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格瓦村自由军【二】

    斯特兰奇的腰肢，慢慢挺得笔直，他的眼里泪花闪烁，回过头与周围席地而坐的村民们对望着，他们的眼睛里同样散发着异样的神采。

    再次回头望着维克托和瓦恩，斯特兰奇的声音有些哽咽，“你们要带领着我们，重新夺回属于我们自己的土地、尊严和自由。”

    这是一份沉重的寄托，维克托不用看也知道，所有的人都在安静的望着他和瓦恩，他们在这一刻已经把自己的生命和未来，全部交托在了他们二人的手心中。

    是生是死、是荣华富贵又或者落魄街头、是重夺塔马斯抑或是再次被奴役。

    这些，全都在他和瓦恩的每一个决定之间被掌控着。

    默然的为村民们分发好从异族士兵那里搜刮来的武器。

    他和瓦恩商量了一下，他们现在所面对的问题很是棘手，后面有不知什么时候会追上来的临风城士兵，前面还有异族掌握的西河镇。

    那些异族士兵的马匹已经被他们宰杀作为行军的粮食，在只能徒步前进的情况下，他们不能再沿着河边继续向西河镇进发了，这样会很快的暴露行踪，甚至不出三天的时间，他们就将会面对超过一百人的追击军队。

    如果放弃这条通向西河镇的道路，向西进发前往黎明村，瓦恩又担心他们会遇上无冬堡的叛军，那么到时候面对他们三十几人的人类队伍，对方也许连问都不会问，就会将他们就地全部斩杀。

    而东面的方向，就连维克托都没有考虑过，原因无他，只因为在东北方向，坐落着那座让格瓦村几十年来惶恐无比的临风城。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条路可以选了。

    “你肯定是疯了——”维克托不可置信的看着瓦恩，他的眼睛瞪得甚至比鸡蛋还要大，“这里是北域，这里可是北域！”

    “我知道。”瓦恩抓着石头在剑刃上打磨，头也不抬的说道，“可是你还有其他更好的建议吗？”

    维克托哑然无语，酝酿了半天才嘶声低吼道，“可如果这样做，我们都会被冻死的！”

    瓦恩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角的余光瞄向了周围的自由军第一大队士兵们——这是斯特兰奇的建议，瓦恩对这个名字嗤之以鼻。

    “让你选，被异族抓住，或者在西河里淹死，又或者被冻死。”瓦恩将长剑插回腰间，双臂伸展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会选哪个？”

    说罢，不等维克托的答复，瓦恩绕过他呆愣的身形，走到了士兵们的中间。

    “我们今晚不能休息——”瓦恩嘹亮的声音响彻夜空，他伸手指着身后的西河，“如果想要活下去，就跟着我去征服那条湍急的河流！”

    无法燃起篝火，这些刚刚挂上士兵头衔的村民们，借着乌云背后昏暗的月光，凝视着瓦恩挺拔的身躯。

    “瓦恩将军——”斯特兰奇惶恐的颤声站起身，“这会要了我们所有人的命啊！”

    “我知道。”瓦恩走到了他身边，伸出一只手捏住了他的肩膀，“与其被异族抓住，我宁愿被冻死，你说呢？”

    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的眼神变幻着，身边除了寒夜的冷风，就再没有了其他的声响。

    “我们在你们身边——”维克托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瓦恩身侧，他和瓦恩交换了一下目光，语气诚恳，“跨过了这条河，我们才能拥有拥抱自由的希望！”

    又是一阵让人窒息的寂静。

    但随着第一声话语响起，所有人都纷纷站起了身子呐喊出声。

    “自由——自由——自由——”

    斯特兰奇张望着身边这些状若疯狂的士兵，他心中清楚，这件事已经没有了回转的余地，回头望着他身前的维克托和瓦恩，他最终无声的点了点头。

    这是一个疯狂的决定，瓦恩不知道以前有没有人这样做过，但他相信，经过这一次，他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发疯了。

    当脚掌踏进河流的第一时间，瓦恩还有心情回头跟维克托嬉皮笑脸，可是下一刻河水涌进了他的靴子，那种彻骨的冰凉，让这个曾经和冰原狼、亡灵法师正面战斗的铁血男人，也换上了一副哭丧的表情。

    “要不然咱们放弃吧——”瓦恩皱着鼻子，两边的嘴角都咧到了耳朵根，“这他妈不是人干的事啊！”

    维克托浑身颤栗着发抖，他的两只脚已经踏进了河水，听到瓦恩这么说，他先是回头张望了一下悠长的人群队伍，继而猛地推了一把瓦恩的肩膀，直把他推的一个趔趄，半截身子都栽倒在了冰凉的河水之中。

    在瓦恩杀猪一般的惨叫声中，维克托大声嚷嚷道，“到了这个地步，你居然怂了？你居然怂了？”他连说了两遍，脸色铁青的又向前迈了一大步。

    突然，他的身子往下一沉，河水瞬间没过了他的胸口，张大着嘴巴，无声的倒吸着河面上冰冷的空气，维克托现在只想一刀捅死自己。

    可事已至此，他们已经没有了回头的路，如果再回到岸上，那么他们面对的很有可能是必死的结局。

    维克托想明白了这一点，于是他在刚刚最后的关头，同意了瓦恩的这个建议，他们是做这个决定的领导者，自然也要身先士卒的踏进这条永恒不冻的河流。

    维克托想要召唤火焰元素，但这种像是被无数针尖扎在肌肤上的痛楚，让他无法做到集中精神，他只能咬着牙，在湍急的河流中慢慢向前走着。

    瓦恩早就闭上了嘴巴，一步一步的跟在他的身后。

    维克托回头看了瓦恩一眼，却乍然笑出了声。

    瓦恩不解的看着他，脑袋无意识的微微抖动，连声音也断断续续了，“小子，你最好告诉我你在笑什么，不然等到了对面，我第一时间就会捅死你！”

    维克托的脚下已经感觉不到河底了，他扑腾着河水，张开口想要说话，却被冰凉的河水灌了一嘴。

    这一幕让瓦恩也笑了出来，两个人视线交接了一下，心有灵犀的谁也再没说话，一起向着百尺外的对岸游去。

    在他们的身后，那些格瓦村的人类士兵们，不断迟疑着跃进水中，一声又一声的哀嚎惨叫过后，西河平静的河面上，在这个不寻常的夜晚，响起了一阵接一阵的划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