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虚惊一场
梁先生负手而立，面色清淡声音波澜不惊： “她是在下的侍婢，沈夫人不说清缘由就想拿人，恕在下不能同意。” “你……”沈夫人怒气冲冲的瞪着他却全无办法。 可方才她都答应自己女儿了，不把这小贱婢带回去霞儿一定又会大吵大闹，其他都不怕，就怕霞儿一激动伤了自个儿怎么办？ 沈夫人压下心中怒气，耐着性子解释： “先生，想必你也听说了，我家霞儿从昨儿傍晚开始突然上吐下泻个不停，整个人都虚脱了，要不是大夫及时对症下药，我家霞儿可能命都没了。 先生，霞儿一向崇拜您仰慕您，有半点儿好东西都往您这边送，如今她卧病在床，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您难道忍心看着她受苦、纵容害她的贱婢逍遥法外吗？” 沈小雪闻言立刻辩解：“夫人，奴婢没有，给奴婢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啊！” “你还在狡辩，霞儿亲口说是你害的她。” “夫人，奴婢真的没有啊！昨儿傍晚奴婢在听琴阁，根本没去二小姐院子，先生可以作证，不信你问先生。” 沈夫人稍稍犹豫，她扫一眼梁先生，见对方并没有反对，那就是真的啰？ 再一想，不对，不一定发作时下的药，那药可能是之前就被下好的。 “住口！谁说是昨儿傍晚才下的药？你敢说你昨天没去过霞儿院子？” “奴婢是去过，可奴婢一直跟老太太房里的姜大娘在一起，夫人可以找她来对质。” “这……不管怎么说，先回去再说。” 沈夫人还是要拿人，婆子们却不敢动手，怯生生的望着梁先生，对方却一直冷冷的不表态。 沈夫人心里火气一拱一拱的，但毕竟做了多年的当家夫人，这点儿定力还是有的。 “先生，这样吧，你先让我把人带回去仔细审问，不管是不是她做的，事情了结过后我一定给先生一个交代，如何？” 小雪心知一旦被带回去他们必定会来屈打成招这一套，所以一定不能去。即便要去也得拖着时间让更多人知道，老娘和胖妞他们才好去搬救兵，自己才能少受苦啊！ 小雪往侧一缩，一把抱住梁夫子的腿，仰头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先生救我！” 梁夫子微微皱眉，沈夫人见对方似乎有些松动了，给自己的人打个眼色，低声道：“还不快带走！” 两个婆子过来拖小雪，她却抱着梁夫子的腿不松手：“先生救我！先生救我！” 可梁夫子始终没开口，但也没推开小雪，不管他们几个人怎么用力，他始终站着巍然不动。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身后突来的厉喝声让所有人都停下来。 大家循声望去，见一身华袍风尘仆仆的沈老爷大步走进来。 他扫视一圈，最后落在抱着梁夫子大腿的沈小雪身上。 “放肆！你们怎可对先生如此无礼？” 两个婆子赶紧松手退开，表示此事与自己无关，小雪也松了手跪在地上可怜巴巴道： “老爷，奴婢冤枉啊！求老爷为奴婢做主，奴婢没给二小姐下药，奴婢敢对沈家列祖列宗发誓，奴婢真没对二小姐下药，老爷，奴婢冤枉啊！” “住口！你个贱婢，我沈家列祖列宗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夫人气急，她最讨厌沈小雪这个身份卑微的贱婢以沈家人自居，她是沈家人，我们是什么？跟这样低贱的贱婢同姓对她来说简直是人生一大耻辱。 沈老爷冷眼扫她一下，沈夫人脸色微僵，声音略收了一些，但依然怒气难平： “老爷，这贱婢根本不配姓沈。” “住口，她姓不姓沈不是你该管的事，霞儿病了你不好好照顾，跑这儿来干什么？我说过多少次，先生是我沈家的贵客，不许怠慢，你带这么多人来干什么？” 沈老爷当着下人面对沈夫人一通训斥，沈夫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要知道嫁入沈家这么多年，沈老爷难得对自己说几句重话，更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真是…… 沈老爷却不管她怎么想，反而对那先生拱手抱歉道：“先生，不好意思，贱内无知，让您受惊了！” 梁夫子淡淡道：“无妨，沈夫人说这听琴阁是沈家的地界，我这个外人确实管多了！” “没有没有，妇人之言多是气话，不足为信，先生莫要生气。” 梁夫子面色冷淡不说话，沈老爷有些尴尬，转而回头训斥沈夫人： “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些粗鲁婆子带出去？叫几个小丫鬟来把听琴阁仔细打扫了，差的东西赶紧补上。” 沈夫人脸色难看之极，老爷当着下人的面不给自己面子，但自己却不能当着下人面顶撞老爷，否则后果如何她最清楚不过。 看来这口气只能暂且忍下，她扫一眼地上的沈小雪，这个贱婢，一切都因她而起，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早点儿弄死他们母女，随便找个借口敷衍过去就是。 “老爷，霞儿说她是被这贱婢下了药，您看……” “有证据吗？” 沈夫人愣了一下：“这……是霞儿亲口说的。” “她说你就信？没有证据不许拿人，退下！” 沈夫人咬碎一口银牙，恶狠狠的瞪沈小雪一眼，怒气冲冲的一转身率先走了出去，跟她来的那群婆子丫鬟也陆陆续续退出去。 沈老爷陪着笑脸对梁夫子说了一堆抱歉话，然后也找个由头离开了。 梁夫子踱着步子走到桌边坐下，自个儿斟茶一杯，缓缓的押上两口。 小雪跪着转个身，挪到梁夫子面前：“多谢先生相救。” 对方淡淡的看着她，沉默半晌，突然来一句：“怎么做的？” 小雪心里咯噔一下，白着脸偷瞧先生一眼，见他正盯着自己。 小雪缩缩脖子，小声咕哝：“不是奴婢做的。” “说实话。”依然是那冷冰冰的声音却不容半点儿质疑。 她想立刻否认，可话到嘴边怎么都说不出来，她犹豫半晌，一咬牙道： “趁着喝水的时候，把药粉洒到糕点上和开水锅里。” 梁夫子微微眯起眼，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这个平时看来怯弱不已的小丫鬟。 他越不说话小雪心里越紧张，糟了，先生不会把我交出去吧？他会不会觉得我太狠心太歹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