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驱疑

    欧阳晗眉心微低，略带愁容道：“为何？”

    靖王妃凝眸于欧阳晗，轻声道：“是你父王让她那样做的。”

    欧阳晗一脸不可置信，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问：“父王？父王他没事儿为什么让欧阳晔的母亲盯着天空看？”

    听错了，他绝对是听错了，父王又没有病，为什么没事儿让人家盯着天空看个没完没了啊！

    靖王妃凛然转眸，沉吟片刻，道：“欧阳晔的母亲只是你父王的一个侧室，当年也是极不得宠的，不过因了她有一个儿子才不至于太过冷清。后来你父王把你娘带回来，你娘不仅深得你父王的宠爱，还怀有身孕。她当然受不了，而且那个时候你皇爷爷和皇祖母又不太喜欢你娘亲，于是她也便不太忌讳你父王了。有一日也不知道你娘亲做了什么事情碍了她的眼，她便罚你娘亲在烈日下跪了半个时辰。”靖王妃的目光惆怅而了然，温和中亦含了一丝悲悯，停留在欧阳晗身上，久久不去。想当初，她也刚刚怀上孩儿，心里对秦葭也是极其的厌恶，以至于她明明知道是欧阳晔的母亲故意为难秦葭，却依旧没有勇气站出来替秦葭说话。现在想来，如果当时不是靖王及时的赶了回来，眼前的这个俊俏少年恐怕未必能活的下来。

    欧阳晗微有惊讶，望着靖王妃，“跪了半个时辰，怀着孕？”欧阳晗微露意外而迷茫的神色，那个时候娘亲都还怀着孕，却被欧阳晔的母亲在炎炎烈日下罚跪半个时辰，可见当时娘亲为了生下自己遭了不少罪。

    靖王妃轻轻一哂，举目看着窗外，无言，片刻方道:“没错，没多久你娘亲就晕了过去。后来你父王及时赶回来，才得已保全你们母子，否则……”她沉吟着叹了口气，停了停，却终究没有勇气再说下去。

    再看欧阳晗，他的神色有些茫然的痛楚，只差一点点儿他就来不到这个世上了，这一切都是欧阳晔的母亲干的。而她的儿子这些年来又一而再再而三地看自己不顺眼，真的是无耻，无耻至极啊！

    欧阳晗微微叹气，有些不满：“然后呢，于是父王就惩罚她每日盯着天空看，直到看出花来？”

    靖王妃默默微笑，接不上口，轻声细语，温柔婉转：“当然不是，你父王当时勃然大怒，旋即下令让那毒妇学着你娘亲的模样也在烈日下暴晒，后来那毒妇体力不支便被抬回了自己的院子。其实你父王当时原是想休了她的，可太后却念及欧阳晔，而我当时也不太方便，便求情让你父王原谅她。可是你父王呢，年轻气盛，那个时候又是紧张你娘亲的安危，他哪里肯听话原谅她，只单单说了句，什么时候天上不再下雨而是下云本王便原谅了你！”靖王妃又叹息了一声，“自那以后这句话便成了欧阳晔母亲的信念，她每日间都盯着天空一遍又一遍地看，只希望能看到老天开眼丢下一朵云彩下来。”

    欧阳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难看，虽然他也不太赞成父王这种给了人家希望又让人家一次又一次地失望的这种做法，可是他实在也是无法容忍那贱妇对他家娘亲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想到这里，欧阳晗便不再同情于那个整日里都盯着天空看的庶母了。

    欧阳晗微一迟疑，问道：“儿子想问问，当时那毒……”一个“妇”字未说出口，欧阳晗终究是念欧阳晔的母亲是自己的庶母，于是便换了称呼道，“当时欧阳晔他娘为难我娘的时候，母妃您在哪里，作为王府的主母您为什么不站出来为我娘做主？”

    靖王妃皱了皱眉头，觑着欧阳晗的神色轻声道：“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母妃对么？”此刻她竟然真的有些寒心了，养了这么大的儿子不管怎么说都不相信自己，反而没完没了地怀疑自己，真的是伤透了她的心了。

    欧阳晗脸色微微尴尬，很快声音极轻微柔和地说道：“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靖王妃的嘴角挂着一抹苦涩的笑，她的语气萧索失意，似是自问，又似问欧阳晗，“晗儿是不是从你知道自己身世的那一刻起，我们母子的情分就已经到头了。”

    欧阳晗知道自己身世之后，她虽然害怕尴尬也曾对他避而不见过几日，但他终究无法看着欧阳晗一个人自暴自弃，于是她便像哄小孩子那样去哄欧阳晗。可是欧阳晗当时却像疯了一样，对着她怒吼。靖王妃知道私生子的事情对欧阳晗的打击极大，于是也不敢刺激于他，无论他怎么说都不否认。直到靖王派人将他送去了昆仑山，欧阳晗离开的那半年，她每日都吃斋念佛，诵读佛经，希望可以感动佛祖，让他的晗儿回归原来的阳光模样。终究，皇天不负有心人，半年之后，欧阳晗回到了她的身边，可是她却没有现欧阳晗虽然已经回来了，心结却是永远地结在了心上。

    欧阳晗无法再言语和质疑，这般自伤伤母，他也是十分不忍，可是有些事情现在不问，之后就更加没有机会问了。他盯住靖王妃的眼睛：“不是，母妃一天是儿子的母妃，便一辈子都是儿子的母妃！”

    靖王妃的语气有些怅然：“一辈子，就只是母妃对么？”她想做的不只是母妃而是娘亲，而是眼前这个少年的娘亲。

    欧阳晗轻轻一笑，沉默后摇头，“不是，母妃是如何待我的，儿子心里跟个明镜似的，儿子今日之所以说出这些话来，不是因为儿子怀疑母妃曾对我娘亲做过些什么。儿子就只是想问问母妃罢了，想来母妃刚刚也听了儿子与父王说过的话，儿子只是希望在去……在成亲之前把心里的疑问全部都一扫而空，倘若儿子的话惹母妃您生气了，那儿子便跪请母妃原谅！”

    说罢，欧阳晗果然跪下，头伏在地上，“请母妃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