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烟火践踏夕阳残
她不语，顾长歌看了眼已经碎裂落在地上的炼妖壶，上古神器就这样被销毁了，那虚无空间已经随着炼妖壶的毁坏而消失，谁也不知道那边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况。 看着身前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徒儿，顾长歌轻叹了一声，大掌在她脸颊的位置来回的游移着，细滑犹如凝脂一般，很疼吧，自己下了那么的力。 “央儿，我们回去吧。” 没有任何回应，顾长歌这才发觉夜未央有些不对，连忙将她扶正，却见她双臂的黑线已经蔓延到了脖颈，而原本已经使用黑暗禁术冒出的黑色图腾纹身已经消失不见，只在皮肤上留下淡淡的红色的印记。 他蹲下身突然抱起了夜未央，再也不看任何人的眼光如何注视，踉踉跄跄地向外走去。 他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那是一个人被逼到绝境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选择，杀人，吃人心，在魔界人眼里一切都正常的事情，真正没有办法面对一切的，其实是央儿，她最不能面对的，就是如今的自己。 那日后，夜未央在没有出过房间，她病了，高烧以及失语，经常在夜里浑身发抖，全身就会痛得天昏地暗，咳嗽吐血，随后便是发高烧，一发就是四五天，非得卧床静养不可。 日子一天天过去，已经到了深秋时节，此时天气一冷，房间里有些凉意，顾长歌放下笔，递给央宝，让它交给玉儿去抓药回来，他隐约摸了摸额头，觉得有些发烫，不由叹了一口气，正想着打一盆水进来，却看见幽冥快步走了进来：“出事了！” 顾长歌一见对方，便皱眉道：“怎么回事？” “仙剑大会期间不是有蜀山弟子被害，因为夜未央出了事，你又为了照顾她足不出户，调查就没有继续下去，到今日为止，已经找到了四具被榨干身上血迹的蜀山弟子，全部死亡！我今天去外面看看嵩山少林派，没想到你的四师弟也就是那个掌管五行炼金术的云介受了重伤倒在了寝殿外面，现在蜀山上下人人自危，都说亡灵六道之门被召唤出来，从里面从来了不干净的东西，专门吸魂夺魄。”话都急速的说完了，然而，顾长歌还是没有一丝反应，幽冥小僧的心头却是焦虑的，尤其是事情都连在了一起，不由暗中焦急道：“顾大哥。” 顾长歌给回过头来，面目平静地道：“你来找我，我又能做什么，央儿病了，我不能离开她身边。” 夜未央木然地坐在床榻上，毫无反应，像是对外界的一切，都已经失去了兴趣。她突然站起来，从床榻上疾步下来，起身四处翻找着，却不知道究竟要找什么。 幽冥小僧看她神情非常奇特，心中惊疑不定，上前一步道：“夜未央……” 顾长歌没有动作，他几乎望着这个女子，自己朝夕相处的徒儿，忘记了一切的反应，他的脸上没有露出其他的神情，嘴角却渐渐露出一丝笑意：“央儿，是要这个吗？”他安抚她安静的坐下来，从胸口出取出白丝织成的手帕，一层一层的打开，里面是一只桃木雕刻的凤求凰发簪。 幽冥小僧看着这一幕，却是叹息了一声，他静静走上前去，握住了顾长歌的手，轻声道：“不要难过。” 只是这四个字，顾长歌的身体却是抖动了一下，淡淡的笑了下，等到幽冥小僧离开，整间屋子又回归宁静，外面大雨倾盆，房间之内夜未央肌肤如玉，面色凝重，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美得不是令人心动，而是令人心悸。 “师父给你带上好不好。”他的声音有一丝迷离，又有些说不出的怅惘。 夜未央点了点头，安静的坐在床榻上，顾长歌那日抱她回来后，就见她午夜噩梦惊醒就开始不停的找东西，后来，顾长歌才意识到他送给她的发簪不见了，于是便用桃木刻了一只一模一样的给她。 夜未央任由顾长歌喂给自己水喝，放佛那日虚无空间大战让她又重新变回了儿时怕黑钻进师父怀里找安全和温暖的孩子，她躺下来，枕在顾长歌的腿上，外面雨声磅礴，大风吹着木窗呼扇发出吱嘎的声音。 树影摇晃间，她紧抓着顾长歌的衣袖，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的悲悸，她的双眸在殿内蜡烛的照耀之下折射出异常的光彩，看在人的心底却逐渐的浮出一股悲哀的味道！ 就见她用手紧捂着自己的唇瓣，像是生怕她会将啜泣的声音传出来。隐藏在手心里的唇瓣用力的被洁白的皓齿所紧紧的咬住，甚至很快便闻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可是就算是这样夜未央都没有松开—— 血的味道，熟悉又恐怖，往事历历在目，像是自己将刨开的人心刚刚咀嚼咽下肚，师父送的发簪风化在手心中成了灰烬，那些带着人皮面具的人，悠扬的琴声，似乎将她困在了那空间，从始至终都没有逃出来一般。 颤抖，愤怒，惶恐，害怕，她的身体被突如其来的痛楚拉成一张紧绷的弓，咬着牙似要挣脱，却终究用不出半分力气。随着呼吸的困难，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她的身上布满了冷汗，整个人疼得无以复加，指尖颤抖不已。 那种痛苦震惊映射进顾长歌的眸里，却溶化进他深邃的眸光中。 此刻她一头乌黑的发散落下来，有几缕黏腻在面颊上，神情竟然有几分惊慌失措，他突然，紧紧抱住了夜未央的腰。 夜未央有一瞬间的抵触，揽在腰上的手掌大而有力，试图让她冷静下来，而自己的双手分明在颤抖，可怀抱里的温暖和熟悉的气息又让她慢慢的放松了紧绷的脊背，缓缓地，顾长歌尽量放低声音温和开口：“央儿，怎么了？” 夜未央则透过被狂风吹开的一丝缝隙，一直在看外面的雨丝，面容变得安静。 “央儿这么乖，这么善良，我相信，世上没有人会不喜欢你的。” 顾长歌的声音和话语仿佛像一种暖流缓缓地流入她的身体里，不知不觉填满了心头的满目疮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