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章 震泽水盗 公然屠村
震泽西岸之上，程家庄内。入夜之后，数十艘小船悄悄停靠到岸边。船上下来上百黑衣人，均是手执钢刀，黑纱蒙面。上百人悄悄摸进庄内，三五成群挨家挨户翻进院内。夜色笼罩之中，犬吠之声此起彼伏，愈来愈激烈。未过多时，一处处民宅火光冲天而起。 程家庄村东一户，独门独院。家主程德才听见有人砸门，连忙披衣出来。点起灯笼，开门一看。眼前一人满脸是血，正是三弟程德勇。程德才将三弟拉进院内，程德勇将一个油纸包交给大哥。“大哥，收好此物，快些带家人离去。慢一步，必会死在震泽水盗手中。”程德勇说罢，拔出腰间钢刀，转身冲出门去。此时半边村庄火势连天，村民哭喊声不断传来。程德才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屋中，叫起妻子孩儿。 一家人手忙脚乱穿好衣物，妻子李氏手拉两个十余岁幼子，程德才背起一包金银细软，手持柴刀。不敢走前门，顺一处院墙翻墙而出。程德才最后一个跳下院墙，就听见院内脚步声响起。他知水盗进来，护住妻儿，顺小路朝附近山上急行。一个时辰后，程德才一家来到附近山顶。遥望程家庄，只见一片火海。 程德才惊魂未定，自背面下山，一家人躲进密林之中。妻子搂住两个孩儿，靠在大树上。程德才手持柴刀，凝神聆听周围动静。半个多时辰过去，除去偶尔鸟鸣风声外，并无异常。程德才稳住心神，此时妻儿渐渐睡去，程德才坐在树下冥思苦想。震泽水盗这三四年来，声势愈来愈大。一年之前，三弟程德勇携妻儿入湖打渔。不幸同一股水盗相遇，程德勇妻子李氏被水盗捉去，在船上肆意***李氏饱经摧残，投湖自尽。三弟孩儿程英不过九岁，竟然被那群水盗剖腹挖心，架在火上烘烤分食。 程德勇被抓去水盗老巢之中，连做三月苦工，方才借机逃出。他回到程家庄，为妻儿立下衣冠冢。此后程德勇不再打渔，时常不在庄中，多有一月不见踪影之时。三弟一次回来，在他家中兄弟二人饮酒。三弟酒后痛哭不止，不止一次提起，要为妻儿报仇雪恨。此前水盗并未来过程家庄，莫非此次夜袭，便是因三弟而起？ 程德才左思右想，不知不觉天色见亮。程德才取出怀里油纸包，小心打开。油纸层层包裹，足有四层之多。内里是一份名单，上面列有五十三个人名。程德才仔细看过，其中有三人他认得。这三人皆是本地赌棍无赖，平日里游手好闲，却衣食无忧，让人奇怪。然而此时，程德才霎时明白过来。上面所列人名，皆是水盗在岸上爪牙眼线。水盗亦有上岸补给之时，若无这些爪牙眼线暗中相助。官府抓捕，断不会次次无功而返。 程德才暗中佩服三弟，不到一年，他是如何得到此份名单？水盗夜袭程家庄，按理便是抢夺这份名单。此份名单若是上交官府，水盗便有灭顶之灾。程德才将名单小心折起，重新用油纸仔细包裹。此时妻儿已然醒来，两个幼子腹中饥饿，不住啼哭。妻子也担心家中情形，便同程德才央求，返回一看。程德才寻思，此时已是天光大亮。水盗理应撤走，不会在程家庄停留。他也担心宅院，毕竟那是他数年心血所在。 程德才一家，又在林中停留将近一个时辰。直到红日高升，他一家才出密林，朝程家庄走去。待其一家回到程家庄，火势已然熄灭，却有许多地方仍在冒烟。程德才如五雷轰顶，他宅院化为一片灰烬。程德才站在废墟之上，悲从中来。为这一处宅院，他同妻子努力cao劳，足有五六年之久。一夜之间，宅院化为焦土。此时一个声音响起：“果然不出首领预料，程家庄漏网之鱼，接二连三返回庄内。这些不知死活之人，活该死在我等手中。” 程德才一惊，再看四周，足有十名蒙面水盗将他一家围在当中。那十名水盗手持钢刀钢叉，眼神凶恶之极。程德才心中悔恨，早知如此，他便不该回来。为首一名水盗小头目，身材高大，手中提有三颗血淋淋人头。“若是识相，交出那份名单，饶尔等一条狗命。若是胆敢违抗，此三人便是汝等下场。”小头目说罢，高举那三颗血淋淋人头，让程德才能看清楚。程德才一见那三颗人头，心中更是涌起一丝绝望。那三颗人头中，有一颗便是三弟程德勇。 程德才将妻儿护在身后，手持柴刀，横眉怒视水盗。“尔等杀害百姓，干尽伤天害理之事。终有一日，尔等会被官府绳之以法。”程德才说罢，举起柴刀，准备拼死一搏。那小头目哈哈大笑：“若是不肯交出，便怪不得吾等手下无情。杀死尔等，顺便搜身便知名单在此与否。众家兄弟，莫要犹豫，寨主有令，程家庄无一人可活。” 水盗轰然应诺，刚要上前。此时不远处传来马蹄之声，羽箭已然射来。那小头目正中冷箭，死于非命。剩下水盗失去指挥，不知该如何是好。此时又有三枚羽箭射来，三名水盗正中胸口，倒在地上。剩下水盗转身四散奔逃，又有四人被羽箭射中。程德才一家四口惊魂未定，皇帝一行纵马来到近前。皇帝，太子，马援，谢长歌，以及八名精锐禁卫。 皇帝一行微服出巡来到附近，因程家庄有一处码头。皇帝想在此乘船游览湖中景色，谁知赶到程家庄，眼前一片焦土，尸横遍野，惨不忍睹。皇帝众人一路寻到此处，恰好看见程德才一家被水盗围住。皇帝面沉似水，他从未想到，光天化日之下，会有胆大盗匪敢屠灭村庄。“小人程德才，携妻儿拜见众位恩人。若非众位恩人相救，小人一家定难逃毒手。”程德才昔年做过三年县令，与上司不和，方才辞官归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