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与九剑庄的缘分
外面，太阳终于彻底的不见了踪影，大地完全被夜色笼罩，原先那几只鸟雀应该也怀抱着幼鸟渐入梦乡，只剩下不知谁家的几声略显荒凉的犬吠。 老宋在当天晚上就醒过来了。其实那两个大汉本来是青牛镇外一个小门派的弟子，下山之后迫于生计被刘富贵招为打手，下手还是有分寸的，只是造成了老宋一些皮外伤。不过老宋本来只是一个书生，再加上原本就有肺病，身体柔弱，这才在痛楚之下昏厥了过去。 妇人一直在忧心老宋的伤势，也没顾得上去细想到底怎么样在月底前凑好银子，不过看到老宋醒来身子没什么大事后，还是将事情前后和老宋讲了一下。 老宋喝了口水，沉默半晌，把正在煮饭的宋成叫了过来。 这一次，宋成没有把饭煮糊。 “爹”。宋成坐到床边上，“身子好点了吗？” 老宋没有回答宋成的问题，嘴唇动了下，但没有说话，又隔了片刻后才轻声说：“成子，你明天去趟县城。” 听着这话，妇人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叹了口气。 宋成没急着问为什么，安静的听老宋接着讲。 “你到了县城之后打听一下，城东部有一家名叫九剑庄的豪宅，庄主姓朱，据说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人物，他年轻时候一次受伤，曾经被爹收留照料过，算是一个恩情，等会儿爹给你写封信，你带着信去……” 说到这里，老实木讷的老宋似乎又有点难以启齿，但咬咬牙还是说了出来：“带着信去找他借三十三两银子，三年归还。” 宋成点点头，为父亲拿来纸币。妇人宋氏却是犹豫了下问：“现在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也基本上没再联系过，这事儿能成吗？” 老宋沉吟片刻，最后却是坚定的点了点头：“没问题的，虽然我只是个教书的，但也知道，那朱九剑是我们东唐江湖上的成名人物，更何况当年我们接触的几天来看，他应该不是那种不知回报的人。只是……唉……这种挟恩求报的事情……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也不会去做啊！我一辈子读的书，一辈子接受的历代大贤的教育，就这样没了……可是，三十三两，咱们去哪儿弄呢？” 宋氏却是觉得理所应当，不过想想自家男人酸腐了一辈子，也没再说什么。 待老宋写好信件后，宋成贴身放好，看着头发已然有了花白的父亲，坚定的点了点头，道：“爹，不管怎么样，我会把银子带回来的。回来之后我就赶紧找个营生，再也不读书了，努力赚钱把银子还上。” 再也不读书了……老宋忽然感觉心中一痛，他知道自己的儿子，读书只是因为真的爱读书，要不是为了改善家里的条件，估计也懒得去考取什么功名，但是现在…… 到了这天傍晚，老宋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帮着老婆收拾孩子出门要用的东西。县城离青年镇不远，但也有百里左右的路程，更何况中间还有穿过一片山岭。老宋本来打算让老婆去的，但想想最近田里活多，要赶紧翻好田准备彻底开春之后撒种，而自己白天还要继续去教书，自家孩子总不能也一辈子和自己一样文文弱弱的，现在也老大不小了，也该去外面走动走动历练下了。 这片山岭不算大，但偶尔还是会有一些野兽出没，宋氏从晚上就开始千叮咛万嘱咐宋成路上小心，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送出家门，与丈夫一起目送着宋成走出老远。 清晨的和煦阳光中，院子边树顶的那几只鸟雀的幼崽似乎长大了，竟然也跟着父母飞了出来，叽叽喳喳的，比原先两只大的叫的更响。 远远的依稀听着新长大鸟雀的鸣叫，面对着此次不知结果如何的路途，本应是迷茫的宋成，突然没来由的心中一轻。 许是因为宋成的父母也很少出门，不太清楚路途规划，等到了天色渐暗的时候，宋成刚好到了那片山岭中。其实，如果有经验的话，应该是走的再快些，争取天黑前走过山岭，或者更慢一些，在进入山岭之前先休息一晚。 根据父母的叮嘱，宋成知道这片山岭有些危险，偶尔会有野兽出没，大晚上赶路终归是有些不安全。所以看着太阳已经彻彻底底的没了踪影，宋成便打算先找处安全些的地方休息一晚，也顺便吃点东西，犒劳下肚子。 经过几番搜寻，他最终选定了一处背靠大树的地方，这样一旦有什么野兽出现，可以爬上树顶避过，更让人满意的是刚好边上还有一块巨石，这样相当于可以两侧都挡风。现在还没有完全开春，一到了晚上依旧寒的很。 不过，在他点好火堆取出干粮之后，借着火光，却发现那巨石顶部竟然躺着一个人。到底还是少年心性，宋成没有因为这奇奇怪怪的人选择另觅他处，而是收好干粮，略显笨拙的爬到了巨石上面。 “额……原来是喝醉了。”刚刚爬上去，宋成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酒味，仔细看了下，那人年约五六十的样子，头发脏乱不堪，似乎一年都没有洗过，就穿着一个很薄的布褂子躺在那里，鼻头红红的，嘴角微张，发出轻微的鼾声，手里还握着一个酒葫芦。 宋成的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尚且不懂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行侠之举，况且这里也没什么不平，只是默默的从自己身上解下棉外套，轻轻的盖到了对方身上。 这棉外套，他还是刚刚点火前从包里拿出来的，山里冷，晚上更冷。 俗话说的好，上山容易下山难，对于大石头来讲，其实更是如此。那宋成本就常年啃书，缺乏锻炼，爬上去尚且费力，至于下来……其实最后是直接摔下来的。 这么一摔，人倒是没事，只是怀里揣的干粮却是从包纸中散出，滚落下了山坡。这时，下方已经漆黑一片，宋成注视着干粮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摸了摸空瘪的肚皮，也只能就此作罢，摇头苦笑。 只能是想着赶紧度过这夜晚，待明早天亮后四处找找，看山里有什么吃食。 虽然有篝火生起，但山里夜寒，宋成还是时不时冷的哆嗦一下，一直就这样忍受着饥饿和寒冷缩在大树和石头的中间，看着空寂的夜色，想着此去结果难料的迷茫，宋成的心又变得沉重起来。不过许是因为一天赶路，一个多时辰后，还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甚至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梦中一身白衣，一手持剑，凌立风中，地上，扔着自己诵读过无数遍的历代大贤典籍。 不知何时，突然一股寒风吹来，宋成骤然被惊醒，打出个喷嚏后更是困意全无，与此同时，却听不远处有呼喊传来，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着是几个男子的声音，宋成微微定神，想着反正被吵醒了，索性去瞅瞅看。 沿着声音走去，隔着夜色和树木，依稀看到两个精壮结实的汉子站在一边，对面是一个同自己一样的柔弱书生，只是，看起来似乎比自己还要瘦弱一些。书生边上，还站着一个六旬左右的老者。 只听一个汉子粗声粗气的说道：“虽然你这小哥我哥儿两不认识，但老头我们知道，如果不是你们九剑庄的福叔，大爷就跟你姓。” 话刚说完，却听另一个汉子又急忙低声道：“大哥，你还不知道人家姓什么呢……” 先前说话的大汉为止一滞，但紧跟着再次阴狠说道：“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铁定一定肯定就是九剑庄的人，还是我们门主料事如神，算到你们九剑庄此次一定会派人去青松派求援，现在也不枉我哥儿两在这鸟不拉屎的山里守了快半个月，终于逮到你们了。” 对面那书生和老者还是没有说话，却是那汉子的同伙又补充道：“大哥，门主是让我们在九剑庄去求援之前拦截，可是听那小哥刚刚的话语，他们这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啊。” “额……嗯……这也不重要。”那汉子似回头瞪了自己同伴一眼，接着训斥同伴道：“你没看就他们两个人吗？蠢货，这说明什么？用你的屁股想想都能知道，这说明青松派没有同意他们的求援。” “我的屁股原来这么聪明啊。”另一个汉子发出憨憨的笑声。 在这时，那书生打扮的人终于说话了，冷哼道：“我们庄主和那青松派掌门本就有生死之交的情分，这次我们九剑庄遇难，连一头猪都能想到青松派必定会出手援助。只是青松掌门前辈这次几乎携全派之力前来，需要好生整顿安排一番。我和福叔因为心急回去向庄主夫人复命，这才先行出发了几个时辰。不过以青松派诸位大侠的脚程，想必已经快要追上我们了，说不准也到了这片山岭中。” 在书生说话的时候，宋成又蹑手蹑脚的走进了几步，藏在一颗大树后面，这时离那四人不过两三丈的样子。幸亏是那两大汉武功底子薄弱，不然早已发现了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