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试探
京城的街道熙熙囔囔，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的铺洒在红砖绿瓦或那颜色鲜艳的飞檐之上。 他一袭白衣立于人群之中，高高的绾着冠发，眉目如画、唇色如樱、肤色如雪，他墨黑色的瞳孔藏着清冽和魅惑。眼角轻佻，仿若花色，稍不注意便能勾人魂魄，简直美到了极致，可是他分明没有女子阴柔的美，浑身散发着尊贵的王者之气。过往的行人在经过他的身边时都要忍不住的多看几眼，可是却不敢直视他。 他随意的进了一家酒肆，点了几样小菜与一壶美酒，颇有兴致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美酒，慢慢品尝起来。 “都说当今圣上三宫六院，佳人无数，且不论当今西贵妃如何的美艳绝伦，就是那皇上身边的侍女那可都是独有一番风姿啊！”台上的说书人正在滔滔不绝的讲着。 他不屑的一笑，手中的玉杯一饮而空。 “传闻皇上新得一位嫔妃武娉嫔，长的那个秋水明眸、面似芙蓉、肌若白雪吹弹可破，腰不盈一握，可是绝世无双的女子呀。皇上对她可是格外的宠爱与呵护，据说连当今的皇后都要对她忌惮三分。话说树大招风，这武娉嫔在前几日、、、、、、、、。”说到这儿说书人故意压低嗓门，惹人注意。 听到这儿，他好看的眉头微微轻皱，拿着玉杯的手悬在半空。 “在前几日的深夜，有一黑衣人来到瑾泉阁，手中匕首的寒光逼人，只见他扬起手中的匕首，那武娉嫔吓得花容失色——。” “哐当——。”手中的玉杯被他用力的捏在手中重重的敲按压在桌案之上，粉碎成一堆白色的粉末，风起，一阵白雾似是晃了众人的眼睛。大家惊慌的瞧着他瞬间冰冷可怕的漂亮脸庞，竟无一人敢发一语，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袖中抛出一锭金元宝落在桌案之上，只听见他的声音清朗的说了声：结账。“便飘然而去。 慵懒的躺在软榻之上，颇有兴致的玩弄着手中的玉箫，他的唇角微微上扬笑道，似是不经意的问起“几日不见，皇兄这宫中可曾太平？” 他放下手中的奏折，目光锐利的凝视着他，见他一脸的放荡不羁的笑容，才道，“十三弟，可是听到什么了？” 他收起玉箫，悬挂于腰际，“也没有什么，只是听闻西贵妃与皇后娘娘一同料理后宫，定是出了什么事吧。”他的笑容微敛，西贵妃的身后是整个凤凰朝半个的兵权势力，这些年皇上虽然对西贵妃颇为宠爱，却一直不给于授权，如今才几日之间竟有这么大的变化。 “最近边关不甚安稳，常有密族人偷袭边境。”凤承乾的薄唇轻启，话题落在边境上的问题上，似是略过清的问题，却是告知了缘由。 “有平南大将军，这种事应该不至于令皇兄烦忧才是。”清闭目，西贵妃的胞兄平南大将军英勇骁战，为整个凤凰朝立下赫赫战功，看来此番宫中风云是因此而起了。 “密族人生性狡诈，近年来频生事端，而我朝这些年国泰民安，百姓丰衣足食难得过上好日子，朕虽有意平复密族人，但战争总是伤国本，能避免则避免。”凤承乾眉头一皱沉声道，低头翻出一卷宗卷，手拿御笔批改，反问“此行可顺利？” “不负皇上所托。”他懒懒的伸了一个懒腰，似乎对接下来的话题没了兴趣，惬意的躺着。 可是凤承乾知道他并无睡意，“朕以为你一去不复返了，竟让你这小子逃回来了，思成公主可真舍得你。”他记得一个月前，思成公主还在的时候，成天要缠着清，看样子有非他不嫁的架势。 “皇兄是打算让臣弟入赘蓝国了？”他嬉笑着双眼睁开一条缝，“此番去蓝国，差点成了上门女婿，皇兄可莫要再笑话臣弟了。”思成公主虽然长的漂亮，可是他压根就没有儿女之情，想起临行前思成那张哭花的小脸，他就觉得啼笑皆非。 “若你能成为蓝国的驸马，倒不失为一件好事。”凤承乾脸露遗憾，蓝国来访，他几次命清前去陪同，不就是想促成这两个人，若是清能娶蓝国的公主，那么对凤凰朝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是想想，他却对清的放荡不羁而感到无可奈何。 清一跃而起，离了软榻，“皇兄知道臣弟最头疼的便是这个了，还是行行好放臣弟一马吧，今晚碧波湖一游。”说话间，他已移步至门槛。 凤承乾心知清的性格，便由着他去了、、、、、 在瑾泉阁日子日复一日的无聊至极，吟月除了偶尔令碧儿她们做些针线活，也只能来御花园散散心解闷了。 这一日的阳光暖和，虽是早秋的天，却毫无秋意，便吩咐婉岫去请灵儿过来，也不知灵儿今日的身子如何。 “这菊花开的真好。”只见一簇簇的秋菊竞相开放、姹紫嫣红，红的像一团火，黄的像一堆金，白的像银丝，朵朵花苞开放，那独特的清香便散发开来！ “小主，要不奴婢采些回去，回头给您泡菊花茶？”碧儿看着也欢喜，蹲下身子忍不住抚摸着娇嫩的花骨朵。 “听说将新采的菊花放在烈日下暴晒个几日，再放入枕中，能够安神明目。”吟月说着，突然想起什么问身旁的碧儿，“不知灵儿最近可安睡，碧儿你且多采一些，回头帮灵儿也做一个。” “是，小主。” “听闻，娉嫔与蝴蝶美人两个相交甚好，今日一见，果真情深。”妩媚酥软的声音，吟月回头，不知西贵妃何时已来到身旁，大概是光顾着说话而未注意罢了。 “嫔妾见过西贵妃！”定了定神，吟月赶紧施礼。 “奴婢叩见贵妃娘娘，娘娘吉祥！”碧儿玉儿赶紧起身施礼，兜里的菊花洒落了一地。 “免礼。”西贵妃懒懒的用兰花指揉了揉太阳xue才道，一身牡丹红的绢纱绣花金丝长裙映得她整个人更是张扬而美艳。 “贵妃娘娘，即在此赏花，那嫔妾不便打扰了，先行告退、”吟月福了福身子急于告退，不想陷入与她人的纠葛之中，可是她忘了她越是想撇清关系，别人就越会不放过她。 “慢着。”西贵妃的声音柔柔的，却不知为何令人寒意丛生，随着她的话音刚落，吟月她们的双脚只有定住。 “贵妃娘娘有何吩咐？” “怎么，本宫很令娉嫔害怕么？”西贵妃妩媚的一笑，头上的银镀嵌金步摇缓缓摇摆，美眸微微眯起，红色的嘴唇扬起一条弧线，作莲花步般上前，”为何一见本宫，便要匆匆离去？” “嫔妾不敢，只是怕打扰了娘娘的清净。”一个女子能够坐得贵妃之位并与皇后同管理后宫，那她的心思或背后的势力绝对不容于小觑，吟月再怎么愚昧无知，也知道和她们这些人是少些来往较好。 “是么？”西贵妃冷冷一笑，再次缓步靠近，一双美目在吟月的身上一一打量，“果真是个美人坯子，才入宫便得了嫔位。” 吟月的脑袋始终微微垂着，“嫔妾不敢，与贵妃娘娘闭月羞花的容貌相比，嫔妾黯然失色不及，怎配的娘娘如此谬赞。” 西贵妃一哼，美目在吟月的身上再不做停留，她随手摘起花丛里一朵花开并蒂的菊花，“只是在这后宫中，单单有姿色也是无用的，最多如这菊花，花开一季而已。”她洁白的手指在菊花上来回轻轻的抚摸，良久，叹道，“好好的一朵菊花，偏偏要花开并蒂，哪有独傲风姿来的美丽。”话音刚落，她的玉手毫不留情的将其中一朵菊花扯去，撒入微风中，花茎上唯独留下一朵偌大正肆意绽放的金黄色菊花。 “来，娉嫔这朵菊花本宫便送与你了。”她温柔的笑着，将菊花放入吟月的手中，“你瞧，这样多好看！”大红色的丹蔻在她的手心轻轻滑过，透来一丝冰凉。 “嫔妾谢过娘娘赏花。”吟月接过菊花。 “原来是贵妃娘娘在此，嫔妾在此见过娘娘。”一见西贵妃，灵儿忙离开紫衣的搀扶，上前施礼，婉岫等人施礼过后，也来到各自主子的身后。 “这不是蝴蝶美人吗？”西贵妃掩面一笑，“本宫与娉嫔正说你来着，想不到你便来了。”说罢，率先入亭而坐。 吟月与灵儿随后入亭，在西贵妃的点头示意下，也一并坐下。 “嫔妾何德何能让西贵妃提及，着实惭愧。”这几日灵儿的脸色并未好转，在贵妃与吟月的身旁都略显憔悴了些。 “往日的蝴蝶美人或许无德无能，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西贵妃纤指拨动着手里的巾帕，“如今你已怀有皇上的子嗣，往日母凭子贵荣华富贵，没个准儿能被封个妃位与本宫同起同坐也是不一定。”西贵妃语气淡淡，余光瞄过说不出的味道。 “嫔妾不敢。”灵儿慌忙的起身，福了下身子，“嫔妾有朝一日诞下皇子，即使能得到一个妃位，也绝不敢逾越贵妃娘娘。”灵儿是真被吓着了，谁都知道西贵妃凭借背后的势力颇受恩宠，谁得罪西贵妃便是与自己过不去了。 “meimei真是说笑了，贵妃的地位又岂是我等能够比喻的，娘娘只是说笑了，你怎么就当真了。”吟月笑着打趣，帮她圆场。 灵儿一身冷汗既出，看西贵妃一脸仿若无事的模样，直吓得心里打鼓，又见吟月如此说来，倒是自己想多了，便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嫔妾笨拙，让贵妃娘娘见笑了。” 西贵妃心中暗笑朱灵儿单纯，脸上露出关怀的笑容，“美人坐着说话便是，不要动不动起来，莫动了胎气，不然本宫的罪责就大了。”使了个颜色，身边的侍女就上前扶着灵儿坐下。 “谢贵妃娘娘。”灵儿如坐针毡左右不是，可也只能小心翼翼回答着。 “三个多月了吧？”西贵妃望着灵儿的小腹，眼神里的嫉妒转瞬即逝，伸手在灵儿的小腹上轻轻抚摸着，感觉到来自母体的颤抖却故装作不知晓。 “听闻皇后娘娘命人给美人新调的欢宜香，用着可还习惯？” “嫔妾愚昧，不懂此香，只知晓用了以后睡眠颇有改善。”灵儿一脸诚惶诚恐，只能如实回答。 “哦，是吗？”西贵妃的眉头一挑，收回手一双美目直勾勾的望着灵儿轻声“难得皇后如此费心，美人定不能辜负了皇后的一番美意才是。” 此话深意，不知灵儿领悟了多少，吟月难免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嫔妾谢娘娘，嫔妾一定谨记娘娘的教诲。”灵儿谦卑的点头答应。 “那敢情最好。”西贵妃眉眼如画，视线在吟月身上一溜转，对于武吟月，她不得不留个心眼，毕竟还未受恩宠却已得如此厚待，在皇宫这些年可从未有妃嫔如同武吟月这般刚一入宫便得嫔位的，而且入宫已数月却迟迟未受恩宠，皇上还颇为优待，这绝对是她心头不得不留心的一个人。 “两位meimei定是喜欢赏花，本宫的宫里新培植了几株天女花，花朵洁白而芳香沁人心脾，你们得空得去瞧瞧才是。”西贵妃说的好不亲昵，无法令人拒绝。 灵儿本想婉拒，可是却被吟月暗暗地拉住了衣袖，只听吟月道，“那嫔妾在此就多谢娘娘邀请，择日得空定去拜访，只是唯恐打扰了娘娘的休息。”她只有笑着点头认同。 “何来叨扰之说，本宫近些日子也是无趣的很，正愁没人陪本宫说说话呢，好了，本宫累了先行回去了，不耽误两位meimei了。”西贵妃慵懒的伸手，已有婢女扶她起身。 吟月与灵儿赶紧起身，“嫔妾恭送贵妃娘娘，娘娘好走。” 西贵妃恩了声，算是答应了，与众婢女徐徐离去、、、、、 待到西贵妃走远，吟月回头却发现灵儿的神色不对，“meimei怎了了？” 灵儿整个人仿佛虚脱的趴在桌几上，“往日见到贵妃娘娘，她的眼睛都懒得瞧一眼我等，今日竟然与我们姐妹相称，我的心里头一直不甚平静安定，唯恐说错了什么话。” 灵儿说的对，吟月又何尝不知，“meimei今日无需担忧，我想贵妃娘娘只是想知道我们是敌是友而已。” “jiejie此番言语从何说起？”灵儿一惊，身子从桌几上抬起。 吟月一笑，伸手点了下灵儿的脑袋瓜子，“我往日当meimei聪慧，竟也有想不明白的时候呢，其一贵妃娘娘问你欢宜香只是想明了你对皇后娘娘的态度，其二邀请我等前去灵犀宫，只是看我们是否能够拉拢收为己用。meimei刚才依贵妃娘娘所言回答倒也无妨，若是连贵妃娘娘邀请你赏花一并拒绝了，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可是我等若去了，且不是让人认为我们投于贵妃门下，那皇后娘娘——。”灵儿慌乱的不知所以。 “妃嫔之间走动也属正常，我们只要把握分寸即可。”吟月笑着宽慰灵儿，却止不了心头的凝重，在这宫中，她们得小心再小心，无论与那个妃嫔过于亲近，都会对自己不利，她如何无妨，可是灵儿已有身孕，无论如何，她得小心护灵儿与她腹中的孩儿周全。 灵儿点头答应，看着吟月眉头微微凝重，心中不安却只能忽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