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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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空气死静而燥热,望向那燎阳,saosao媚媚,如遮天大火笼蒸着万里山川。 片刻…… 伊风扶着廖诗瑶跨入了陈云陆房中,如此一来,灵剑阁全部弟子都已到齐,陈云陆的厢房虽说不小,若观床台一侧,却是稍稍拥挤,所谓朝师满生徒啊。 陈云陆席床而坐,稳如钟,深沉的眼眸扫了一遍身前的十二个徒弟,百感交集。 “世态炎凉,生亦难,死亦难,没想到还是逃不掉红尘宿命,罢了,罢了。”说着,陈云陆看向武成,道:“武成,为师今日传你寒霜剑,便替我执管灵剑一阁罢。” 武成身如电击,连忙跪地,道:“可是,师傅…徒儿修为粗浅,恐怕难当重任。” “师傅,你欲要至弟子不顾?我不愿。”伊风走上前强道,他才来灵剑阁半年之久,虽说少见陈云陆,却对他是颇有亲近之感,不知是因为救命恩德还是柳木取剑。 而此同时,余下等人也纷纷跪下,只有廖诗瑶愣着不动。 “是啊师傅,弟子随您多年,好生愚昧,武功虽没修得长近,但您所交的为人所道,却是永生难忘,如今你……”一向妄言无忌的莫天生此时便也是不能接受。 “师傅……” 其他弟子齐声喊道,见陈云陆摆起了那唯一的手,于是都不再敢开声。 “愚蠢之徒,今日我断下修为不问门中琐事,贪生怕死也罢,苟且偷生也罢,他日你们便会明白,如此放言,也许还能保我灵剑阁一脉传承。” 弟子之中,不知何人突然说道:“对呀,这样一来那蒙面贼人若知师傅如此,定也不会寻上门来。” 此话当出,便也是惹得陈云陆愁眉不展,无可奈何,竟也想不明白,自己灵剑阁弟子个个长得有模有样,脑袋却是秀逗得很。倘若事情有这麽简单自然是好,他是知道那蒙面人此番要杀害他的原由,并且也知道他是谁,只是道出来或是会给阁中带来杀身之祸吧,况且,谁又会相信他所言呢。 当年青石与他夺下万灵珠,深知必会惹上贪婪之人窥视,如今青石已死,陈云陆早就知道那人会找上门来,所以放言闭关,其实是在暗中查询,只是身下徒弟浑然不觉。而作为师傅的陈云陆,是怎麽也不会让自己弟子摊上这谭浑水的。 “我意已决,不必多说了。”陈云陆撑下床沿,步伐缓缓,走到一旁剑架前方,伸手拿起那把寒霜剑,突然眼前幻象横生,头晕目眩,整个身体摇摇欲坠,寒霜剑脱手而落,在地上发出“吭哧”脆响。 “师傅……” 伊风冲了过去才把他扶稳,吓得所有人都是浑身冷汗。 “哈哈哈,想不到我陈云陆也有执不起剑的时候。” “师傅,我代你执。”伊风说着,随手拿起寒霜,呈在陈云陆面前。 看着面前张无暇的小脸,陈云陆总有些许心酸,都半年多了,伊风的脸色依然因受内伤影响而显得苍白,为了执起一把剑,不知他又承受了多少痛苦,当日他不顾自身性命执意要练剑,虽无所成,却坚持了半年之久就已让陈云陆欣慰了不少。 陈云陆伸手摸了摸伊风那瘦弱的肩膀,直到背腰,忽然是感觉到了伊风体内碎裂的心脉已经慢慢恢复,恐怕不待多少时日便可好全,而他也是“呵呵”地笑了两声。 “寒霜剑乃世间至坚冰川所取,沥火不化,倘若修为高深,定是能使出它巨大的威力,为师如今已无缘执手,风儿,你把它交于武成罢。”陈云陆背身说道。 伊风“是”地一声,走到武成身边,双手把剑托了过去,只见武成神情懈怠,愣得所然。 “师兄?接啊!”伊风当之唤了一声才使得他回过神来,双手慢慢移了过去,抖抖巍巍。 当寒霜剑碰触手心的那刻,连同他的泪水也一并落了下来,不知怎麽,他却看向了廖诗瑶,那个粉裙艳丽的女子,而且同时,她的目光也不曾从武成身上移开半寸。 待武成等人退去以后,陈云陆却唤下了伊风,灵剑阁十二个弟子当中,为有放心不下的也只有伊风了罢。 从青峰殿那日以来,他对这个少年可是无奈之中又多了些许怜爱之感,今日又发现伊风内伤竟不知不觉地恢复,便也是不得其解。 陈云陆此时又坐回了床中,问道:“风儿,剑练得如何啊?” 问到练剑,伊风道是烦闷得很,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低声道:“师傅,那日我跟师姐前去玉龙峰顶,便就是想问你为何我就学不会御剑呢。” “噢?若不是糍生真气,那你体内之伤又怎能数月内得以修复呢?” “真气?师傅,我也不知如何道起,自从修炼了清心决以来,就感觉力气大了许多。”伊风拍了拍自己胸脯说道。 “哈哈哈,原来如此,清心决乃我门中练气聚精法门,想不到短短数月你竟已能参透其中“精元归一”此阶。” “如师傅所说,我为什么御不起剑呐。”伊风甚是苦恼,捉急得厉害。 这般问来,陈云陆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按理来说,御剑可是最简单不过粗浅功夫罢了,可是伊风都领悟到了精元归一,修为显然是超过了阁中半数弟子,竟会有御不起剑的说法。 陈云陆思得头疼,还是没有找出其因,说道:“或许你内伤尚未痊愈,待他日修为长进再试试罢。” 陈云陆的话,伊风必是当信不移,为了学得御剑飞行,才苦苦撑到了今日,没想到竟鬼斧神猜地把内伤也给治愈了,那些心法简直是百利无害啊。 自从陈云陆房中回来以後,伊风便是日夜颠倒,一心修炼心法,从来都是孤身一人,不知怎麽,廖诗瑶来看他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而莫天生则是越来越多了。 陈云陆虽为师傅,但是从来都不管阁中之事,闲得也是自在,日日养着门外那片白菊,而想见他却是难上加难。 时光荏苒,又不道落了多少春秋,花开了花又谢,唯有不变的只有心中那炙热的梦想。 沉沉的夕阳雕谢了黄昏,五峰幽幽,灵剑阁那一片柳林之中,絮叶飞旋,如龙缠绕,漫天飞舞的风卷里,可见那老朽的柳木剑锋。 “哎…伊师弟,你别练了,大喜之日,师兄弟们都在等着你呢。”一旁的莫天生急不可奈,喊了起来。 “呵呵,师兄,我此番若是前去,恐怕又会被师兄们道得是笑话连篇罢。”伊风停下来说道。 十年之久,他虽已长成标准的男子模样,风度翩翩,甚至还很俊朗,可是每次和那些师兄在一起的时候,都会招到他们取笑,说他依然不会御剑,而今夜又是武成与廖诗瑶成婚的喜宴,定是不会放过这个话题。 “呃…你就当作他们放屁如何,武师兄可特地提到你呢。”莫天生再次劝道。 伊风看了看那暗下来的天幕,丟下一句“管他呢”,沿着柳林深处走了进去。 对于御剑,伊风似乎已经习惯了,他就是想不明白,为什麽唯有他自己不会,此番并不是怕师兄们笑话,而是不愿看到陈云陆那无奈的眼神。 在林子之中的一颗柳树干上,伊风用剑又刻下了一笔,喃喃道:“十年了。” 他盯着那些刻下的符号,心情沉郁,每一年的尽头,他都会来这里作记号,整整十道剑痕,也足以道出他的执着。 伊风挨着那颗柳树坐了下来,仰头叹道。 “呵呵,你也老了吧?对不起了,我不知道还要在你身上划下多少剑才能停止,或许,会一直这麽下去吧……” 而就在伊风话音刚落,就闻到从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他连忙爬到另外一颗柳树上躲了起来,双眼注视着那昏暗的林间。 轻盈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仿如暖风佛过树梢般沙沙柔响,眨眼之间,在那隐约能见的柳林之中,走出一位女子。 仿佛所有的光源都集中在她的身上,洁白的裙纱随着轻风如烟舞动,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双目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飘动的长发挡不住那雪白而淡漠的脸颊,整个人就像黑暗里的一束灵光,缓缓往那颗柳树走了过来。 咦……他是谁?如此一个女子在林子里徘徊,就不怕蛇鼠兽虫麽?伊风呆滞地想着,转眼看那光凸的地面,似乎又觉得自己太过小题大作了。 女子直走向那颗柳树,动了动唇,居然美得让人眼醉,见她抽出手中细剑,在树上轻轻划了过去。 “十年了,树儿,你也老了吧?对不起了,我不知还要给你留下多少伤疤才能停止,也许,呵呵……会一直这么下去吧。” 伊风忽然一怔,在过去的无数个日夜里,他每次来感到孤独的时候都会一个人来到此地,面对着那颗柳树诉说一番,而却从来没有越过柳树的另一侧,没有遇到过这个美丽的女子,也不会知道在树的那一面同样刻着那些岁月的痕迹,而且,就连那个女子的言语竟也是这般相似。 就在这个时候,轻风把女子的长发盘了起来,也许是偶然,那白色的发带也随着风飞落在另一侧的枝头之上,她皱了下眉,居然跨过了这十年中也从来没有注意的那一边。 当她伸手去取丝带的那个瞬间,浑身猛然抽了一下,因为看到了这边也有一样的剑痕,足足十道,每一道都那麽清晰,他注视了好久,却抽回了手去触碰起那些痕迹来。 “树儿,何人也是这般孤独?” 说到这里,女子嫣然丝笑,在她冰冷的世界里,这样的笑,不知久违了多久。 “他画得好丑,是否人如其也呢。” “啊!!!” 听得这说,伊风不知怎麽酥软似的,整个人从枝上掉了下来,这万千柳海之间,相隔繁密,莫约三米而已,他忽地落在女子身后,噼啪着地。 当伊风狼狈起身之时,已见那女子就在眼前,剑锋指了过来。 “嘻嘻…呃……我……我路过,对,就是路过。”伊风说著,竟伸出二指夹在剑锋之上,慢慢地移到一边,整只手抖得厉害,可是刚放开手时,“哧”地一声,那剑锋又指在了眼前。 “你是何人,如何闯我剑宗柳林,又如何这般鬼鬼祟祟?” 面对这么个冷冰女子,伊风着实无奈,说道:“呵呵,你言重了,我能出现在此地,必然剑宗之人啊,门中可没规定不能在树上睡觉吧?”
“哼,满口谎言,方才却说路过,而令又道睡觉,明明心中有鬼。” “哎…我意是,原本我是路过此地,可不知怎麽就累意缠身,所以就停在这睡了起来,这般解释你还否满意?” 伊风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女子会如此纠缠不休,便也是虚得浑身冷汗,正当松心时,却见那女子丝毫没有放下剑的意思。 “好,如你所说,你若路过此地,日落昏暗,又要往青峰殿作何阴谋?”女子竟也是不依不饶起来,可偏偏就捉住了伊风的把柄。 伊风突然无语,刚才只是想着如此解释,恍然忘了那个方向就是青峰殿,而且还被这个聪慧的女子揪了出来,心里头暗暗叫闷,索性也就来硬的了。 “好吧,如果你一剑下来能知道其因,那就来吧。”他闭上了眼睛,忽然又睁开,道:“轻点,慢点,能死就成。” 那女子忽地想笑,却被她压了下去,道:“你这人真奇怪,死个痛快不是更好麽?” “我若死得其所,痛快定是再好不过,只是……” “只是什麽?” “呵呵,没有啦,就是想知道被人冤枉是何感觉罢了。” 果然如伊风料,那女子不再追问,缓缓收回了剑,转过了身,淡淡的浑光之下,美妙的身姿显得无比雍容。 她柔声问道:“这些剑痕……是你画的?” 伊风点了点头,望了一眼那些痕迹说:“是的,每一年,都是一道。” 女子没有说话,因为在树得另一侧,也有关于她的故事,望着那些苍老的痕迹,仿佛能感觉那些他们擦肩而过的场景。 她幽幽地问道:“你……是灵剑阁弟子?” 伊风并没有觉得奇怪,在青峰殿以南的这片柳林里,除了灵剑一阁的弟子出沒以外,极少见到其他阁的人,这女子能猜出他是灵剑阁的人,想必也是很熟悉宗中之地的。 为了避免她的误会,伊风后退了两步,实说也有恻隐之心,那女子这般冷漠,倘若言语不慎,便又不知甚麽时候会反悔为难于他。 “嗯,我叫伊……” 说到这里,那女子忽然抢道:“我不想知道你的名字。” 伊风倒也机灵,顺道轻抽自己个嘴巴,道:“呵呵,这般,我竟多嘴了。” 那女子微微扭头,视了伊风一眼,约见他那傻傻笑脸,手中还执着把残旧的木剑,便也是心生笑意。 “今夜灵剑阁热闹腾腾,你怎麽不去庆贺?” “你怎麽知道我阁中婚事?哎,我……我不想去。” “你若不去,就不怕阁中弟子笑话麽?” “管它呢……” 伊风无奈地坐了下来,抬头望向浑黑的天际,视线直端还飘扬着妖娆的柳絮,他想起初到剑阁那个时候,正是因为自己年纪小,师兄姐对他还算照顾,相处也很融洽,就算自己再怎麽御不了剑,还可傍着年纪这个话题不去在乎。 可是,都十年了,他明白自己已经不再是个孩童,不敢赖着脸去面对那些师兄姐,甚至觉得愧对灵剑阁和陈云陆。 陈云陆虽然偏爱他,在伊风的骨子里,越是这样反而越觉愧疚,魔决心法领悟得再透彻又如何?舞剑如龙也只能偷偷摸摸而已,连把剑都御不起来,就算境界再高也只是别人嘴里的笑柄,十年之中,伊风可以说每一日都在为御剑而努力,可是,每一日也都找不到失败的原由! 他冷冷地笑了,那个眼神还是那么倔强,仿佛感觉十年太短,从来都没有变过,然而,十年又是那麽漫长,手中的木剑都已经旧貌神离了,道不出物是人非或者人是物非。 迷人的清香拢了上来,若似幻境,望着身边那被月华拉长的影子,白色丝紗显似仙女,她是否如嫦娥所化? 伊风没有说些什麽,静静地望向了她…… 在她似水的眼球里,倒印着伊风的身影,而他的眼里,也全是那个女子。 这一眼,好漫长,好像除了对方,其他都不存在,微凉的晚风轻轻而过,佛起女子那三千丝发,如弦卿歌般在她和他之间奏响…… 许久,伊风才如梦初醒,缓缓站起身姿。 “我要走了。” 说罢,他转过了身,欲向那昏暗林间走去。 “你……你叫什麽?” 奇了怪,方才不是不想知道我的名字麽?呃…算了,我如此没用,真的不想被多一个人遗忘。 想著,伊风柔声回道:“如果还有缘再见,再说吧!” “喂……” 当女子再次唤起时,却见伊风的身影已经置身于黑暗之中,她愣了好久,道不清是那个男子奇怪还是她自己奇怪了。 女子伸手扯下了枝头的丝带,望着柳树干上的刻下的那十道剑痕,竟然是自问了一个字。 “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