起来。 “是啊，有情人终成眷属。但愿他们情浓一生，不会被旁的人和事所扰所侵。”十七爷望着一旁真心喜悦，憨态可掬的妻子，隐下了心中的其他隐患，说起了众所周知的事。 “放心吧，瑾妍虽有些稀里糊涂的样子，可她的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什么事都清楚的。她既然做了选择，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共同面对，相依相守的。”雁灵坚定的说道，因为她清楚爱的力量，可以改变一个人，更能坚定一个人。 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就该承担一切选择带来的后果。 晚膳后，宫灯朦胧，地上一片银白的积雪，倒是映得四处光亮，娍妍裹着墨绿的大氅撇开了身边伺候的宫人，沿着竹林的弯曲幽径，踩着积雪咯吱咯吱一路往外行去。 娍妍其实是不想住进翠竹殿的，在慕府的时候她就有些不待见梦依了，总觉着她太过聪明伶俐、圆滑周全，如今梦依成了美人，不管她跟圣上感情如何，在她面前总是要忌着顾着的。 可除了翠竹殿，娍妍也没地可去了，甘清宫的殿室不少，可要是让她一个人住一座殿，又实在冷清。娍妍是想和瑾妍住一块儿的，既能相伴重温旧日温情，又能住得畅快舒适，可飞雪殿主殿里的人可是当今圣上啊，娍妍总不能没眼色地去打扰人家圣上的二人世界啊。 瑾妍对圣上的情谊，娍妍一早就知道的，不过几日的短暂相处，娍妍便看出来了圣上对瑾妍的情谊并不会少过瑾妍对他的情谊。这样真好，相爱相守只怕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了。 如果自己喜欢的人，愿意像圣上对jiejie一半的好，此生也就心满意足了。娍妍这样想着的时候，脑海中就浮现出了褚非离的身影。 娍妍停下步子，恼怒地摆了摆头，不在乎她的人，她才不要死缠烂打、纠缠不休呢。娍妍这样想着的时候，弯腰蹲下身子自地上拢了个雪球，然后用力扔向了旁边的花圃旁。 哐啷一声后，娍妍还没反应过来，一个人影已经停在了她跟前。 娍妍抬头，看到褚非离满头大汗，单手提剑正一眼不转冷凝地望着自己。看样子刚刚那个雪球不小心砸到了褚非离或是他的剑？娍妍嘟囔着说到:“我又不是故意的，这大雪刚过，那知道你会躲这练剑呢。” “幸好是我，若是你姨父在这练剑，今日你还敢说你不是故意的？”褚非离移开目光，合上剑转身说道。 “圣上也在这练剑？他日理万机，还有空练剑？”娍妍质疑地问道。 “你倒是难得勤快出来转悠。”褚非离没有回答娍妍的话，自顾自地说道。 “我向来勤快好吧？！”娍妍一路快走亦跟不上褚非离的步子，索性站住了身子，远处有幽深的笛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娍妍细细听来，是从飞雪殿里传过来的，这会子，圣上怕是在在忙着处理政务，想来是瑾妍所奏了。 这探春园本离得翠竹殿最近，跟褚非离住的白曲殿较远，他练个剑为何要跑这么远呢？就算是不想被那缠绵的笛音所扰，可他是练武之人，耳力较自己这普通人自是绝佳的，自己在这探春园都能听到，他不是更能听得到吗？ “这么晚了，回殿去。”娍妍正想得出神时，褚非离的声音响了起来。 “咦，表哥不是离开了吗？难道你是回来送我回翠竹殿的？”娍妍转身看到褚非离淡淡地站在雪地中。 “我只是不想看到翠竹殿的宫人们，一会儿满到处的找你，给人家苏美人添麻烦而已。”褚非离说着迈步要往翠竹殿的方向走。 明明是担心我吧？！嘴上偏要说得有多替苏美人着想似的，娍妍的心中满是喜悦地想道。 “还不走？”褚非离停步转身蹙眉问道。 “哦，就来，马上就来了。”娍妍快步跟了上去，欢喜的声音似银铃一般回响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