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怀
这算是怎么回事，他就走了？ 张彻一脸莫名，站在院落里观望了会儿，才依言回到屋内，桌上果然有一把钥匙。 回到手术室，一推开门，浓烈的药味便冲击过来，既有消毒水的味道，也有中医草药经过熏制后那种特殊的味道。张彻往床上看了眼，小美嘉静静躺在那里，双眼绑着昏黄的纱布，气味最浓烈的地方，就在纱布上。 他四下看了看，桌子上留了三袋黄油纸，和一个土陶制的小壶。陶壶下压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每日睡前，浇在纱布，一瓶盖一次。两日一袋，服完可解纱布。” 简短干练，除此之外，丝毫没有留下别的只言片语。而他既然留了言，显然短时间里也不会回来，既不给自己询问的余裕，也不给自己感谢的机会。 怪医之名，名副其实。 张彻皱了皱眉，将东西放下。他走到小美嘉旁边，看她睡得香甜，应该仍是药物作用。既然姬泓说她会睡到明天中午，那么这段时间还是把她留在屋里吧。 他想了想，把窗户微微打开，留下通风口，便关上门户，拿钥匙锁死。 …… 出门之后，张彻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还是一溜光，由于着急她的情况，连衣服都没去穿。还好这里虽然是姬泓工作的地方，起居用具也一应俱全。简单地又冲了个澡，张彻拿出背包里的换洗衣物穿上，待出来时，见外堂躺着的陌生女孩还未醒来，又拿了条湿毛巾给她额头敷上。 过堂风微大了一些，庭院里的斑竹随风摇曳，竹影婆娑，只有沙沙声和风声。里外无人，四下静谧，张彻躺在之前姬泓躺过的摇椅上小憩了一会儿，便已恢复了精神。年轻人的精力总是要旺盛许多的，他昨夜又睡得早，实在没什么兴致再来一场小睡，便在房间里四处走动看看。 张彻心底究竟还是好奇的，这样一个比自己前世年龄还小的人物，究竟是如何变成这样一幅怪模怪样的性格？特别让人讶异的是，他虽然怪，但完全让人感觉不到孩子气，十九岁这个年龄理应存在的稚气未脱，和对未来的朝气，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即便是在捉弄自己成功后，也并没有看到他脸上露出多么富有成就感的表情。 这一走动，便让张彻有些瞠目结舌。这哪里是一个外出考察的学生住处，这个配置完全是小户人家在外的别苑啊！装饰装修虽与照国神社的其他建筑无甚区别，但别的地方是旅游景区，他这里是留出来的私人住处，性质可完全不同。张彻走进书房，发现他的藏书中有一半都是心理学和哲学书籍，另一半才是医书和杂书。不止如此，书房的一边，还架着一台KAWAI钢琴，似乎被随意弃置，上面沾上了一层薄薄的灰，看得张彻又喜又疼。 KAWAI始创于1927年的日本，是世界最优秀钢琴品牌之一，属十大钢琴名牌。他这次过来，除了看看风景和人文，还有就是日本的特产，麻糬、神户牛rou、刺身、秋叶原次文化等都体验过了，由于时间不长，还有许多工艺品没能看到，这个牌子的钢琴就是其中之一，没想到姬泓的书房竟然大喇喇地就随意摆放了一台。 这也就让他更疑惑了，资料上是确凿无疑的，姬泓只是一个孤儿，老怪医最多也就留了两三套北京的房子，在这个房价还未飞涨的年代，明显不足以支撑他如此随性的生活。 虽然这些并不关他什么事，但想起对方怪异的表现，和初见时对自己那刻让人毛骨悚然的视线，张彻就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小心。他先是在书架上和书桌上随意看了看，姬泓只留下了一些手札，并没有看出其他东西。又搜寻几次无果后，张彻只得放弃，转而将目光投向那台钢琴上。 他终还是忍不住自己的见猎心喜，小心翼翼地擦拭了上面的灰尘，试音几下，端来凳子，便开始弹奏起来。 …… 无与外人言的是，其实张彻当初被老头子看中时，最大的天赋不是在歌唱上，反而是对器乐的敏感上。而这个世界更没有人知道的是，那张小歌本上，虽然记载着诸多注定爆火的歌曲，却不是他脑子里有关音乐的全部财富，甚至一半都占不上。 他前世最偏爱的，不是什么摇滚民谣国民经典，而是纯粹的轻音乐。各类优秀的BGM和ost，张彻都耳熟能详，躺在病床住院那段日子，终日无事，便经常在两只耳机的徜徉中溜过一天。 曾用过clannad的，经常使用fate的，央视一边狠批着对方的ACG文化，一边默不作声地购买了曲库，在各类节目里，将这些衍生出来的优秀作品拿来便用。 此时在张彻手中，弹奏的便是的变奏慢摇版，这首曲子直到2010年才首次亮相出来，此刻在张彻手中，在日本九州鹿儿岛照国神社内，足足早了四年问世。 黑白的琴键不断飞跃，清灵脆落的联奏在琴槌轻击下，律动在击弦机上，伴随着音板的不断耦合，音浪波动起来，将整个房间徜徉成一片明海。 微风拂过，堂前的风铃缓缓响起，仿佛也在和乐鸣奏。岛崎遥香慢慢睁开双眼，呆呆地看着那摇晃又摇晃的晴天娃娃，坐了起来，眸中还有些恍惚。 她丝毫没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男生的衣物，软塌塌站了起来，显得非常没有干劲，莹白微微显得有些透明的脸上满是迷茫，脑子还懵懂模糊着，只是下意识地打着赤脚，追寻着音源传来的方向而去。 音律渐急，复音叠起，随着曲子渐入高潮，她的眸子也稍稍睁大了些。屋子里的距离并不大远，很快遥香就走到了书房门前，窗明几净，柔和的天光仿佛一层薄薄轻透的霓裳，铺在钢琴前专注的男孩身上。他的脸上满是追忆和回想，棱角分明，线条硬朗的侧脸，英挺的鼻子，显得俊逸非凡。修长的手指白净而纤细，有些秀气却又不完全如女生的那般细嫩，犹如精灵般在黑白的琴键间不断跃动着。 最后一段叠复段过后，张彻踩下了消音踏板。他是对音域有天然敏感的那种人，专注于自己的琴音，自然能听到不和谐的脚步声到来。 坐在窗前的少年淡淡回过头，脸上满是平静的神色，由于背着光，一时竟无法看清他的眉眼。 岛崎遥香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右脚抬起，刚要向前走一步，突然“扑”地一下，整个人脸朝下摔在榻榻米上。 “……” 张彻默然无语，他亲眼看着对方右脚挡在左脚面前，刚落下便抬起，一个小绊便摔倒下去……平地摔这种技能原来不仅出现在漫画里，迷糊过头的妹纸，是真的会有莫名其妙摔倒的能力的。 “我怎么穿着男生的衣服……” 岛崎遥香双手撑地爬了起来，下意识地看了看身上有没有摔脏变乱，才发现自己穿着的衣服不太对劲。 她显然无法理解如此怪异的事态，但他人在前，始终要尽快将目光注视回去的，不然显得太没有礼貌了。 于是遥香懵懵地抬起头，眼睛已经适应了屋内的光线，这时对方的眉毛眼鼻，都显得纤毫毕现了。 “啊……你，你你你……！” 这时，她才猛地一个激灵，身子抖了一下，抬手指着他，激动得唇齿都有些哆嗦。 张彻无奈地点了点头，没说话，是的，是我是我就是我，我的名字叫小哪吒…… “你你你……我要生小宝宝了，你要负责！” 她好不容易才没咬到舌头，终于一口干脆利落地完整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