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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异想时【二】

    “哎,真是累人的活。”

    缝目鸟的笑声一直绵延到走廊的深处,但很快就停止了。估计也累了吧,解析【基因】这份工作怎么想都是需要耗费大量精力的事情,与其将那些晦涩难懂的显意“字母表”背下来,还不如将它们全部推给缝目鸟完成来的划算。

    她微并双腿,斜靠在长椅上,长椅的表面是光泽油亮的红木,细密的木纹穿梭于自己的手指之下,仿佛在用它们自身的扭曲与不规则图案表达自己的苦恼。

    实验室里终于安静下来,但还是不时的被缝目鸟特有的抱怨声打破。而且那声线也是极有特色,弄不好路过的人们都以为里边住着一位怨妇,并且毫不留情地将肮脏的心情之水透过玻璃窗洒出。

    自己则毫无礼节地躺在这长椅之上,慵懒而又自在,丝毫不是一名,一名,一名什么?

    哦,来自白塔的学者。

    还好她提醒了我那段被淡忘的历史,拜托拜托,还得去一趟数据库里调查一下有关于黑塔与白塔的历史才行呢。

    从某种意义上讲,无论何地,无论何时,人为自己奔波的时间还真是渺小,相比起将要面对的琐事。

    基因分离成功。

    丢失少量细节参数。

    但不妨碍基因表面无暇的“中世纪油画”——显意与隐意的自我表达。

    这是缝目鸟的自白,也是干这一行的人们独有的情调。

    她伸出手来,细细品味显微镜上现实而出的纹路,瞳孔一缩一放之间,那基因在试剂液中傲慢地转身,她错失了一次描摹纹路的机会。

    成千上万次的临摹。

    汗如雨下。

    呓语翻译。

    脊椎酸疼。

    还有,不可忍受的老年痴呆!

    “啊!真是受不了了。”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她整个人矮了下去。

    此刻,实验室两侧,一人沉睡与长椅上,一人则沉睡于实验cao作台上,借着幽亮钨丝,劳累的眉梢。

    头发掩映之下,试剂液中的基因缓缓转了个身,在她的鼻息声中,开始自己的梦想。这梦想,隐秘,神圣,怪异,以及些许冷酷无情。显微镜下的纹路开始扭曲,表面沉降而出的气泡,折射优美的呓语,一正一负,颠倒而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躁的神色,rou眼无法捕捉的情感,正中试剂瓶中【基因】的下怀。

    玻璃与血丝在颤抖。

    液体与固体在低语。

    巨大试剂瓶中的怪异生物形如心脏,表面布满动脉与静脉,错落有致,柔软中透着坚强。一只眼睛忽地张开,透过试剂瓶上方未被遮掩的圆形观察窗,窥视着实验室里的一切。

    两扇门。

    气密装置。

    液压活动推进器。

    它的眼睛从心脏下方的尖端中吐出,连接着细密的血丝以及一根手指粗大的动脉,漂浮在这密度微小的水中,打量试剂瓶致密的表面上无法察觉的裂痕。这些裂痕久经岁月的侵蚀,却还是那副坚强的模样,死死支撑着表面玻璃的张力,直到眼球看到它们为止。

    更多的眼球浮现而出,有如章鱼一般,吸附在巨大试剂瓶的内壁上,倾听着实验台上,试剂液中,那枚小小的基因所发出的召唤。

    那是战鼓!

    那是号角!

    将自己沉睡已久的野心扎醒,毫无保留地释放在周围的空间中,将虚无拉进自己狂妄的生命里,奋力生长!

    贴着【这个是时灵的心脏哦!】的标签开始裂解,细密的玻璃声敲打在巨大试剂瓶的内外两侧。

    警报声响起,缝目鸟不满地睁开双眼,却与试剂瓶中的无数只眼睛对视而上,心间的情绪无以复加地吼叫而出,双手拍打实验桌的表面,支起的腰身瞬间跌了下去,结果整个屁股蛋都砸在地上,那种痛,只能体验,无法言说。

    痛!

    痛?

    痛。

    脑子里塞满了这三个字。

    除非眼前的情景被尽收眼底,否则自己也不会顽强地爬起,将装着【基因】的试剂瓶抱在怀里,慌里慌张,泣不成声,痛哭流涕的滚出实验室。这是第一次!第一次!脏话都不能算得上是贴切的形容词了!

    “白塔的呀!拉响警报呀!数据库实验区封闭,马上啊啊啊!”

    缝目鸟几乎是哭着哀求道,双臂抱胸,双腿扭曲着跌坐在地上,口水浸湿了衣领,出卖了脆弱心灵的呐喊与彷徨。

    动物性的羞涩?

    女孩一脸的惊恐。看着那副流满了泪水的脸庞,还以为某个男人对她做了很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不过,以缝目鸟此人之性格,就算被“那样”了,也会奋起反抗吧?赤裸裸的女性主义者啊~

    倒不如巨大试剂瓶中那已经分解开来的怪异之物来得利索与果敢。

    梦典离开放大镜,握着羽毛笔硕大的笔杆,在纸上画着符号。在两名女孩的眼中,她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典型代表,耕作着自己的麦田,还让世人看清楚那铭文之中的秘密。

    “铭文混乱不堪。”

    小人嘴唇微张。

    “有些符号与呓语连在一起,像是某种拼法。”

    小人皱了皱眉。

    “不像是书写者有意而为。”

    小人回过脑袋,两只眼睛无精打采。

    露儿看着书页上的文字,觉得梦典的话语让人捉摸不透。像是菊石生活在不该存在的年代一样,有些荒谬的意味。【灭绝的古生物,存活于白垩纪晚期之前的时期】

    “铭文先说,存在是一种状态。无限的更新,无限的延展。”

    洛丽塔没好气的嘀咕梦典居然拿着一把自己都不理解的武器对付黑十字,还在最后被【时灵】羞辱了一番。话说回来,【时灵】的外表应该没有人能够复制或者创造,这等怪异之物自己也好是第一次见到,仿佛它自己就是自己的。。

    “你很烦呐,”梦典像是知道自己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我们的事情不用你来插手!”

    声音中透出羞恼。

    被吓到了!居然知道我的想法。

    “下一句说,存在,非存在,无限,之有限。”

    露儿无奈地笑笑,而洛丽塔则在一旁撇了撇嘴。

    “歌,颂之道。嘲,笑之鸟。”

    笔尖顿了顿,停在最后一个字母上。

    【存在,即是自我创造。】

    什么嘛!完全搞不懂啊!铭文上的东西就是无字天书!

    梦典将笔杆挥过头顶,挎在肩上。

    刘海拨开,小人长出一口气,将发尾扎在脑后,有些微卷的发梢,是不是与心情有关呢。

    两人正在冥思苦想。

    将笔立好,一个日晷。正午斜阳,不偏不倚。

    两人还是苦苦思量。

    【存在,即是自我创造。】

    【创造,与存在。】

    带着一股nongnong的唯我论味道,书写者,我的创造者,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啊?

    血色心脏跳动不息,它彻底地清醒了。

    实验区进入戒备状态,而缝目鸟正在走廊上向下张望,希望巨大塔桥能够快些到达接驳点,好让自己离开巨大试剂瓶中的是非之物。

    腰上的梦盘胡乱转动,完全测量不出任何有效的数据。在这种情况下,只能靠着自己的直觉行事。缝目鸟第一次因为自己的窘态而要求别人守口如瓶,又让她多了一份感慨。所谓人生,就是这般的混乱,不堪。

    黑色长袍抖动着,血色齿轮的标记随风飘扬,衬着一束鲜花,洁白的年动。【一种生长在梦界的异化花朵】

    年动后边的小脸从中探出,看着巨大的塔吊从身边落下,重重叩击在对面的塔桥上方,齿轮咬合在一起,高压蒸汽荡漾而出,吞没锁链,联络成一条完整的路面,路面上用的白色油漆,醒目耀眼。

    员工专用。

    塔桥两侧尽是黑漆漆的重炮,一直延伸到那座六角形的建筑周围。桥的一侧,身形修长的飞艇打着探照灯,审视着女孩的黑袍,而后才转向六角形建筑的上方。飞艇的后翼上用涂鸦书写晦涩的呓语,让人联想起巨大的墙体广告。

    “实验室的方向么?”

    她一蹦一跳地跑过路面上的白色符号,年动洒了一路。

    “值班的活,实验的活,看守的活。”

    黑袍被小手拉下,一头淡蓝色的头发,柔美的芬芳。

    “先头部队!”

    黑袍被小手挽起,修长的双腿,却挂满了钥匙。

    “锁孔神经元!”

    年动一瞬间在空气中散播开来,染白了整条路面。

    “是谁唤醒了【时心】?让我来看看吧!”

    钥匙摇摆不息,伴着脚步的轻盈,奏响清脆的交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