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的承诺2
沉默片刻,萧醒轻轻抚摸寒月的脸蛋,带着长辈对晚辈的疼惜爱恋,叹息道:“寒丫头,你何苦做到这个份上?” “那萧叔叔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寒月的脸上是幼童少有的执拗,非要萧醒说个分明。 萧醒瞧着寒月的神色,忽然心思恍动,这丫头这么执着于自己的回答,这么执着于报仇和真相,莫非是知道了些什么?她心思灵巧,察言观色也不差半分,一直呆在齐王的身边,难保不会凭借一些蛛丝马迹猜测到某些端倪,又或者齐王临死前向她交代了什么,所以她才会如此不依不挠。 想到这里,萧醒不免端正了脸色,十分严肃地问寒月:“丫头,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寒月犹豫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萧醒说,告诉他自己上一世经历过这一切,还是告诉她自己有预测能力?这两样都令人难以置信,更何况重生这回事,若不是自己亲身经历,别人说给她听,她也断然是不会相信的,说不定还能把对方当成疯子。 寒月的支支吾吾,更坐实了萧醒的想法,他抓着寒月的肩膀不自觉便用了力,寒月吃痛发声,他才放开,不容置疑地否决道:“这事你就不要再管了,做好你的齐王府郡主就够了,有些事即便知道了,也要烂在肚子里,明白吗?” “不!”寒月挣开萧醒的手,身体因用力显得摇摇欲坠,她身上有伤,还未大好,一时显得小脸苍白,可倔强的眼神不容忽视。 “不,萧叔叔,纵然你不同意,也不愿帮我,寒月也定要为父亲洗刷清白昭雪冤屈,我寒氏一族为容国忠心耿耿,奈何要落得如此凄惨下场?寒月不明白,寒月也不服!”言罢寒月有些力竭,喘着粗气撑在床沿上。 “什么清白,什么冤屈?”萧醒眸光一闪,抓住了重点。 到底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他猜到齐王是被那些争权夺利的jian人所害,这事如果非要查,牵连众多也查得清楚,只不过要艰难一些罢了。寒青身为容国朝廷肱骨之臣,天家自然要保留齐王府的风光和名誉,断称不上冤屈和清白之词。而眼下寒月却说出这样的话,难道背后还有什么隐秘不成? 这天底下的事,只有他萧醒不想知道的,还没有他萧醒查不出来的。 寒月自知说漏了嘴,一时惊慌,不知该如何解释。眼前这位看着冷静自持谦恭贤良,殊不知后来西北战事爆发,被敌国称为杀人狂魔,闻他名即丧胆,不战而降。这样血腥的人,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萧……萧叔叔……”寒月踌躇着,萧醒却不放过她,咄咄逼问:“说清楚!” 寒月心思百转,双手成拳,似是下定了决心道:“大将军可知白露jiejie失踪为何?” “为何?” “我虽不知她如今在何处,但以防万一,还请大将军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想必你我都知道,父亲的死只是一个开端,那些憎恨父亲的人,又怎会放过这次机会?父亲身死,我亦年幼,无力为寒家辩驳,只怕被宵小之辈趁虚而入,毁了父亲半生清誉!” 寒月说着,不等萧醒发问,连忙又道:“白露jiejie是父亲最贴身最信任的人,从她下手可是最直接最致命的。众所周知,寒家自高祖在位时,曾假降柏国以换取齐国国祚不灭,先皇虽为我祖父正名,可当年的事到底众说纷纭,更何况寒氏乃晋国明氏嫡脉分支,若论起来说是晋国皇室也不为过,我祖母又是柏国的多罗嫡郡主,这几样随便挑一个出来做文章,那我寒家便是灭门之灾!” “这么多年,多少人对齐王府虎视眈眈,我不知他们为何有这么大的恨意,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父亲的为人,大将军是最清楚不过的。我祖父叛降于柏国,忍辱负重多年,最终为容国一雪前耻,容国有如今的繁荣昌盛,我祖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父亲是遗腹子,一出生便没了父亲,孤身长大却从未背离过寒家家训,多年来为容国浴血奋战,大将军守东北大雁关,我父亲便守西北西阳关,多少次从敌人的刀剑下走过,没曾想没死在敌人的刀剑下,倒死在了自家人的手里!” “大将军!”寒月含泪,又是一拜,“试问我寒家做错了什么,我父亲又做错了什么?就算不为父亲论功行赏感恩戴德,那也不该抹杀他的清白名声,这教天下人如何看待我寒家,又如何看待容国?若非要说齐王寒青有什么过错,那便只有一条,功高震主!”
最后四个字一出,萧醒浑身一震,看着寒月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人,好像在看一个怪物,半晌,他伸手捂住寒月的嘴巴,斥道:“这种话,不要再说第二次!” 寒月没有挣扎,只是苦笑,两只小手扒着萧醒的大手,眼神复杂,有心痛有悔恨,也有不甘。她前世一直没想明白,齐誉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就轻信了小人之言,把齐王当成了叛臣逆贼,如今她才知道,齐誉不是被人蒙蔽,而是他根本就不想为齐王翻案。功高震主四个字,就是齐王寒青犯下的最大的错! “寒丫头,你可知慧极必伤?”萧醒无奈地叹息,抚摸着寒月头顶柔软的头发,“一个月前,我收到你父亲的亲笔书信,信中他将你托付于我,他说他这一生最对不起的有两个人,一个是你母亲,一个便是你。你母亲已经过世,你便是你父亲最放心不下的。你可知你父亲在书信中说了些什么?” 萧醒捧着寒月的脸,看着她的眼睛,微微勾了勾嘴角,似乎在微笑,却很难看出笑意。他没要寒月回答,自己便说道:“他惟愿你这一辈子平安长大,嫁个平凡人家,相夫教子,喜乐无忧。” 寒月的泪,瞬间滑落,心痛铺天盖地地袭来,她死死抓着萧醒的手,像是一只濒临死亡的小动物,苟延残喘、呜呜咽咽地哭着。她恨,她痛,她无能为力,她想她怎么就没在那场人祸里跟着他父亲一起死了呢?她怎么还能好好生生地活着呢,她又怎么能爱上齐誉那个人渣呢?她简直……万死不能赎其罪!她活该千刀万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