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闲暇是零
日光在地上滑过了一条弧线，时间已经来到午后。 河童蹑手蹑脚地跳了出来。在井底修养了几天，灵力也多少恢复了一些。可他却发现校园里空空荡荡，到处都找不见人。 “哼，虽然不情愿，不过毕竟有不杀之恩。考虑再三还是打算给他们几个报个信，这下倒好，一个人没有。本大爷算是白出来了。” 河童左顾右盼着，这还是多年以后自己头一次看到外面的阳光与风景。“算啦算啦，出都出来了，这样也好，本大人就去城里溜达两圈吧！说不定能捕捉到一些灵力的踪迹，找去其中一人的家里呢！哈哈。”这么想着河童的心情顿时变得愉悦起来，像个小孩似的，仿佛都已经忘记了三天前的那个夜晚，自己还被打在地上趴着。 今天是立秋，太阳已经不那么毒辣了，空气中依稀能感觉到丝丝凉意。这天气是河童最喜欢的，和煦温暖，又不至于将他身上的水分全部蒸发。 学校位于内城的西南部，港城三面临海，东、南两面都是规模较大的出海口，其中南部多用货运，大多数的码头、货轮也位于此处。河童顺着水巷先向南游，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海边，那些喷吐着气浪和黑烟的大型货轮，以及一个接一个被巨型机械手吊上货船的集装箱，还有码头那一片连绵不绝的仓库区，对河童来说都是有生以来从未见过的景象。他呆呆着从水巷里露出脑袋，由衷地感叹人类建设速度的可怕。 城区的街巷也都四通八达，两侧的房屋多由石头砌成，河童刚来到港城的时候，建筑群大多还是石头与木头的混搭，至于自己的家乡那边，则是清一色的木建筑村落了，也不知道现在发展得如何。 河童调转脑袋转向西边游去，西侧的尽头是一片文化区，有一座大型的博物馆，毗邻它的则是一座稍小一些的美术馆。博物馆直接背靠大海，西面显然是不通航的。河童饶有兴致地跟着一队戴着红帽子的小孩混进了博物馆里，反正不现身也没人会察觉自己的存在。河童对那些人类先民在此处开荒遗留下来的文物没什么兴趣，那个导游倒是充满激情地在给孩子们介绍港城艰难奇伟的建设历史，以及一些曾经标榜史册的名人。声音太大吵得河童脑袋有点疼。 在一间大厅里他倒是看到了不少奇形怪状的青铜雕像，导游的声音又传来了：“过去的人类们信奉万物有灵。对于很多难以理解的自然现象；一些惯常性的短寿、人口失踪；以及海上的船难，先民们都习惯幻想出某种妖怪与之对应，并且对它们进行虔诚的祈祷。它们的出现预示着事物的凶吉，掌管着人类的生杀大权。随着港城进入了蒸汽时代，远洋的汽轮被发明，人类对世界的探索又前进了一大步。现在曾经占据人类脑海的奇谈和神话，仍然被视作是人类童年时代最瑰丽的财宝之一。而大家现在看到的这些青铜雕像，过去曾经分布在港城中的各个角落，受到人们的顶礼膜拜。后来意识到这些纯属无稽之谈之后，市民们也没有丢弃它们，而是将它们统一移到了这里的博物馆中…… 河童的心里都快笑翻了，如果现在自己现身，会不会造成大规模的sao乱？他还看到了先前在井里拜访自己的大鲤鱼的铜像，走过去敲了敲那青铜脑袋，又跳上去踩了两脚，顿时觉得心情舒畅。 离开博物馆之后，河童开始向斜上方前进，很快就来到了港城的最北端的中心地区。这里一个很大的广场，旁边的牌牌上写着市政广场，看来面前那栋雄伟的建筑就是市政厅了。广场与大楼全部由纯白的大理石砌成，大楼门口站着一列全副武装的卫兵，都拿着长矛、剑盾之类的铁制兵器。抬头望去二楼还散布着几个卫兵，他们的武器明显高级很多：背上斜挎着气*步枪在巡逻。气*步枪算是人类最先进的武器了，用量稀少，远未普及。 这附近显然就是港城最繁华的商业区了。有好几个大型的集市，小商铺更是数不胜数。卖家的吆喝声和顾客的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河童在掌心制造出水来，逗了逗在广场上逗留的海鸥，那些原本不怕人的海鸥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都纷纷惊惶地到处乱飞。看到这一景象的人类小孩们似乎非常兴奋，都追着赶着跑在海鸥后面，他们的父母连忙叫他们别跑远了。河童心里略微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又自己调整了过来，离开了市政广场开始再次向斜下方、也就是城市的东边移动。 这里曾经也是出航口，但此时却已经基本废弃，到处都是没用的土堆和破败的小房子，码头上的铁链也早已锈迹斑斑。在海岸可以打到的沙滩上，很突兀地耸立着一座红色的鸟居，似乎在诉说着这个曾经繁华港口的衰败。河童并不知道，东边的出航口曾经是用于客运的。但港城的人们生活富足，一代又一代人们的思乡寻根意识，早已不断地被稀释掉，人们不愿再回遥远的大陆，也算不上热情好客，大陆来港城观光的人们也越来越少。这里也就几乎变成了一个独立于大陆的乌托邦，客运码头自然也就渐渐荒废了。 河童觉得那鸟居是个不错的观测点，双腿用力跳了上去，俯瞰着周围的风景，从这里还能看到刚才视线被拦住的，位于市政厅斜后方大约一公里处的大陆背面：一条乌黑的山脉线。那里大概就是人们开采钚曜石的地方了。顺着矿山收回目光，河童发现了在一座向外延伸的山崖上，竟然有一幢规模宏大的宅邸，那宅邸大致位于港城东北一角，背靠山崖和大海，十分扎眼。那正是蓝北的家。 “嗯？”河童闭上了眼睛，果然从那宅邸里能够感受到一些外溢的灵力。“错不了了！那帮家伙肯定住那儿！”终于找到了目标河童有些兴奋，双腿一蹬从鸟居上跳了下来，走上了那条佑辉小泉他们已经走过无数次的石板斜坡路。 不久之后，河童已经远远能看清蓝北家的铁栅栏门了。然而他却在电光火石之间，突然向后做了个空翻，四脚着地落稳，像是要躲开什么东西。此时自己眼前背光，视线正前方出现了一个黑色人影，看身形，似乎是个少年。 “你是……”河童刚张开鸭子似的嘴巴想要说什么，腹部突然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已经被一只手臂贯穿，河童呜咽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已经直挺挺地向前倒下。 /// “嗯？”正在院子里打瞌睡的鬼郎坊突然坐了起来，一旁的鸦又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鬼郎坊把食指放到嘴前示意鸦又别说话，一边在心里默默地传话：“守大门的！弦葫芦！听到了？门口有没有什么动静？” 坐在门口内侧的那个上小下大的葫芦状小妖怪也猛地一惊，胸前的六根琴弦微微一抖，干脆把对面那个绿色垃圾桶一样的同伴也吵醒了。 “门口？我看看。”弦葫芦探出脑袋，望着铁门外那一直向下延伸的斜坡，“鬼郎坊，我什么也没看到啊……”可话音刚落，脑袋上就已经掠过了去一头乱蓬蓬的白发。 鬼郎坊跳出院子又向前跑了几十米，“刚才感到的灵力，大概就来自这里了……”他蹲下身摸了摸泥土，发现有一块土地略有些湿润，左右张望了下，目光所及之处一切正常，只有一些看上去刚下班的人们表情麻木，行色匆匆。 鬼郎坊摇了摇头，大惑不解。刚才分明感觉到有两股强大的灵力在门口，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他不相信是自己的神经过敏。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自己连一丝踪迹都感应不到就遁于无形？ 然而刚要回头走进家里，下一秒钟，他那张赤红色恶鬼脸瞬间凝固了，庞大的身躯竟然有些微微颤抖！就在刚才，他分明感受到，又只是一瞬间，几股更为庞大的灵力，出现在了港城的四面八方！ 鬼郎坊用最快的速度冲回了庭院，把弦葫芦撞了个满怀，“怎……怎么了？”看着鬼郎坊那可怕的脸色，弦葫芦声音发颤地问道。鬼郎坊回头对他说道：“听我说！今晚你们所有人全部回到房子里去！不要来庭院里更不要出门！最好能躲去付丧神们的阁楼……” 鸦又也飞了出来，神色同样凝重。“你也感应到了？”鬼郎坊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问道。 “嗯，之前我还对你行动疑惑不解，可是刚才，那强得可怕的来自四面八方的灵力，我也不可能错过。” “太好了，省去了解释的时间。鸦又，你赶紧去学校里找蓝北他们，老夫去城市正中央的飞狮教堂坐镇，顺便进行下一步观察。你找到人了马上带来见我，再做打算。今晚，一定会发生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