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细思极恐
本来在找工作途中遇上死神在招工，就已经是一件很让人觉得诡异的事了。 而史十七这一席话下来，则彻底颠覆了唐林的世界观。 唐林沉思了一阵，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带着质疑的口吻问道：“你难道是想说，我们历史上的那些大事件都是你们……都是上头那些神给搞出来的？” 唐林现在俨然是一副“你要是敢逗我，我就跟你拼命”的模样，差那么一步就快要爆发了。 可史十七却面不改色，依旧沉稳地说道：“否则呢，凭一两个发明家，一个热血青年，还是几个疯子？实际上，不仅是这些大事，就连你现在站在这里跟我说话这种小事，恐怕也都是神早就决定好了的。” 唐林感觉自己脑袋有些发热：“好吧，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这另一条路是什么？死神的助理员到底又该做些什么？” “一言以蔽之，就是让那些被判定为多余的，没有存在价值的人彻底地从这个世界消失。” 唐林心头一颤：“彻底消失，那是什么情况？” “就如同字面意思，让那个人不留一丝痕迹地消失，就当他从来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 “为什么！” 唐林感觉史十七的说法透着让人胆寒的狠毒，于是便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 “为什么要做到这等地步？” 史十七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一般意义上地‘杀死’一个人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因为组成这个世界规律发展的单位不是‘生’，而是‘存在’。死神之前也错误地认识了这个问题，结果导致了事情的恶化。” 唐林多少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可他内心里却总有一份抵触情绪：“这是个什么道理？从来没有听说过！” “有些人死了，但却永垂不朽；有些人活着，但他却已经死了――就是这么个道理。即使生命消亡了，其所留下的痕迹，比如，一种思想，一种行为，一本著作，这些都成为了规律变动重要因素。” 唐林依旧不解：“可那又怎样，这些不都是很正常的事吗？” “是的，在人类智慧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前，死亡和消失就是同义词。尘归尘，土归土，作为人的存在会随着死亡而消失。可现在不一样，信息的联通，智慧的发展，人死了之后便会像个幽灵一般活在一定范围内，并将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复杂。” 唐林若有所悟：“就因为这个，所以要让多出来的那些人……那些存在，消失掉？” 史十七点头表示同意。 “可这种事情要怎么做？” 史十七笑而不语，直接从柜子里取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房间里的那扇门并消失在那其中。 唐林想跟过去一探究竟，可还没来得及行动，便见史十七又走了出来，此时他手里还拿着两个奇怪的物件。 仔细一瞧，发现其中一个东西是个小试管，里面装着些蓝色的液体，一看就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另一个则是一个大杯子，史十七用它在鱼缸里顺手就捞了一条小金鱼，手法极其精准。 史十七看上去对那试管里的东西挺中意的样子。 唐林看到史十七拿着它的时候，总觉得他想要炫耀什么似的。 “这个，是我们公司办事员常用的一件办公用品，名字是有很多个版本，千奇百怪的，用途却只有一个。” 史十七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那装着金鱼的杯子放在了桌子上，看这架势像是要做什么实验。 唐林禁不住好奇，他也想弄明白到底这人能搞出多少稀奇古怪的事情来。 只见史十七非常小心地拔出了堵着试管的塞子，将里面的液体缓缓地滴入了杯子之中。 唐林猜测这多半是毒药之类的危险物，杯子里的金鱼肯定是难逃一死。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蓝色的液体滴落到水里之后，立即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到一会儿，神奇的现象发生了。 那还在杯子里的悠然游荡的金鱼，突然发生了一阵奇异的扭曲，仿佛它的身体中央出现了一个小型的黑洞，瞬间就将其吞噬殆尽了。 唐林惊得猛然向后一仰：“这这这……” 史十七此时的模样看上去有些得意，像是十分满意唐林的反应：“一碰到生命体就能让其彻底消失的圣水，它最让我中意的名字叫做‘蓝色妖精’，今后你也一定会用到它的。” 尽管唐林心中还存有疑惑，可他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普通的魔术。 也是在这一幕发生后，他才对消失和死亡这两个词有了直观的认识。 “那我今后的工作就是用这个东西让某些人消失掉？”唐林愣愣地问道。 谁知史十七却给出了否定的回答：“没这么简单，这只是其中一步。你们要做的还有很多事，包括消除记忆、毁灭与目标相关的物品等等，具体做法和办事准则在你实习期内会找人教你的。” 唐林回想起了刚才史十七说的事情，即使用这蓝色的液体将一个人给抹杀掉，其所留下的痕迹也依然不会消失，这说不定是个技术活。 事以至此，他终于明白了，这份工作的性质到底是什么，死神的助理员到底又意味着什么。 房间里骤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久之后，唐林整理了一下思绪之后才又问道：“这和杀生其实也没什么两样，难道真的没有其它办法了？话说，如果不这么做又会怎样？” 这次史十七很少见地思考了半天之后才回答：“就目前而言，办法只有这一个，也必须去做。你可以试想一下，要是神明最终觉得自己驾驭不住这本变得过于复杂的‘小说’了，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唐林思考了了半天，却难以给出一个答复。 史十七见唐林没有说话，便又继续严肃地给出了断言：“这个世界可能会就此终结，至于这里的终结究竟意味着什么我也不明白，或许是无尽的混沌，或许是无限的轮回，总之不是好事。” 史十七故意忽略唐林的第一个问题，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在说完这通话之后，才语重心长地陈述道：“我虽然只不过死神所制造的一个代理人，但多少也有着人类的感情，清楚这份工作对你们人类自身来讲意味着什么。只是站在神的角度来看则不一样，他们的正义要大过我们。” 唐林觉得史十七的语调很是奇怪，于是便猛然抬头。 这时竟发现他脸上带着一份复杂至极的表情，既有悲伤，也有不甘，更有一种近乎狂热的渴望。 唐林不知道这表情代表着什么，也不知道史十七他心里在想什么。 不知为何，他此刻竟莫名地有种想要彻底了解这个人的冲动，于是情不自禁地听史十七接着说了下去。 “我不会说服你，让你觉得你所做之事是对的，毫不夸张地说，这就是一份刽子手的工作，只是神赋予了其正义性。为了整个世界的发展，舍弃那些‘有害’的人，就跟在法律的萌阴下制裁贼人一样，不管怎么用正义掩饰，实际的处决人也避免不了因此而产生罪恶感。怎么样，有这觉悟吗？” 听完史十七说的话之后，唐林依旧不知该作何回应，只好无奈地吐槽了一句：“你说的这些神，还真是些不怎么负责的家伙，他们自己不会去做这些事吗？” 史十七严肃的脸庞突然一崩，哈哈大笑起来：“没错，就是如此，那你有本事的话，不妨去教训他们吧？当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神的手笔太大，做不了这种细活。” 唐林听完，只好苦笑。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史十七回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之后又坐回了椅子上，神情也平静了下来。 只见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交给了唐林：“言归正传，如果你了解了实情后，仍不反悔的话，就在这份合同上面签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