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生日礼物
熊飞飞是在无名山十里外的野路上遇到他的生日礼物的。当时荒草掩径，杂树遮道，两旁崇山峻岭，渺无人烟。熊飞飞正提剑走着，欲抄近道再去华山寻找线索。 “嗖——” 熊飞飞觉出危险，躲是躲不及了，挥剑欲挡，提剑的右臂一痛，跟着一麻，酸软无力，长剑脱手落地。跟着半边身子都麻了，站立不住，人一歪，便倒在草地上。 右臂上赫然插着一支袖箭，一头一尾突出在手臂两侧，竟是贯穿了。 袖箭上隐约可见蓝森森的暗光。 有毒。 熊飞飞的剑已经够快了，依然没能挡住袖箭。他无力动弹，唯有意识还算清明，只见远处的树丛中落下来两个人，一步步走近。 一男一女。 男的斯文秀气，看起来弱不禁风。女的干练利落，貌美而霸气。二人身后还背着采药的竹篓。 那采的可不是救人的药草，而是用来杀人的毒草。 熊飞飞认出了他们。 不是羽觞临月和文渊诗颖两口子。 那个男人比临月弱，那个女人比诗颖强。 这两人也算是老相识了。 你们就是我二十一岁的生日礼物？呵呵，熊飞飞暗暗苦笑。 男人走到熊飞飞身前，愤然地问：“终于找到你了。我问你，我父亲是你杀死的？” 由于他柔弱的形象，使得他的愤怒也表现得力不从心。 熊飞飞想说话，才发现舌头也麻了，呜呜哇哇难以成句。 “哦，我忘了，你中了我的袖箭之毒。那你就用点头和摇头回答吧，是不是你杀死的？”男人用力维持着他的愤怒。而女人只是在一旁冷冷地注视着熊飞飞，那种冷是带着无边怨气的冷。 熊飞飞深深叹息，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唐锲啊唐锲，你本可以直接射穿我的心脏，但你没有，只是伤了我的手臂令我不能拿剑。你本可以在袖箭上喂以剧毒，令我毒发身亡，但你没有，只是麻痹了我。你早已知道答案，偏要亲口向我确认。你父亲说你太过善良，果然不假。 还有你，王凌霜，你的确是有理由杀我的。 熊飞飞想起当初抬着花轿送王凌霜上唐家堡时，那时的心潮起伏：“我师傅杀了你父亲，我又要杀你公公，如果要恨，你应该恨我。上次是寿宴，这次是婚宴，你的一生都毁在这两场宴席上，对此，我只能抱歉。哪一天，你查出真相，可以随时来找我报仇，我绝不逃避。正如我的一生也毁在其他人手上，我一样会一一复仇。江湖规矩，血债一定要血来偿。” 如果逍遥子不是为了救我，你父亲不会死，如果我没有接受暗河的任务，你公公也不会死。我实在找不出你不杀我的理由。 熊飞飞闭上眼睛，徒唤奈何。都是劫数啊。我生命的时间可能要停止在二十一岁了。 唐锲有些多余地第三次问道：“说，是不是你杀的？” “不用问了，肯定是他杀的。”王凌霜的声音平静而恶毒。 “就凭他，怎么可能杀得了我父亲！他连我的袖箭都躲不开，我父亲的手法比我高明得多。我很想知道，他是如何杀死我父亲的。”唐锲不信。 说着，唐锲掏出绳索，背剪熊飞飞双臂，结结实实捆了几遍。 “你干什么，有什么好问的，杀了完事，何必多生枝节。”王凌霜要阻拦，唐锲固执不听，惹得王凌霜暗暗白了他一眼。 唐锲捆好熊飞飞，检查无误后，摸出一小瓶药水，分开熊飞飞的嘴，滴了一滴在熊飞飞舌头上。王凌霜无法，赶紧上前捡起熊飞飞的长剑，藏到身后，退开几步。 熊飞飞舌头慢慢恢复知觉，可以活动了，接着右臂疼痛传来，身子也恢复了知觉，酸麻之感消失。 “我问你，你是如何杀了我父亲的？”唐锲换了一种问法。 熊飞飞早已睁开眼，迟疑半晌，道：“如果我说，是你父亲让我杀的他，你信吗？” “一派胡言！”王凌霜发话，“世上哪有人会找别人来杀自己？就算想死，自杀即可，何须求人！” “那是你不懂男人，更不懂父爱。”话一出口，熊飞飞就后悔了。指责王凌霜“不懂父爱”，无异于在她的伤口上再加了一道伤口。 人家正在享受父爱的年纪，你师傅为了救你，却杀了人家的父亲，父亲都被你害死了，你还在这怪人家不懂父爱？熊飞飞自责不已。 王凌霜果然目射寒光，满面怒容：“我是不懂父爱，等我找到杀父仇人，我倒要问问他，懂不懂父爱！” 熊飞飞低头无语，良久才低声道：“抱歉。” 王凌霜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我父亲好好的，无仇无怨，无病无灾，为何还专门找人来杀自己？你当我三岁小孩，敢唬弄我！你信不信我马上就可以让你死？”唐锲怒气上撞，逼近熊飞飞的眼睛。 “我信。”熊飞飞的心里只有无尽的悲凉。 “还不从实招来？”唐锲恨声道。 “我已经从实招来了。”熊飞飞道。 “还嘴硬。”一边说，唐锲一边拔出熊飞飞右臂的袖箭。拔出之时，熊飞飞痛得“啊”了一声。“说不说？”唐锲蹲下身，箭尖对准熊飞飞的心口，作势欲捅。 “你知不知道你的父亲很爱你，为了让你变得更强大，不惜牺牲自己，让你恨我。”熊飞飞预感到自己命在旦夕，说出实话。 “放屁！”不敢相信这样的粗语出自唐锲之口，显然是气极了，“漏洞百出，拜托你编谎话也编得认真一点，他既然爱我，又为何早早弃我而去？” “你不理解，那是因为你还没有成为第二个唐无用。等你成长为像他一样时，你才会知道我说的是真话。”熊飞飞回忆着唐无用的样子。 “我不信竟有父亲会以爱的名义抛家弃子，还给自己的亲生儿子故意制造仇恨。我父亲那么爱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唐锲抓着袖箭的手在抖。 “所以，你现在还成不了唐无用。但你父亲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变成唐无用。”熊飞飞像在完成委托般转达着唐无用的意图。 “只要我恨你，就能强大了吗？”唐锲追问着答案。 “我不知道。”熊飞飞是真不确定，语气犹疑。 “若你所言属实，那么，从此时此刻起，我就要开始恨你了。”唐锲说得很认真，熊飞飞听得却要笑了，这简直像是小孩子之间在发脾气、闹别扭。 但是，这就是唐锲，心地单纯，一至于斯。 熊飞飞原以为解释清楚后，唐锲会明白他的苦衷，心里的恨会少一点，谁知他不但没有释怀，反而顺着他父亲为他设计好的路坚持走下去了。 唐门中人的心性，果真不是一般人能捉摸得透的。 如果说唐无用的是奇特父爱，那唐锲的算不算一种奇特子爱？即便得知真相，也还是要顺从父亲的意思来办，不仅如此，而且比先前更加坚定。至于内情是不是这样，熊飞飞就不得而知了。 看到唐锲说要开始恨熊飞飞，原本不耐烦的王凌霜，眼底终于流露出欣慰的笑意，高声道：“无论如何，父亲都是这小子杀的，锲儿，动手吧，杀了他！” 唐锲一只手按定熊飞飞，一只手高举袖箭，就要狠狠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