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约定
见此异状，白狐长声大笑，雪白美丽的身影一晃，消失于黑洞之中。 突然有无数银光交织闪耀与黑洞之中，如蛛网穿插，从缝隙之中漏出万千道刺目亮光。 巨雷如战鼓敲响，无数电蛇猛烈窜动，垂挂天际，空中云团翻涌滚动，腾起无边尘雾，大地之上狂风大作，山脉震颤呻吟，河流如沸奔流，天地异动，巨变突起，远处有山脉发出怒啸，火焰冲天喷出，熊熊岩浆冲下山坡，肆虐吞噬老树小草花朵。 杨戬白真对视一眼，微笑着将手握紧，并肩立于空中，任凭外间雷电交加风云变幻。 许久许久，黑洞越来越大，与周围的无数大小黑洞会合，而随之泄露进来的亮光也越来越多，雷光电蛇渐渐停消。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黑洞彻底消失，天空大放光明，现出湛蓝天空，大地一片平静，山河归宁，甚至有鸟雀从地上林中飞起。 而空气之中竟出现无数隐隐的透明的波纹，不时迸出一些细细透明的闪电。 白真指给杨戬看，杨戬简单直接地解释道：“这处陷空阵就好比一口箱子，被打开之后，里头的东西没地方放，就会硬生生地直接落在地上，与原本的空间世界发生碰撞，产生这种闪电。” “那原本的空间世界与这个陷空阵都挤在一处地方，能容得下么？” 杨戬沉默半晌才道：“应该是容不下的。” 白真见他神情沉重，想了一想，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里头的生灵、树木、河流、山脉，能去哪里？” 杨戬打起精神，解开法阵，道：“我也不知道，我们下去四处看看便知道了。不管如何，我们努力过了，这便够了。” 两人飘落地面，环顾四野。 此处便是他们之前与霸毒蟒诨奇大战的地方，霸毒蟒诨奇那破碎的蛇身散落在草丛之中，周围地上有着不少蛇兽的尸骨，俱都支离破碎。 “师兄快看！”白真指着十几丈外一从灌木。杨戬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登时脸上变色。 在一丛灌木之上，趴伏着一只绿色蜥蜴，身形巨大，双眼圆瞪，蓄势欲动。这便是那只最先越过火墙缺口冲入黑洞的陷空阵中异兽。 陷空阵能抑制阵中兽族的真元法术，因此之前杨戬与他们对峙占了上风。而今阵法已破，这些异兽不再受到羁绊，看这样子，虎视眈眈，仿佛立刻就要扑过来似的，杨戬不敢大意，双目盯着那只蜥蜴，全身绷紧，戒备万分。 许久，那蜥蜴都未见发动进攻，连眼睛都不见眨一下。杨戬心下暗道难道我猜测的竟是真的，试探着向前走动了一步。 果然那只蜥蜴依旧一动不动，杨戬哑然失笑，随意飞身而去，一把捞住蜥蜴回来，对白真道：“不用担心，它死了。” 白真不信，细看时却发现它确实全身僵硬，已然断气多时，不禁奇道：“你怎么知道它死了？” 杨戬便将心里的猜测大致向她说了一遍。 空间阵的设计，最初便是为了对付被称为万魔的兽族，因此在阵中的所有兽类，都不能释放真元之术，非但如此，在阵法之外延对兽族真元也必定会设计一些隔绝阻碍的效果，以此来杜绝兽族的逃逸。 而黑洞出现之时，阵法其实并未毁坏，依旧还在运作，也就是说，那作为所谓阵法出口的黑洞，依旧具有强大的阻隔效果。这只蜥蜴最先穿过黑洞，就如同一具毫无盔甲的rou体之躯，强行穿过一堵刀枪遍布的铜墙铁壁，不死才怪。 白真依旧不解：“为什么蜥蜴身上毫无伤口？” 杨戬瞅他一眼，道：“兽族内丹若是破碎，会有什么结果？” 白真恍然大悟。 杨戬向白真借了长剑，破开蜥蜴内脏，翻开其丹田，果然见到一颗已然碎成数块的内丹。 见他不停翻找内丹碎块，白真不由大奇：“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它虽然碎了，好歹曾经是一颗真元丹，或许能卖几个钱。”杨戬闷头将内丹用身上衣角擦干净了放入储物袋，若无其事地向四处打量：“我们再四处找找，或许其他异兽的尸首就在附近。” “这……”白真语塞，顿觉师兄的光辉形象小小打了折扣，不得不拼命在心里劝说自己，“师兄是人，也是要吃饭的，练功也是要买丹药的……” 直到杨戬连霸毒蟒诨奇那断成几截的尸体也放入储物袋，白真终于彻底接受“师兄很缺钱”这个事实，下定决心找个机会再送他一些乏力草和碎灵石。 两人在附近寻找了一番，又扩大了范围，找到了许多奄奄一息昏迷不醒的阵中异兽。这些异兽，都是后面穿越黑洞的，所受伤害比蜥蜴要小，内丹俱都是裂而未碎。 对于这些异兽，杨戬都只有一个办法，手起剑落，脑袋搬家。 从无意中进入陷空阵，到最终离开陷空阵，头尾不过两天，两人一道经历的大小险情却有十几次，尤其杨戬，几番生死线上挣扎，心智已经变得极为坚韧硬朗，反应在实际行动上，对这些异兽实行剥皮拆骨抽筋取丹等工作的熟练程度大大提高。 白真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很难相信眼前这双手沾满鲜血两眼发亮兴奋不已的少年，便是不久前为保苍生牺牲自己无所畏惧视死如归的英雄好汉。 不过即便此刻杨戬不时地露出贼亮贼亮的眼神，显示出浓重的市侩之气，也丝毫无损他曾经力抗强敌的崇高形象。白真眼中，不知市侩之气为何物，如果非要找一个说法来形容此时的杨戬，她会选择“孩子气”这个字眼。 “师兄，”白真站在一旁，捂着口鼻，微蹙双眉，“我依旧想不通，为什么我们进入这陷空阵，一点事都没有。你不是说，这阵法对真元有隔绝阻碍的效果么？” 杨戬把一颗碎裂的黑熊内丹放入储物袋，直起腰来，“我们进入阵法的地方，是当日摩岩破阵的时候造成的缺口。灵煞威力极大，摩岩的道法修为想必也极为不凡，二者结合起来，自然比白狐的天狐煞音强上许多，他造成的缺口，应该相对比较安全。况且，这阵法设计上，必然是内紧外松，以便节省灵力损耗。灵矿山又不是无穷无尽用不完的。” 说到这里，杨戬想起一事来。赤牧与白狐都是最后关头离开。寻了半日，怎么没有见到他们两个？ 白真也想到了这一点，当下两人飞到空中，四处寻找。 很快，他们便在西北方向的一条河边，找到了赤牧。只见它紧闭龙目，龙身无力地趴伏在河岸上，尾巴处有一个烧得焦黑的洞，那是焚天造成的伤痕。 来的路上，杨戬便已保证不伤赤牧。毕竟昊天龙与其他兽族有所区别，他们是一种高傲高等的生物，与人一般有智慧有尊严有准则，天性坚强勇敢，从始至终，赤牧都未曾动过吃人的念头，这一点便足够令杨戬留他性命。 白真蹲身下去，查看赤牧的伤势，许久，难过地站了起来：“赤牧前辈是还活着，只是，他的龙丹裂了，从此他放不得火，真元全无。” 杨戬安慰道：“能活着便是好事，你看那些异兽……”想到那些穿过黑洞而幸存下来的异兽其实都是死于自己之手，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便没再说下去。 “哗啦” 河边浅水中突然站起一只雪白的全身湿漉漉的狐狸，浑身发抖。 杨戬白真都吃了一惊，定睛细看，正是阵中的白狐纳兰。 “你真是心地慈悲啊！”白狐蹒跚着走上岸，语声依旧娇媚，少了几分魅惑之意，听起来甚是落寞，两只海蓝色眼眸毫无光芒，如同死水。 杨戬眼中精光闪动，暗暗打量着她，口中道：“想不到又能见到夫人，真是让晚辈又惊又喜。” 白狐走到干燥处，无力趴了下去，一口一口舔着身上的水，还有背上的伤口。 “夫人感觉如何？可有何不妥么？”杨戬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 白狐破阵时，阵法已然告破，只是不知她经由黑洞离开时，是否与其他兽族一样，混元灵丹破裂。不过，根据目前情形来看，就算灵丹未破裂，却也讨不到什么好去，极有可能受了重伤。 白狐幽幽道：“你可是知道从那黑洞离开会有凶险的对么？” 杨戬犹豫一下，老实答道：“之前不知。是在白真师妹的魅冰剑被弹了回来的时候，才想到的。” “那你为何拼死拦住我们？” 杨戬道：“晚辈已经说过，那些兽族一旦离开，势必伤害世间生灵，晚辈必须阻止。再则，你们穿越黑洞，对阵法是一个冲击，最终必会导致阵法破掉，这里的所有凶兽都会逃出祸害世间。我不愿意看到这一情形发生。” 白狐有气无力地笑了：“你倒是有情有义，满口仁义道德，真虚伪。” 杨戬正色道：“晚辈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仁义不仁义，道德不道德，从不考虑。” “好！好！好！我认栽了！想不到我数万年的道行，竟然载在一个十几岁的小娃儿手里！好极了！” 白狐惨然笑着，突然张口，一声厉雷般的声浪喷出，冲向站在赤牧身畔的白真。 白真毫无防备，站得又极近，被这一声如雷声浪轰在身上，如受锤击，登时口鼻喷血，倒地晕了过去。 杨戬大骇，飞身过去抱起，只见她面色发白，双目紧闭，身形缓缓变冰冷，渐渐在他怀中现出龙形，滑落地上，背上绑着魅冰剑剑鞘的布条一下撑断开来，剑身连同剑鞘噗地一下插入地面。 白狐得意地咯咯大笑：“臭小子，你毁了我的混元灵丹，我便毁了你的心上人！”笑不了几声，就喘气不止，似立刻就要昏死过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