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阻挡
那边徐嬷嬷和雪鸢各自忙碌，这边崔凝烟辗转一会儿，正有些迷迷糊糊，忽然听的外面人声嘈杂，似乎发生了什么争执。 她睁开眼眸，刚坐起来，就听的雪鸢跑进来大声道：“姑娘不好了，有人来抢六少爷了！” 崔凝烟立刻将床幔掀开看向院子。 果然当院有三个嬷嬷正推搡着徐嬷嬷，要进屋里来。 这还了得？！她下地趿拉上绣花鞋，朝雪鸢眨眨眼，举步走出去拦在了堂屋门口，水眸睁得老大，故意露出惊讶惶恐的样子，看着那几个嬷嬷。 雪鸢跟在后面，以最快的动作给她披上斗篷，然后跟着挡在门口。 那几个嬷嬷见崔凝烟出来，也不再与徐嬷嬷纠缠，趾高气扬地来到崔凝烟跟前，居高临下道：“我们是奉了太太的意思来接皓哥儿的，还请四姑娘不要为难了我们！” “为难你们？嬷嬷可是说笑了？”崔凝烟裹紧斗篷，身形似乎有些站立不稳，小脸一片恍惚憔悴，缓缓道，“嬷嬷知道我重病在身，正在休养，很怕惊扰，你们来我这里大呼小叫，是我为难了你们么？景浩是我六弟，患天花我来照顾合情合理，你们可不要借了母亲的名头来欺负我！母亲是何等慈悲之人，怎么可能会将六弟放到庄子上去？一定是你们这些奴才撺掇，蒙蔽了母亲的眼睛，等我父亲回来，我看他会饶了你们哪一个——徐嬷嬷，你立刻去找祖母，就说三房院里有恶奴欺主，想要我和六弟的性命，我定要拉她们见祖母……” 说着话，崔凝烟两眼一翻，身子软软倒了下去。 雪鸢见状，立刻扑上前去抱住崔凝烟哭喊道：“姑娘醒醒——杀人啦，奴才将主子吓死了！来人呐！” 那三个嬷嬷一看，不由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好啊，你们竟然将姑娘气成了这样，我们现在就和你们去见老太太！姑娘刚刚好转，若现在有个好歹，你们谁也别想脱了干系！”徐嬷嬷作势上前就去拉扯对方。 那三个嬷嬷看情况不对，立刻转身跑出了院外离开了。徐嬷嬷乘机将院门闩上。 崔凝烟听徐嬷嬷闩了门，缓缓睁开了眼眸，在雪鸢的搀扶下起身，轻轻啐了一口，转身往屋里走。 徐嬷嬷看崔凝烟那张小脸，有些哭笑不得，看来孩子有孩子的办法。不管怎么样，没有叫对方得逞是最好的。估计对方应该不会再来了，因为若两个孩子同时有个好歹，即使三老爷对孩子再薄凉，叶氏也不好交代。 “小姐，我真想给你取绣弓来，将她们射成刺猬是最好！”雪鸢看着崔凝烟在恶奴面前不得不用这样的办法来保全六少爷，心里既难受又愤怒，很是不甘心。 “看看你，若我们表现太强了，只怕姑娘的麻烦会更多，再休说那胡话！”徐嬷嬷板着脸敲打雪鸢，“还不快去伺候少爷喝药？！” 雪鸢吐吐舌头，送崔凝烟进了西边耳房，便赶忙去继续弄药。 - 崔景皓被接进清芷院当夜里，头面及躯干四肢便出现了疮，高烧不退，他在昏睡中时不时的说着胡话，情况十分凶险。 徐嬷嬷和雪鸢知道这个时候最危险，所以更是衣不解带地照料。 雪鸢时不时拿冷毛巾轻覆在崔景皓的额头进行降温，徐嬷嬷在一旁密切注意着崔景皓的反应，神色担忧。 崔凝烟此时身裹厚斗篷，坐在卧榻边的扶手椅里，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黑陶火盆里烧的正旺的木炭。尽管徐嬷嬷督促了若干次，崔凝烟还是没有去东间休息——以来时辰还不算太晚，二来自己也的确睡不着。 崔景皓的情况比她的更严重一些，所以关键的这一夜，自己不能走开。 “姑娘……”徐嬷嬷看了崔景皓一眼，欲言又止。 崔凝烟挑眉一望徐嬷嬷的表情，立刻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便安慰地笑笑，示意对方不要担心。 “若六少爷有个好歹，我们过病气给他这个名声，只怕是脱不了……”徐嬷嬷满脸愁绪，看着依然有些憔悴的崔凝烟。 一旁的雪鸢也不由看向了崔凝烟。从回到崔府，她发现崔凝烟很明显沉默了许多，每日不是低头看书，便是做针线，似乎生怕别人注意到她似的。 崔凝烟身子往后靠了靠，视线看向窗外无边的夜色，片刻淡淡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事情不是想远离就能远离的，就像有些人，不是想不见就能不见的。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见招拆招，等站稳了脚跟，再从长计议。” 徐嬷嬷感觉崔凝烟话里似乎还有话，不过现在需要隐忍在没有回崔府前，几个人就已经达成了共识。 “等这一阵子过去了，雪鸢和嬷嬷去打听一下，看看清芷院每个丫鬟婆子的去向，那几****自顾不暇，没有办法去关心这些事，现在是该考虑的时候了。” 崔凝烟伸出右手托在自己脸颊边，视线又转到了崔景皓身上。 徐嬷嬷一顿，跟着明白了崔凝烟的意思，忙点头道：“姑娘说的是，我们也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了。这清芷院过阵子一定还会进来一些人，我们定要多加小心。” “肯定到处是叶氏的眼线，我们更要如履薄冰了，”雪鸢说着话，忽然有所悟道，“姑娘回来之后就沉默寡言的，难道也是因为这个？” “你呀，一定要和姑娘多学学，少说话，这样我也就放了一半的心了。”徐嬷嬷说完，眼神又回到崔凝烟身上，心里不由一疼。 眼前的四姑娘纤弱单薄，那美丽容颜少见明艳的笑容，更多时候是一片深邃，沉静，明明刚十岁，却如历经万千沧桑一般。 崔凝烟望着眼前的雪鸢和徐嬷嬷，她们作为旁观者，心里明镜一般，而自己上一世看叶氏竟然还没有她们一半通透，可见糊涂到了什么地步——不过，上一世自己四岁就被叶氏抚养，又哪里能明确好心与恶意呢？ 现在才明白，笑脸相迎的不见得是对你好，也可能是口蜜腹剑，叶氏正是这样的人。只可惜自己明白这个道理花的代价太大了。 主仆三人时不时聊几句，一起看护着崔景皓，直到半夜雪鸢和徐嬷嬷又给崔景皓喂了一次药。 崔凝烟最后被徐嬷嬷和雪鸢强行拉着回到东间休息。好在她也知道自己不能给她们再添麻烦，所以勉强躺下迷迷糊糊睡了几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