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姜广易帜 一见如故

    鸟语花香、静谧祥和的竹溪村经历了数昼夜的激烈鏖战，早已变成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的一片废墟，就连人迹罕至的密林也燃起了熊熊大火，几天几夜未曾停息。赵庆派去搜山的士兵只有几个人活着逃了回来，他们为了给自己开脱都统一口径说林里有毒雾，竹溪军民皆死在了林中。而赵庆邀功心切，他迫不及待地对外宣称已经全歼竹溪村“反贼”。秦箫一听心花怒放，命令即日撤军。

    而竹溪军民则浩浩荡荡地沿断崖纷纷爬下，见一马当先的子轩快到崖底，晨雨故意尖叫起来：“臭小子，你的背上有蛇！”子轩一听浑身发抖，他的手一松整个人便直接摔落在地，惹得大家捧腹大笑。可是崖底的子轩却不知为何，居然也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啊，有敌军！别杀我！”大家惊诧之余转过头去，皆大惊失色——崖底约有百来余人将子轩团团围住，领兵的正是上次被俘的姜广。

    这下完了！即便子轩是“枪打出头鸟”，可其他人也无法全身而退啊。而且现在对于藤索上的人来说，可谓进退两难：直接跳下去肯定被俘；再爬回去肯定要被乱箭射死。总之进也罢，退也罢，似乎只有一个相同的结局：一命呜呼！

    就在大家面面相觑、一筹莫展的时候，姜广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各位兄弟，莫要惊慌！我是来帮助你们的！”

    吴聪飞身而下，既而掌风骤起逼退众人，旋即拉起子轩闪到一旁，朝姜广心有芥蒂地喝道：“哼！你这恶贼休要惺惺作态，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姜广无奈道：“哎，这位兄台你误会了，今天我不是来抓你们的！”

    这时一道白影似一阵疾风快速闪过，出现在姜广面前。朔言执戟而立，会心笑道：“哈哈，吴将军你误会了，姜广兄确实是来帮我们的！”

    吴聪不解：“主帅，此话怎讲？”

    朔言侃侃而谈：“其实这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如果姜广兄想置我们于死地，昨日我和欧阳克云血战的时候，他完全可以下手的；如果他是来抓我们的，昨天就没有必要劝欧阳克云放弃最后消灭我们的机会。”说着，朔言回头大手一挥：“各位兄弟不用紧张——姜广兄是自己人，大家都下来吧！”

    “哈哈哈！没错，那天朔言兄的一句金口玉言真的令我醍醐灌顶：为那个惨无人道的妖后效命确实不值——这一次她听信秦箫和赵庆的谗言，准备撤销我的河南道怀化将军一职，还要将我捉拿法办，简直是欺人太甚、忍无可忍！哼，与其坐以待毙、束手就擒，不如倒戈相向，群起反之！置之死地而后生，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姜广手执赤霄剑，他义愤填膺、嫉恶如仇地说道。

    “姜广兄果然深明大义，真乃性情中人！”朔言拍拍姜广的肩膀，忽然眉头紧锁一脸沉重地问道，“可是姜广兄与我们不同啊——我们是公认的反贼，早已走投无路，无牵无挂；而姜兄乃朝廷命官，并没有到性命堪忧的地步，而且犯上作乱是要株连九族的，你真的想好了吗？”

    “放心吧，兄弟！”姜广的眼中闪过点点泪光，他大义凛然地说道，“前年母亲大人因患痨疾撒手西去，去年我在出征前休了结发妻子，让她回娘家了。其实出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并非真心喜欢；而且我常年行军在外，又怎忍心让她独守空房呢？所以我也和你们一样，无牵无挂，无畏生死！”

    吴聪感慨万千，拱手作揖道：“姜兄真乃大丈夫也，在下甚是佩服！方才吴某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见谅！”

    姜广仰天笑道：“哈哈！吴兄弟见笑了，小心谨慎乃人之常情嘛！哈哈哈——”

    吴聪笑道：“哈哈，足下实乃性情中人，不过姜兄何以得知我们会从断崖这边撤退呢？”

    姜广仰头大笑：“哈哈哈，这还是欧阳克云的功劳——其实我和克云在私下里闲聊时谈及你们竹溪村的地形布防情况，最后我猜想你们要想活命，必须得从东部断崖突围，否则就只能束手就擒、引颈受戮了。可你们都是正义之士、忠良之后，却遭此劫难，实在是天理难容、人神共愤啊！如今我又遭到小人构陷被剥夺军权，于是我先发制人带领手下最信赖的兄弟投奔于此，希望能助各位一臂之力！”

    吴聪朗声笑道：“哈哈哈，姜兄真是神机妙算啊！不过要想穿过那片密林着实不易，其实这还是子轩想出的妙计！”

    子轩呢？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朝他望去，只见子轩似乎还在指手画脚地埋怨姜广手下——

    “你们这些人也太坑爹了，干嘛一窝蜂拥上来啊，吓得我还以为马上就要死了呢！”

    “对不起啊，子轩小兄弟。兄弟们是想扶你起来呢！只不过你穿的衣服与众不同，大家可能有点好奇多看几眼罢了。”姜广上前解释道。

    “哎哟，你这个臭小子也就这点能耐啊？胆小如鼠，懦夫一个！”晨雨在一旁冷嘲热讽。

    “我靠！我差点都忘记了，好像就是你这个三八刚刚在故意吓我的吧？”子轩怒目而视。

    “‘三八’是什么？”晨雨不解。

    语琴咯咯地笑起来：“呵呵，这你就不懂了吧？恩公跟我说过，就是在他们那个世界里，‘三八’专指那些好捕风捉影、刁蛮任性的女人！哼——”

    “什么？臭小子，你居然又骂我！看本姑娘今天不教训你！”说着晨雨飞起一脚踹在子轩的胸口上，子轩被踢出几米远，语琴、晚晴赶紧跑过去扶起子轩。晨雨不依不饶，她跑上前去还想继续殴打，却被姜广一把劝住：“姑娘，这么泼辣可不好啊！子轩是自家兄弟，他也是开玩笑的，希望你不要介意啊！”

    “哼！今天算你这小子走运，下次再这样姑奶奶定要打得你满地找牙！”晨雨余怒未消。

    看到子轩重重地摔在地上，浑身动弹不得，语琴火冒三丈：“晨雨，你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三八！这么欺负我家恩公，我要跟你拼了！”说着便挽起衣袖准备去和晨雨“决一死战”，却被晚晴一把拉住：“算了，好妹不吃眼前亏——你不是晨雨的对手，还是不要再惹事生非了！”

    晨雨本来就余怒未消，看到有人向自己挑衅她更加怒不可遏：“找死！今天我连你一起打！”说着她一把推开姜广，朝语琴径直奔去，被吴聪一把拦住：“晨雨，今天如果你敢对语琴姑娘动手的话，我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晨雨无奈，她强压怒火，咬牙切齿地质问：“为什么你们都欺负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哼，你们没有一个好人！”晨雨带着哭腔转身跑开了，朔言赶紧让手下两名士兵把她追回来。大家看着晨雨迈着细碎的步子一路小跑，那凌乱的秀发在风中拂动，皆唏嘘不已——

    “哎，晨雨竟然还哭了！”

    “可不是吗，真没想到平素坚强不屈的她也有柔弱的一面......”

    “是啊，毕竟晨雨是个女孩子，本应无忧无虑、天真快乐。可在豆蔻年华却遭遇种种不幸：从小没有母亲，父亲刚刚惨死，故土又惨遭浩劫，她其实也挺可怜的。可能是我们平时不够关心她吧，我们也有责任！”朔言无奈叹息。

    晚晴也感慨万分：“朔言此言有理！子轩，meimei，你们刚刚是有点过分了——人之初性本善，晨雨姑娘并不是坏人啊，我们今后要多多关照她。算了，先不讨论这个问题了，我们既然已经脱身了，还是想想接下来应该何去何从吧！”

    姜广自告奋勇地说道：“唉，这个嫂子不用着急——退路我心中自有计较，你们看！”说着他便拿起赤霄剑在地上划起简易地图：“如今我们北西南三面被围，唯有东面有一座最近的城，名曰阳州。那儿守敌较少，我们可以拿下该城后并以此作为依托，再号召天下英雄豪杰起兵反后，则大事可成矣！”

    众人唏嘘叹腕，赞不绝口，突然华扶起身喝道：“姜广，你这是在引诱我们一步步走上不归路，你居心何在？！天下如此之大，我们既然已经成功逃离，为什么不能换个地方继续隐居，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呢？”

    姜广放下赤霄剑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兄台此言差矣！就算躲得过一时，但躲得了一世吗？你想朔言兄他们过了几十年与世无争的生活，如今不还是被妖后赶尽杀绝，亡命天涯？与其整日整夜过着担惊受怕、屈辱卑微的日子，还不如奋起反抗！古有刘邦项羽反秦起义，今有高祖太原起兵奠定我朝基业；如今那妖后篡夺皇位胡作非为，此乃不正之君、不义之人，天下仁人义士皆欲除之而后快！而吾辈起兵反之，顺应历史潮流，符合民心所向，有何不可呢？”

    华扶还想争辩，却被朔言给阻止了：“哎，姜兄所言甚是——似妖后这般不仁不义、丧尽天良之人，人人得而诛之！我的父亲，母亲，岳母大人，兄弟姐妹，还有竹溪村许多无辜的乡亲们皆惨遭妖妇毒手——此等血海深仇，岂能不报？若因贪生怕死而继续逃避，又与禽兽何异？！至于姜兄所做所为想必诸位也都亲眼目睹——他善德懿行，武艺超群，天地可鉴，日月可表！”这时朔言转向姜广，拱手作揖道，“姜兄，刚刚华医师也是小心起见，言语若有过激之处还请见谅！”

    姜广和朔言一见如故，他仰天大笑：“哈哈哈，知我者，朔言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