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怨王孙 下
腊月二十九那天,一早就飘起了细密的雪花。渐渐雪片如鹅毛般洋洋洒洒,没过晌午,整个云京城已经银装素裹,白雪皑皑,琼玉满枝头。 隋静文打门外带进来一阵刺骨的寒气,她抖落着身上的雪粒儿,给宁婉施了一礼,“殿下,臣回来交差。” “人送走了?”宁婉搁下朱笔,示意她坐。流鸢给隋静文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隋静文用手捧着喝了一口,点着头,“送走了,臣亲自领她出城,殿下给叶慕大将军的书信也交由红玉小姐保管,这一路上有红玉小姐护送她,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嗯,如果不是事情重要,本宫也不想这么快就把红玉派出去。对了,水月彤萱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别的倒是没说,只不过她一直不放心柳公子,恳请殿下帮忙照应着。”柳思宜在双阳郡府为奴一事并没有声张,水月彤萱被宁婉从死牢提出来后一直安置的很隐秘,两人交谈过一次,宁婉只同她说了投军报国的意思,其他的事则由隋静文处置。 骗人终究有些理亏,即便是善意的隐瞒。 宁婉对柳思宜怀着几分同情,然而她也明白,贺兰凝飞与柳思宜的恩怨时久日深,并不如想象的那么容易开解。宁婉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你没有告诉水月彤萱实情吧?” 隋静文连连摇头,“怎么会呢?臣只是骗她说柳思宜暂时寄管在内府,只要她将来能有所建树,想和夫君团聚也是指日可待的。哦,差点忘了,她给柳公子写了一封信。”隋静文说着从衣袖中将信笺取了出来。宁婉犹豫了片刻便拆开,密密麻麻的一页纸,透着满心的关切与思念。 宁婉将书信重新装好,略略思忖,便压在一摞奏折下面。 隋静文也知道这信并不方便转给柳思宜,沉默了一会儿,没话找话似的说:“听闻长乐候蒋睿前儿遭了陛下的申斥,新纳的侍夫也被赶出府送回了楹喜楼。后来,君后叫她在中宫门外跪了足足三个时辰,若不是大皇子出面求情,还不知道会跪到几时呢?” “那是她自找的。”提起蒋睿,宁婉笑得很解气,“大皇子虽为庶出,父亲也早逝,但他在君后跟前尽孝多年,凡事都是规规矩矩的,君后早把他当做亲生儿子了。试问这天下做父母的哪能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人欺负不闻不问呢?蒋睿一开始小打小闹,谁也不愿意跟她计较。谁知她越发没有分寸,竟公然违反朝廷规制迎娶青楼男子。别说罚她跪三个时辰,单凭这一条,就是把她下狱问罪也使得,陛下和君后这还是给蒋家留了几分面子的。”宁婉说着,忽然又想起什么,盯着隋静文,“你近来是不是经常出入撷春坊?” 隋静文一愣,本能的想要否认,却终于还是起身,敛了笑容回禀,“是,臣、臣想着李允昭的案子,所以多走动了些……” “夜夜留宿也是为了查案?”宁婉从奏折中抽出一份,晃了晃,“御史们的眼睛都容不得沙子,那个苏青鸾的年纪、籍贯、哪年入罪,都查得清清楚楚。静文,本宫不是想责备你,只是你是做大事的人,那些烟花之地偶然散散心也就罢了,别像蒋睿那般失了体统,受人制喙。折子本宫就暂且替你压下了,御史台那边本宫会替你交代,你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臣明白,多谢殿下维护,臣一定自律。”隋静文躬着身子不大敢抬头,宁婉笑了,“罢了,你先回府吧,明日宫中岁宴,你们定远侯府也是要去的,不如你来找本宫,咱们同乘一辇。” “好,那臣明日再来。”隋静文告退,宁婉唤了流鸢,“几时了?” “巳时二刻了。殿下,二皇子晌午排了宴席,请您和凤侍君过去呢。” “知道了,备辇吧,这大雪天的,你去瞧瞧凤侍君,叫他多穿点,别冻着。” “柳奴,柴火用完了,你快点去劈!” “唉呀!柳奴,怎么水缸里又没水了,快去挑呀!” “柳奴,殿下宴客正等着上菜呢,你笨手笨脚的,倒是快把盘子端出来呀!” 院子里落着雪,厨房里却人人在冒汗。双阳郡府宴客一向极为排场,请得都是皇室贵胄,每一道菜端出来都必须是精细活儿。从厨房到厅上,小侍们进进出出如同走马灯,恨不得多长出一双手脚。柳思宜更是被驱使的片刻不得闲。多亏苦日子也过了几年,下田种地上山砍柴也是家常便饭,不然这样冷的天气这么繁重的劳作,他哪里支撑的住? 破旧的棉衣很单薄,挑了桶水回来手就冻得生疼。脚底都是寒气,柳思宜揉搓着双手,跺着脚,刚想往厨房的门口挨一会儿,一个门房的小侍已经气喘吁吁的跑进了院子,“柳奴,柳奴!” “哎,在这儿!”那声音很急切,柳思宜不敢怠慢,拖着疲惫的身躯快步迎了上去,“这位小哥是有事儿叫我吗?” “什么你呀我呀的,他们没教你吗?你是这府里最下等的奴才,什么时候都要自称奴才!”小侍眼睛一瞪,别看在旁人跟前他乖巧的像小猫,在柳思宜跟前呵斥起来眼睛也不眨。 柳思宜不敢顶嘴,急忙低头赔不是,“是、是,奴才错了,奴才以后再不敢了。” 小侍哼了一声,厨房里飘出的油烟味很呛人,他抬手捂了鼻子,不耐烦的催促道:“快随我去府门,总管喊你呢,客人们都快到了,皇太女今日也会大驾光临,你要是耽误了总管的吩咐,可仔细你的皮!”说完见柳思宜只肩膀颤了颤脚下却没动,不免很生气的上前推了一把,“喂!你倒是走呀,磨磨蹭蹭想偷懒呀?” 或许是手劲儿大了些,又或许是下雪路滑脚跟站不稳,柳思宜啊的惊叫了一声,身子向前一栽,就摔在雪地里。膝盖磕得生疼,前身的棉衣都被雪水沾湿,柳思宜揉着伤处,挣扎了两三次都没能站起来。厨房里有些人探头来问:“这是怎么了?谁摔了?” “还有谁?那个柳奴呗,做事一点也不利索,腻腻歪歪的。喂,说你呢,还不快点儿!告诉你,要是耽误了贵客们下车,瞧殿下不赏你顿上好的鞭子!快点!”门房的小侍说着先出了院门,柳思宜在身后嘲笑的戳指中缓慢的爬起身,咬紧牙关,步履蹒跚的跟了上去。 凤雏是第一次来双阳郡府。自从昨晚上得知贺兰凝飞请他赴宴,墨竹就没少给他灌输关于二皇子的种种风流纪事。贺兰凝飞摔伤那天凤雏不便靠近,只是远远看着,却也瞧得出宁婉对这位亲哥哥的关心非比寻常。 车驾停在郡府门口,郡府总管领着柳思宜笑盈盈的迎了上来。流鸢下车打开车门,柳思宜驱步伏跪在地,恭敬的说道:“恭迎贵客,请贵客下车。” 宁婉从车里先出来,瞧见这副阵仗一愣,随即眉头便簇起,“二哥府上事事都新鲜,大过年的,这又唱的是哪一出呀?”话说着,人却纹丝不动。 凤雏听出宁婉话音有异,从车内探出半个身子,见柳思宜端端正正伏跪在地上,打量身形还似曾相识,不禁也诧异地问道:“殿下,这个人为什么要跪在此处?” 郡府总管谄媚的笑了起来,“皇太女殿下,侍君大人,您二位有所不知。这是咱们府上的新玩意儿,叫人墩子。比凳子踩起来柔软舒服,又不会咯疼您的脚。前面的贵客都是踩着这人墩子下的车,都说想出这主意的人心思巧。您们看,要不要奴才扶着您二位……?”她哈着腰伸出胳膊,宁婉和凤雏对视一眼,脸色都沉了下来。 偏这郡府总管还没反应过来,见宁婉迟迟不动,自作聪明的取出一条手帕,“殿下和侍君大人一定是嫌弃这个奴才衣裳不干净。是,刚才都踩了几回的确脏了。不碍事的,奴才这儿有条干净的手绢,铺在他背上,您就放心踩,保管不会弄脏了您的鞋。”她笑得谦卑,还当真把那条洁白的帕子铺在柳思宜的背上。凤雏以前也听金太傅提过王侯公卿设人墩子上下车的传闻,当时就觉得无比厌恶,如今亲眼见了,更觉践踏他人尊严十分残忍,伸手拉住了宁婉的衣袖,使劲儿的摇了摇头。 宁婉岂会不明,对凤雏笑着颔首,便撩起袍服,不等流鸢来搀,已纵身跳下车去。 流鸢和郡府总管都同时吓了一跳。郡府总管更有些惊慌,“殿下您这是……?” 宁婉不理会她,回身打量凤雏,“怎么样?凤儿,要不要本宫抱你?” “殿下……”凤雏的脸腾的红了,但此时此刻,他宁愿众目睽睽被宁婉抱下车,也不愿泯灭良心去践踏旁人。 宁婉将凤雏稳稳放在地上,流鸢急忙上前帮着整理凤雏礼服那繁冗的裙裾。凤雏苦笑,“什么劳什子的衣裳,穿起来麻烦,走起来更不方便。” 转眼瞥见仍跪着的柳思宜,与流鸢很快交换了一下眼色。流鸢很客气的问道:“这位哥哥,我还要伺候皇太女殿下,麻烦您帮帮忙,替我家侍君托着点礼服的后摆行吗?” “您,是在和奴才说话吗?”流鸢弯腰托起柳思宜的肩,笑容很和善。柳思宜愣愣的望着他,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几乎是在同时,凤雏和宁婉都认出了柳思宜的相貌。 郡府总管过来搭腔,“这奴才新来的,脑子笨不说,手脚也不灵便,只能干些下等的粗活。侍君大人衣饰华贵,别叫这奴才的脏手玷污了去。再说,一会儿还有客人要来,殿下吩咐他在府门口做人墩子,他也抽不开身。” “不过是一个奴才,主子叫他做什么他不就得做什么吗?二哥的心思的确很巧,他进去伺候侍君,而人墩子的空缺,总管定会找人填补的对吧?”宁婉攥紧了凤雏因为生气而微微颤抖的手,最后一句话更像是说笑。 流鸢对柳思宜笑笑,“有劳了,侍君一会儿整理衣衫,也烦哥哥帮衬,不要假手他人。” 柳思宜这才赶紧点了点头。宁婉牵着凤雏进府,柳思宜从地上爬起,在衣襟处抹了把手上的雪水,在总管尴尬而惶恐的眼神中,拾起凤雏的礼服裙尾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这一场乃是除夕岁宴之前双阳郡府的私宴,所请的客人除了宁婉、凤雏、三位皇子之外,还有雍王的侧君郭氏、侍君黎氏,老一辈长宁郡君的两个儿子福元县主和福慧县主。 男人们凑在一起,自然免不了说说笑笑,家长里短。贺兰凝飞的腿已经不疼了,却还不能走路,侧身斜靠在软垫上,下半身盖着轻柔保暖的丝被。 见宁婉独自饮酒颇为无趣的样子,他掩口轻轻一笑,“凤侍君怎么换个衣裳要这样久,害得皇太女殿下都望眼欲穿了。不过,你眼光还真是独到,换作是我,也不会轻易放手,更不能叫人随便欺负了他去。” 他故意拖着长音,那句“不会轻易放手”自然指的是凤雏逃跑一事,而那句“更不能叫人随便欺负了他去”指的则是兰若霖寻衅一事。宁婉哪会听不出话中的端倪,侧头也是一笑,“你这府里养的都是些什么人?成天只会在你耳边嚼舌根吗?” “哪里用得着他们?皇太女和凤侍君的佳话,茶馆里都是编成书的,我不过是包场子听了两次,什么两小无猜,什么街头偶遇,什么英雄救美,虽然明知是假的,听起来却也挺好玩儿。” “好玩儿吗?原来你每天都弄这些个声色犬马的。”贺兰凝熙顺手夺过贺兰凝飞正在饮用的葡萄酒,一副兄长般语重心长的样子,“腿刚也就不疼了,离痊愈还差得远呢!太医的叮嘱你都当做耳边风,这酒是穿肠毒药,你得忌口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都好几天滴酒未沾了。大哥,难得一家子聚聚嘛,这也不成那也不成,还有什么意思?你天天叨唠,我的耳朵倒是磨出茧子了。求你了,今儿个高兴,你就不能叫人家痛快一回?”正说着,可巧凤雏换了便服打外头回来,贺兰凝飞亲热地招呼道:“凤弟弟来我身边儿坐,就等你了。呦!大家伙儿快瞧瞧吧,要说人俊穿什么都好看,刚才那一身是牡丹盛放,如今嘛,倒像是深谷幽兰。皇太女殿下当真好福气呢!” 有小侍上前引凤雏去贺兰凝飞的身边就坐,凤雏却径直走向宁婉一侧,“二殿下,凤雏还是留在皇太女殿下身边比较好。”凤雏的口气漠然,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他不等贺兰凝飞说话,已经委身在宁婉身旁,那清清冷冷的姿容一笑都不笑,殿内也顿时变得安静下来。
贺兰凝熙察觉气氛尴尬,急忙端起酒杯打圆场儿,“要过年了,大喜的日子,大家都干一杯,在座的不是外人,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开心的喝完了这杯酒就要全忘掉,人人都得笑,才有个好意头不是?” 众人都随声附和。贺兰凝飞从小到大很少被人公然驳去面子,凤雏方才的态度令他十分不满,当着宁婉又不便发作。见凤雏只是轻轻抿了一小口就放下酒杯,他毫不掩饰的哼了一声,“凤侍君似乎眼高得很,本君入不了你的眼也就罢了,大皇子可没招惹你,犯不着你这样敷衍?” “二殿下何出此言?方才大殿下已经说了,喝完了酒之后就要把不开心的事都忘掉,似乎是二殿下不够洒脱才是。” “放肆!你是说本君心胸狭窄了?”贺兰凝飞气结,啪的一声将筷子摔在地上。 凤雏起身对他施了一礼,语气平淡,“我并无此意,二殿下不要误会。” 殿里谁也不再说话。 忽然,宁婉看着四皇子贺兰凝云问道:“听说楚叔叔报恙,不知可大安了?” 平日就极少攀谈,眼下这个当口,贺兰凝云自然没料到宁婉会跟自己说话,一时有些发懵。贺兰凝扬暗地捅了捅他,“太女jiejie在问你话呢……” 贺兰凝云恍然,急忙起身恭敬的回道:“多谢皇太女jiejie挂念,我父亲的病已经不碍事了。” “那就好,你坐吧,这是家宴,不要拘束。”贺兰凝云哦了一声坐下,宁婉也趁势拉着凤雏坐回自己身边,又继续对贺兰凝云笑道:“虽然你父君病势好转,但天寒地冻的,还是要注意饮食。患病就该遵从医嘱多吃些清淡的食物。好比这道既油腻又偏咸的烤羊腿,也不知厨房怎么就备了这么道菜。二哥伤势未愈,怎么能吃这样口味重的食物?怪不得他也吃不下去要摔筷子了。来人,赶紧把这菜撤下去吧,再换些清淡的来,不然的话,本宫说不定也要摔筷子了……” 宁婉话音刚落,贺兰凝熙与周遭的小侍们使眼色,小侍中有机灵的忙抢步上前把菜端走。贺兰凝熙偷着扯了扯贺兰凝飞的衣袖,低声说,“三妹给个台阶还不快下……” 贺兰凝飞闻言瞪了大哥一眼,偏头时宁婉正看着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还有些期待的意思。贺兰凝飞性子也算直来直去,自己方才的确撒了野,meimei不怪罪,他心里也就忍下了这口气。于是吩咐小侍,“去切几个蜜瓜来,皇太女殿下说得对,蜜瓜败火,给大家都去去火气。” 福慧县主和福元县主相视一笑,“太好了,我们最喜欢吃蜜瓜的,就知道二表哥这里有好东西吃,还有什么玛瑙葡萄,水晶蜜桔,你也一并命人端上来吧。” 贺兰凝飞笑着答应,“好好好!你们还想吃什么?都是我的贵客,我总不能怠慢了的。”说着趁机打量了凤雏几眼。见凤雏独自和宁婉吃菜喝酒,也便作罢。 宴席大约持续了两个时辰才散,男眷们三三两两都到郡府的后花园赏梅。凤雏执意要走,宁婉拗不过,于是告辞出来。大雪依旧在下,店面都提前打烊,街上很安静。马车缓缓行进,车厢内温暖舒适,宁婉将凤雏搂在怀里,握着他的手,“二哥自小是骄纵了些,想必是被母皇和祖父宠坏了,但他性子也挺直爽,又有才情,心眼儿并不坏,你何苦跟他置气呢?” 凤雏嘟着嘴,完全是抱打不平的样子,“那他一个堂堂皇子,也不该如此恶毒的去作践别人!谁不是爹娘生养的,柳公子不过是受了牵连。做人墩子被人踩被人踏,他们拿他当什么了?” “这件事的确是二哥做得过分了。不过你也要看场合,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公然去顶撞他,你不怕前脚出了门,后脚他就把气出在柳思宜的身上吗?” “这……”宁婉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凤雏抿着嘴唇沉默了好一会儿,“除了人墩子之外,还有其它的呢。方才我叫柳公子帮我换衣服,我看见他两只手臂全是青紫的瘀痕,有鞭子抽的,藤条打的,还有、还有柴火烫的。殿下,就算二皇子恨水月姑娘害他坠马,但那只是意外,谁也不想的,他这样折磨柳公子什么都该抵偿了。柳公子身子弱,久病缠身,照这样下去,不知能撑到什么时候?能不能看到水月姑娘回来都是问题。殿下……”凤雏很是诚恳地请求,“您是皇太女,您的话二皇子一定会听的,不如您把柳公子要去东宫,这样的话,二皇子就不能再伤害他了。” “可是……”宁婉很踌躇,“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单纯,二哥的个性本宫也很明白,只怕我们弄巧成拙,柳公子还没到东宫,就已经遭到不测了。” “二皇子他难道还敢明目张胆的杀人吗?”凤雏不认可宁婉的说法,“殿下,现在能帮柳公子的人就只有您了,如果连您也袖手旁观,柳公子一定会性命不保的。您不是说过很钦佩柳公子与水月姑娘的鹣鲽情深吗?眼下只要您肯站出来说句话就能帮他们了。殿下,当我求您了,求您了行不行?” 凤雏说着竟撑起身子要跪在车厢内,宁婉急忙托住他,“千万不可,凤儿,不是本宫不肯施以援手,只是此事的确要从长计议的。” “从长计议?恐怕等到殿下从长计议有了结果的时候,柳公子已经尸骨不全了。”凤雏赌气坐了回去,却挡开宁婉的手臂,“臣侍也明白,叫殿下因为一个奴才开罪二皇子,殿下自然会觉得得不偿失。” “凤儿!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本宫并没有说不管……”凤雏沉默,不再多说一句。宁婉摇着头,轻轻叹了口气。柳思宜也实属可怜,想着水月彤萱留下的书信和托付,宁婉心里也不好受。思绪慢慢飘向四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