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使者

    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季，比以往任何一个冬季都要寒冷。天空是绝望的灰色，大片大片的雪花密密麻麻的落下。大地被一层又一层的雪片覆盖，寒冷凝结了积雪如同土地一般坚硬。

    临崖镇作为大地至东最后一座镇子，几百年来都是安静的应对着节气的变化。没有战争的波及，没有外来人的扰乱，年复一年的安静着。在这里有世界上最纯净的白雪，即便偶尔有人践踏，也仿佛留不下一丝痕迹，永远都是那么洁白，染不上一丝尘埃。

    凌毅与陆灵宇迎着风雪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在空阔的雪原中，就如白纸上的两个墨点，渺小却不容忽略。镇子安静的在他们前方等候，等候着两点墨涂画它的命运。也许在之前临崖镇就已经不是那么安静……

    镇子上突然来了一群人，他们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用兜帽罩着脑袋，帽沿遮着半张脸，没有人可以看到他们的样貌。积雪上被踩出了一连串的脚印，熔化了的冰雪散发着阵阵白气，不久后浅浅的脚印又被飘雪积满，再度被寒冷凝结。脚印密密麻麻的出现，又迅速的消失。

    他们火红色的行头上没有留下一片雪花，那些空中的飘雪离他们身体三尺多高变都化作了温水，坠落在他们身上，随即便又化作一缕白烟轻飘飘的随风飞去。

    镇子上显的有些萧条，到处呈现着破败的景色。道路两侧没有了那些拼了命吆喝的小贩和斤斤计较的路人，变的空阔无比。

    四周除却冰雪融化的声音和拖泥带水的脚步声，便没了任何声响。一切就像是一个偌大的墓场，安静的就像是死亡。

    火红色的一行人穿行在苍白色的街道上，如一枝染了血的箭撕开了风雪，同时也撕裂了临崖镇几百年来的安静。

    “就要结束了……”远处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那几个字颤巍巍的穿过雪幕传入了那一路人的耳中。

    带头的红衣人伸出了右手，示意大伙慢行，紧接着用手扯下了兜帽，如火焰燃烧般的头发出现在飘雪中。随后所有人都扯下了兜帽，顿时间雪就在他们上空停止，纷纷化作水珠落下。

    那些火焰在白茫茫的四野中跳动，一颗颗水珠也闪烁着火红色的光。

    那个苍老的声音再度传来：“碎片……最后的碎片……就要被找到……世界将要消失……时间将再度重零开始……荒洲将不复存在……”

    焰人加快了速度，变成了真的利剑刺穿了风雪。

    他们在风雪中快步走了好久，眼看就要走出镇子，但那苍老的声音依旧仿佛远远的从天边传来。好似无论他们怎样快速的移动都无法接近那个声源。

    “雪是华丽的衣裳……风是她美丽的裙摆……”

    焰人中领头的人，缓慢的停下了脚步。他是焰人中的下阶焰师，只能够统帅十七人。在他身后的十七个焰人也都随着他的节奏停了下来。

    他闭起双眼，侧着耳朵认真的听着，缓慢的转着自己的身子。终于他又睁开了眼睛，火红色的瞳孔倒影着镇子的苍白，他迈动了脚步，由慢至快，最后干脆在雪中奔跑了起来。

    “苍白不是她唯一的色彩……淡蓝色才她真实的面容……”

    声音有些近了，不再那样遥远。

    前方有一个小院，清冷的立在镇子的角落。

    他们减缓了速度慢慢靠近院子的围墙，并没有直接向院门走去。

    院子残破的土砖使墙出现了很多缺口，墙内是一座茅屋，屋顶的茅草早已被积雪牢牢覆盖。屋顶西侧的烟囱中正冒着nongnong的黑烟，像墨迹一般消融在洁白的天空中。

    “寒冷是女神将临的前兆……”

    他心里有一刻的得意，因为他确认了自己的判断能力。但那种得意只是一刻，因为在他还没有开始怀疑是否被人引到此处时，异象出现了……

    茅屋中仿佛突然间充满了热量，那些原本集聚在屋顶的积雪突然在一瞬间融化，雪水顺着房檐呼啦啦的流下，屋子的周围蒸腾着热气。茅草又恢复了干枯，松松散散的随着寒风飞舞。

    屋子中再无声响，那指引着焰人一路前来的声音嘎然而止。

    焰人在墙外站定，警惕的打量着茅屋，仿佛没有人企图越过那矮矮的土墙。

    茅屋周围渐渐已看不到积雪，四处满是融化了的雪水，就连天空中的雪也渐渐停了。以屋子为中心的方圆半里之内空气变的温暖起来。

    他目光投向了其他三位焰人，并冲他们向院内挥了挥手，三名焰人接令一跃落到了院子里，脚下溅起了水声，啪啪的响。他们都从腰间抽出一把燃烧着烈焰的骨头握在右手，警惕的迈着步子，小心翼翼的向茅屋靠近。

    屋子的门突然间敞开，更多的热量从屋中向外释放。三人都静了静，回过头看着墙外的下阶焰师。只见下阶焰师又冲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继续前行。三人相互看了几眼，脚下猛的一起发力，身体齐齐弹向屋门。

    屋门处突然一亮，强烈的红光由内而外释放，三个焰人弹起的身子在空中静止了一刻。他们感到无比的炎热，这种炎热是他们无法承受的，就当他们想到退却的时候，他们感觉到了自己身体开始剧烈的疼痛。熊熊烈火包裹了他们的身子，四周充满了他们的惨叫声。

    “这种灭亡没有人能够阻挡……”

    屋内那个苍老的声音又再度响起，话音刚落，那悬空的三个焰人便如火球一般向来路弹回。

    墙外剩余的焰人都为之一愣，接着开始躲避迎面而来的火球。只是他们还没有开始迈步，那火球已经弹到了墙头处，所有人都伸出手来准备格挡，一阵风吹过，火球便化为灰烬散向了众人。

    “叛逆终将化为灰烬……”

    众焰人都抖落着身上的灰烬，他们不敢相信，善于支配烈火的同族却会被火灼烧而死。

    下阶焰师皱起了眉头，火红色的头发仿佛也不如先前鲜活。他开口小声说：“烈焰，烈焰，一起发动烈焰，投向茅屋，烧死他！”

    “我只是女神光辉下渺小的使者，我的一切只是为了侍奉伟大的时间女神……我将用我的生命捍卫您的贞洁……那烈焰的源头终将沦为灰尘……我伟大的昙牟神，请您饶恕他们的无知……我将用我毕生心血传达您的旨意……请您原谅我没有代替您传达创世的真理……”

    苍老的声音像是跨越了很多世纪来到了这里，时而无力，时而又充满着希望。无力与希望交织着源源不断的在四周扩散，天空中重重阴云背后，那些落雪的尽头，有一些躁动慢慢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