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科考落榜的少年
天下本无侠，被冤屈欺负的人多了，这才有了侠，但这侠本来只是小侠，只是匹夫之怒，直到…… 夕阳西下，柔软的阳光透过淡淡的晚霞云层，均匀洒在东唐大地上，几只鸟雀叽叽喳喳的飞到树顶，似乎是急着给幼鸟喂食。 东唐，青牛镇。 残破但干净的小院落中，一股略微刺鼻的焦味混合着饭香飘散在空气中，一个约莫十六七岁浓眉大眼的青衫少年正在安静的读着书，时不时传来咬文嚼字的诵读声。 “哎呀，饭又煮糊了……”忽然，少年猛的将书扔到一旁，回身急急忙忙跑回屋中。 树顶几只鸟雀更加放肆的叫了起来，似乎是在嘲笑这书呆子少年的蠢笨。不远处，余辉中，一个四旬左右的妇人快步走近，到了小院落中后一边拍打着脚踝的泥土，一边喊着：宋成，你爹还没回来吗？” 紧跟着，这妇人鼻子又嗅了嗅，大喊道：“你这小兔崽子，饭都煮不好，怎么讨媳妇儿呢？” “娘……！”少年已经走了出来，看着刚刚从田里回来的母亲，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笑着说：“隔壁二牛连馒头是用面粉做的都不知道，不是照样娶了两房媳妇儿么。” “就你嘴硬！那是因为他们家里有好多肥田。”妇人笑斥了一句又疑惑道：“你爹怎么还没回来呢？平常这个时间你爹教书的书院早就放学了啊！” 少年抬头看了看山边的太阳，也疑惑的说：“是啊，这比往常都晚了一个时辰了。” 妇人皱眉嘀咕道：“不会是又碰到你翠花阿姨了吧……那翠花总是想要把他家小翠嫁过来，虽然那翠花屁股是大，好生养，但是长的歪瓜裂枣的，怎么能配得上我儿子呢。” “娘……”少年正要再说点什么，忽然院子的小门砰的被踹开了，许是因为原本就很残破的原因，几块木屑瞬间飞散开来，还混杂着尘土。 妇人眉梢一挑，猛的转身双手叉腰正要怒斥，却生生的把要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这时少年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儿，快步走到门口，定睛一看，登时又怒又怕。 只见在门开了之后，一个竹子做成的简易担架被两个夺门而进的大汉直接扔到了地上。担架上还躺着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中年男子，这男子浑身是伤，虽然已经昏迷不醒，但还是痛的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 “老宋！？”妇人急忙蹲到了那担架边上，看着自家男人成了这个样子，饶是她再坚强，也顿时心痛的泪流不止。 “爹！”少年惊呼。 随着两人的呼声，一个满脸肥rou还留着两道八字胡的男子走进了院子，一只手揪着胡子，另一只手指着妇人讲：“正好你娘儿两也都在家，今儿个咱就把事情说清楚，去年十一月你儿子宋成去参加秋考，没有盘缠路费，我好心好意的借给你们，可是现在都三个月过去了，你儿子也已经秋考回来了，这银子还不还就有点太不像话了吧……” 说到这里，这八字胡低头瞅了瞅那担架上的老宋，摇摇头撇撇嘴又接着说：“唉，真是惨不忍睹啊！我也不想不这样啊，可是我问老宋要银子，他就是说没有，还说让我再等几个月，这哪成呢？你们说是不？” 那妇人听到这里几乎睚眦俱裂，站起身来恨恨的说：“刘富贵！你家开了那么多家药店，至于为了几十两银子就把人打成这样？更何况，当初我们也没主动找你去借，是你自己听说我儿子是上次乡试的第一，认定秋季大考可以金榜题名，这才要借给我们，而且当初还说的好听，区区银两，将来当了官别忘了行就行……区区银两，呵，区区银两，刘富贵，这就是你所谓的区区银两吗？！……老娘跟你拼了！” 说到最后，妇人已经疯狂的冲了过去，但刚没走两步就被那两个壮汉拦了下来，妇人虽说常年在田间劳作，力气大于普通女子，但跟这两个有一点武功底子的大汉相比，毕竟还是相差太远。 “放开我娘！”却是宋成突然抬起头来，盯着刘富贵的目光阴沉的仿佛快要凝结成冰！ 那刘富贵虽说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好歹在青年镇也算一方富甲，但被这少年目光一登，不知为何竟没来由的哆嗦了一下。 不过，他毕竟是生意场上的老手，虽然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但年轻时候经商也见过不少武林高手，很快的就将那丝害怕掩盖过去，声色俱厉的怒视着宋成说：“你这小兔崽子，还不是因为你，你爹才成了这样！当初我还以为你是个人中龙凤，这一次必定能考中，可没想到，哈哈，当年你爹考了八次都没中，我看你也是一样的废物！” 宋成没有立即会话，只是再次阴狠的扫了刘福贵一样，然后保持同样的目光看过那两个大汉，那两个大汉也许是被宋成的目光所摄，但在他们心里，显然更愿意安慰自己是因为不想太过为难一个女人，于是，最终还是放开了妇人，但仍旧保持着警惕，拦在刘富贵的身前。 “刘富贵！一共三十三两，这个月底我还你……！”宋成目光已经恢复了平静，他本就是读书人，知道自己此刻如果意气用事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牵连到自己的父母，再者说，这祸本就是因自己而起…… “不过，刘福贵……” 那刘福贵在听到宋成说月底还钱的时候，突然双眼一亮，后面的话就直接忽略了。在他看来，宋成这辈子都没什么出息了，拿什么来和自己讨价还价。过去秋季大考是不限制参加次数的，比如宋成的父亲就曾经参加了八次。但是自从新皇登记，因为内忧外患，财政不支，那皇上竟然把科考制度改革成了一个人一辈子只能参加一次，这样以来，确实是缩减了一部分国库开支，但估计还顶不上皇宫的一次宴会花费。 想想这宋成只是个读书人，跟他爹一样除了啃书本没任何本事，以后也永远不能参加可靠出人头地，除了种地或者当个教书先生估计也没别的出路了。 其实对于刘福贵来说，几十两银子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但作为一个jian诈生意人的本能，却是决不允许别人欠自己哪怕一分钱。 “好。”刘富贵微微一笑，似乎连两根八字胡也跟着轻轻翘起，看向宋成道：“如果这个月最后一天你或者你爹没有把银子送来，会有怎样的后果你们……。” “我话还没有说完！”宋却是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这钱是我欠下你的，你不该算到我爹头上来，还把我爹打成这样，你现在面向我爹娘道歉，否则……” “否则你这小子还能怎么样，把我打一顿不成？真是好笑！”刘富贵原本的笑容硬生生凝固下来，嘴角一抽。 宋成神色未变，但内心却是暗叹，自己父亲被伤成这样，身为人子，却无法为父亲合理讨回，是为不孝。不过，终有一天，自己会让对方所做的千百倍偿还回来，尽管现在不行，但如果连一个基本的道歉都讨不回来，自己也太无用了。 想到这里，宋成再没任何犹豫，快步回身从屋里把做饭的菜刀拿好，再次走出来时，已经架在了自己脖子上，丝丝鲜血随之渗出。 他宋成确实只是个读书人，但是江湖人有血性，读书人也有血性！ “宋成！？”妇人本欲起身阻止，想了想却又作罢。 那刘富贵面上肥rou轻轻一抖，哼哼道：“小子，你吓唬我？” “没吓唬你。”宋成原本平静的目光瞬间又转向阴狠，死死的盯着对方，同时咬紧牙关把菜刀由往里送进一些，顿时，鲜血流的更猛了！ 这次，刘富贵是真的被吓到了，说实话，在他印象里，读书人都是那种打死都放不出一个屁的，可是现在这个少年对自己的狠辣连他都害怕。 却听宋成接着道：“刘老爷，你应该明白，虽然现在的官府是不怎么管事，但如果出了人命大案，尤其还是这种光天化日之下被生生逼死的，他们怎么着也会出手管管的，就算是不关你个十年八年，但孝敬个千八百两肯定是至少的。这个，你比我懂！” “道歉！”这两个字宋成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刘富贵最后挣扎了片刻，最终缓缓的低下了头，确实如宋成所说，如果真逼死这小子，起码得孝敬官府八百两银子，他不敢去堵，因为这次赌博只可能亏，不可能赚。面子对于他来说，远没有银子重要。于是，他面向宋成的父母，比较随意的说了句对不起。 “不够！”宋成咬牙低吼。 “对不起！本老……我对不起你，老宋。”刘富贵转身看向宋成，原本还想呵斥，但是看到那染红了整个脖颈的鲜血之后，不得不收起了随意之心。 别说是刘富贵了，即便是那两个原本来自附近小门派的大汉，也不由得为这少年动容，假装自杀谁都会，但他们两自问都做不到如这少年一样形成一种江湖豪侠的气势。 更何况，他们猜不透，这少年是不是真的要自杀！ 宋成没再说话，最后平淡的看了刘富贵一眼，便放下菜刀，和母亲一人抬着担架的一头，把老宋抬进了屋里。 把老宋安置好后，妇人连忙查看宋成的伤口，看完不禁大呼：“小兔崽子，你想吓死老娘啊，原来不是鸡血！” 说罢，妇人却是再次痛哭起来，难过中却又有一丝欣慰，一边责骂，一边心疼的为孩子包扎伤口。 看着有些手忙脚乱照料父亲的母亲，宋成轻叹口气，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其实，他当时也没想好该去哪里弄这三十三两银子。几十两银子，对于富人来说只是一顿饭，但对于他们这个家庭来说，却是整整三年的收入，不吃不喝，才能攒够三十三两。 不过，事已至此，无论是去偷，还是去抢，宋成似乎已经没有了退路。 百无一用是书生，百无一用是书生…呵…秋考的失败他从容的挺了过来，但是现在，却是第一次感到那么的失落、无助、悲伤，如同潮水般要将他淹没。 同时，他也无比的憎恨自己，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父亲也不会这样。如果是自己被伤成这样自己可以忍，但是现在不能，正如他之前所想，终有一天，会让刘富贵所做的千百倍偿还回来！ 此生第一次的，宋成突然有了对武力的渴望，第一次羡慕那些小时候看的武侠小说中的大侠，冲冠一怒为红颜，仗剑一生无人欺。 自幼熟读诗书的宋成，自然对着东唐历史极为了解，在他的印象里，其实，很早前，或许是几十年前吧。东唐完全不是现在这样的，那时国富裕，治安良好，天下清官当道，恶霸寸步难行。当然，虽然那时的武林人士比现在要更多更多，也更加飞天遁地，鬼神莫测，不过那时武林人士很少会干涉平民百姓的生活，在那些小说中，似乎只有到了国难当头，那些大侠们才会挺身而出，甚至为国捐躯。但是现在…通过某些野史杂谈发现，似乎在几十年前，发生过一场影响到全天下整个武林的大事情，以至于现如今的武林和过去有了明显的不同…不过，这些离自己还是太遥远了，宋成没再多想这些没用的，只是怔怔的发起呆来，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