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断点
柳光成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痛感唤醒了。 挣扎了数次,他才勉强的撑开眼睑。视野里没有太多的光亮,只是有些模糊不清且不断旋转的残影在他眼前徘徊。他感觉脑袋在嗡鸣,有种强烈的宿醉感。柳光成确实也问到了酒味,那味道让他回想起纽约豪宅中彻夜狂欢后的狼藉。 “我……我这是喝醉了……吗?嘶……唔……”疼痛再次袭来,他瞧了眼痛感传来的地方,不禁倒吸了口凉气,经这一看,反而让他感觉更疼了。 柳光成发现自己的左肩头有一处擦伤,像是枪击所致。伤口已经做了简单的包扎,但目前还是有血渗出。还没来得及观察左臂的伤口,更多的反馈自全身传来。他发现自己身上至少有两三处刀伤,其中有处伤口较为严重,已经做了简单的缝合处理,可就手法来看,好像是由他自己缝合的。 柳光成懵了,在醒来的数秒间接受的信息量大的让他难以承受,他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再一次“断片”了。 柳光成惊慌的扫视四周,赫然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当中。 这地方阴暗潮湿,看起来像是储藏室的模样。房子盖的敷衍,墙壁勉强的用红砖垒了一人多高,砖头有大有小,而且排得歪歪扭扭,有些地方甚至都未用灰浆抹住缝隙,不但透风透光,恐怕下雨天还要渗水;房顶看起来很单薄,随意的用了块破烂金属瓦楞版充数,那成色说是从废品收购站里捡来的也一点都不夸张;屋里没有多少物件,只有两个货架,货架上摆着让他感到费解的……暂且将其称之为杂物吧,因为在他看来,没有人会将垃圾分类放在货架上。 再看近前。粘了血污的清创棉纱丢了一地,撕扯成段的绷带显然来自他自己的衣衫。柳光成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穿了一身白衣,他在这件事上的惊讶程度不亚于发现自己再次丢失了记忆。要知道,柳光成几乎是偏执的喜欢暗色。 “砰”的一声,柳光成感觉有什么东西自他手中滑落。东西落地时撂倒了一支酒瓶,瓶中的酒水汩汩的洒了一地,刚才那种浓烈的酒香味再次弥漫开来。他再三辨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掉在地上的物体,竟是一把已经上膛的手枪。 柳光成大骇,理清眼前的一切纷乱之后,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那第一次闻到的酒味并不陈腐,显然是刚洒不久;那棉纱上的血迹依然新鲜,若是隔了一段时间不可能会是这样的殷红。这说明他在醒来前的短时间内仍然有着活动。而他手持武器把在门口,俨然是一副守关的模样,从这点便能看出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甚至有被追杀的可能。 柳光成捡起地上的酒灌了一口。他想借酒精的效力麻醉伤口,但没料想口感会有些特别,他瞧了一眼瓶上的标签,狐疑起来。 “这不是Cachaca(卡莎萨)吗……从未见过伊基克的小店中卖这样的酒,为什么标签上是葡萄牙语①……进口商品吗?”柳光成又确认了一眼产地,发现这酒没有任何舶来品标识,分明就是本地酒。 “不会吧……”柳光成忍疼起身来,颤抖着推开了房门。 映入眼帘的光景,让他再次感到天旋地转。 “我……我这是在哪?!” 这一刻,柳光成已经确定自己绝非身处伊基克。 他所在的小屋棚正处于一处丘陵的顶端,自这高处望去,上万座五颜六色的简易楼无序而又富有韵律的向远处延展了数里。那些建筑丝毫不受地形的影响,顽强的依附在山间的坡地上,如果单看一栋你只能体会到这里的贫寒,可若是审视这棋布星罗的一片则唯有赞叹这里的壮观。 柳光成还在惊诧时,一个体态丰腴的中年妇女登上了屋顶,来到这窝棚门外。就其衣着与外表来看,倒是跟这贫困潦倒的环境十分契合,只是她眼中散发着一种狂热,而那种狂热似乎只应在看到上帝时才该表露出来。 妇人开口头一句,又是让柳光成吃了一惊,要知道在智利大多都说西班牙语,而这妇人说的却是葡萄牙语。 “您要的衣服我拿来了!” “你……是再跟我说话吗?你……你认得我?请问这是在哪里?我怎么会在这儿?”柳光成用葡语问道。 “您不是开玩笑吧……刚才不是我给您引的路吗?呵呵,在这里约,没人不知道这地方吧……” “里约?里约热内卢!?这……这里莫非是罗西尼亚!?” 据说里约热内卢过去有一条政策,只要在无人空地居住到一定的年限且不存在纠纷争议,那这片空地就归居住者所有。因此,很多没钱在城中安家的人就跑到了这丘陵山地之中,搭起一座座简易的贫民房。至今日罗西尼亚已发展成巴西乃至南美最大的贫民窟。这里居住着的居民已经发展到了20多万,占里约全市居民人数的1/24。 切莫以为真的会有占山为王这种好事,罗西尼亚贫民窟中的生活并非是所有人都能忍受的。这里被毒贩盘踞,犯罪率惊人,简直就是个法外之城。隔三差五的飞车抢劫已经算是儿戏,这里的帮派有时会在闹市中用重武器火拼,机枪手雷也就罢了,竟然还有装甲车出动。也难怪里约警方对这地方的治安消极怠工,毕竟谁也不想拿着协警的薪水去干那特种兵的差事。
柳光成恍然醒来时,人已从智利跑到了巴西,而且时间已然过去了15天。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柳光成接过那妇人送来的衣服。又是一套白衣,而且休闲到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可目前的处境让他没心思计较,也只好勉强套在身上。 “按照您的嘱咐,我特意取了一件白色的,不知道合不合身。” 听到这妇人的话,柳光成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他心想自己若不是疯了,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要求的。 柳光成用替换下的衣服重新收拾了伤口,将那剩下的半瓶卡莎萨酒也交代了进去了。在此期间,妇人不断唠叨着一些敬畏歌颂的辞藻,那神乎其神的内容,让柳光成是越听越惊。 按照那妇人的说法,就在5个小时前,柳光成从8个持械的毒贩手中救下了她的meimei。只是因为她meimei要跟当地的一个穷小子私奔,而她的meimei又是毒贩大哥的女人。柳光成当时只是在路上看到了那帮歹徒抢人,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见义勇为了…… 就这样,一桩完全与自己无关的闲事,柳光成竟然会为此险些赔上了性命。中了一枪不说,还被砍了三刀。柳光成听的直皱眉头,他没好意思表达出心中的真实想法,只是陪着笑随着那妇人的喜好对付了。 待伤口处理得当,柳光成清点了一遍随身携带的物品。他没指望能摸出那部用于联络总部的CECD,只是他发现藏在鞋内的追踪器竟然也不见了踪影,这才焦急起来。这意味着有可能这段时间里,他的行踪完全不被总部掌握。 他身上没有钱包,也不知道是丢了还是被抢了,可那块价值连城的家主坠饰还戴在身上。除了一些零钱以及交通工具的票根之外,他还在口袋中翻出了一张酒店入住的凭证。柳光成当即决定回到那所酒店,希望能在那里找到一些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