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哥清诚
揣好了银子离开迎春院，含笑信步走在大街上考虑着要买棺材应该去哪里。 “小妹！” 含笑觉得这声音颇为耳熟，但是卖棺材要紧。 “三妹！” 不妨找个路人问问看，哪里的棺材价廉物美，如今她可要省着点用钱。 “苏婉柔！” 苏婉柔是谁？似乎在哪里听过的样子……算了不管了，看看找哪个人问问比较好。 因为含笑坚决不肯回头，苏清诚今天连着意外了两次。 第一次意外，是从未主动提起过小妹的爹爹居然主动提起小妹，还叫苏清诚这个大哥去接小妹回家。 第二次意外，在福来街遇上了小妹苏婉柔，小妹看到他之后跟见了鬼似的。 瞪大眼睛看了他足足几十秒的样子后，趁苏清诚来不及反应，含笑已经像一支离了弓的箭般射了出去。 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见到苏清诚啊！含笑叫苦不迭，但愿苏清诚没能认出她，但愿苏清诚跑得没那么快，但愿…… 第三个但愿还没能想出来，苏清诚已经追上她将她像拎一只小狗一样拎到路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含笑，“婉柔，见到大哥就跟见了鬼似的跑掉，这恐怕不对吧？” 记忆里已经多少年没有人这样叫过含笑了，再次听见婉柔这两个字含笑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想说，我不是你的meimei苏婉柔，我叫秦含笑。 自拜秦子木为师那天起，她便默认自己姓秦，以那茅屋外的含笑花为名为自己起名秦含笑。 “大哥。好久不见。”含笑嚅嗫着。 “为什么看见我就跑？”苏清诚接着问。 含笑不语，也不敢语。 为什么你还不清楚吗，你来不就是要提醒我，苏婉柔和赫赫有名的“温大傻”的娃娃亲快要到期了。 好歹她也是学过《孔雀东南飞》的人——“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她要在十五岁的时候嫁给温大傻，现在开始学习都嫌有点晚。 “小妹，”苏清诚端详含笑许久，那小小的眉眼长开了，黑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直转仿佛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一如她当年顽皮活泼的可爱模样，心下一软的苏清诚忽然揽含笑入怀，“大哥很想你。” “大哥……”无比陌生的一个词从唇齿间咀嚼而过的感觉却让含笑眼眶有点发热。 那是来自苏婉柔记忆深处的东西，现在突然被大哥这样一抱，那种依恋的感觉就越发地强烈了。 “走吧。”苏清诚拍拍含笑的后背，笑得眉眼弯弯。 “去哪里？”含笑问道。 “小妹，大哥带你回家去。”苏清诚这句话说得柔情似水，含笑怔了怔，完全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点了点头。 看大哥笑得那么风情万种令人晕头转向，含笑想任是陌生人大概都会抵挡不住。然而她还是没有把尚未下葬的师公给忘记了。 “哥！给我点钱！” 跟着苏清诚一起出来的婢子们看着前面扛棺材的大汉都面色不悦，跟在一口棺材后面，真晦气。 “秦医仙怎么会突然就仙去了？我半个月前还看见他呢，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苏清诚得知秦川仙去，主动掏钱卖了棺材不说还雇了人帮忙扛上山去。 半个月前？含笑记起秦川最后一次出诊就是在半个月前，不过他没说去哪里，竟是去了苏府吗？不过既然是去她家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人有祸福旦夕，怕是医仙医仙的被人叫久了真驾鹤去了西天当神仙了。哥哥，马上上山了，你让她们就在山下等吧，山上可住不下那么多人的。” “也好。你们几个听好了，我今晚在山上暂住一宿，你们就在山下找个地方歇着。” 苏清诚吩咐了下人们几句便随着含笑上山了。 “哥，如果我走了，子木就一个人住在这山上了，他无父无母的，现在又没有了师父，是不是好可怜？” “不错不错，”苏清诚忽然大为欣慰地笑了，不住地点头，“看来秦医仙确实将我们三小姐养得很好，都会关心人了。” 含笑想想被自己作弄得每每泫然欲泣又不敢做声的秦子木，干笑了几声，接着说道，“我想，对大哥来说，在京城的医馆给子木找份活干应该不难吧？有我们在也不会让他给别人欺负了去。” “这秦子木医术如何？” “不说把秦医仙的本领学了个十成，起码也有个七到八成了。” “我刚把京城的一家药店给卖了下来，正缺医术高明的大夫呢。” “大哥！你居然经商？爹娘怎么肯？”含笑知道自家这大哥从小对舞文弄墨不感兴趣，刀剑更是嗤之以鼻，唯独对那光亮亮的算盘珠子感兴趣。 “爹娘若是知道了自然是不肯，不过……” 兄妹两心有灵犀地相视一笑，不过，为什么要让爹娘知道呢？ 若不是自己确实还有在现代生活过的记忆在，含笑看着如出一辙的阴笑就知道，自己跟苏清诚就是亲生的兄妹，绝无半点虚假。 回到家里，秦子木已经醒了，桌上是几盘小菜和两碗冒着热气的青菜粥。 几个大汉放下棺材就走了，他们要在天黑之前赶回山下。 见含笑带着个男人回来，本来有些害羞又有些期待的心情全部变为了疑惑。 “子木，这是我大哥苏清诚，是来接我回家的，”请大哥在桌旁坐下之后，含笑又把脸色苍白的秦子木按到了苏清诚对面，“我去拿副碗筷过来，大哥你跟子木先吃！子木做饭可好吃了！” 见含笑离开，苏清诚脸上温和熨帖的笑容烟消云散，他夹了一丝野菌在嘴里慢慢地嚼着，丝毫不管对面脸色原来越难看的秦子木。 “不错，还能入口。不过，我们苏府随便一样吃食都比它美味百倍。” 苏清诚放下筷子，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一脸竭力做出淡然表情的秦子木。 秦子木被他看了好一会，终于低声问了一句，“她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真是说笑话，小妹是回去嫁人的，为何回来？苏清越重新拿起筷子，“没错，她回去是要嫁人的，我劝你，要是对她有什么想法就赶紧忘了，你不配。” 话说得很直白，没给他留一点余地。秦子木端着青菜粥的手一顿，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更是苍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