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缝隙

    “中士，你觉得他们在做什么？我感觉有些不对劲。”胖胖的随军记者匍匐，准确地说是翻滚到乔治中士身旁小声问道。

    “我怎么知道？反正不像是复活节祭典。”中士耸了耸肩，咬着雪茄确认手中武器的情况，身旁其他士兵也老练地进行战前最后的准备工作。

    远处，北方协会的学者们正在调试一台由数个可转动圆环拼接而成的奇特装置，在这台装置下方，各类突起的线圈以及负责的电缆构成了一个酷似祭坛但又充斥着各自机械结构的怪异建筑。祭坛周围随处可见一队又一队举着罗马鹰旗四处巡逻的不死人军队，那些红底黑边的旗帜上烙印由德文国家和社会两个单词首字母S交叉组成的逆卍符号。

    “虽然我不太清楚那些机械的具体作用。但从他们绘制在地面上的符号来看，那些德国人似乎想要打开一道通往其他世界的门。哦，从星相学角度来讲，这里确实是个合适的地方。”布鲁特霍姆教授擦了擦眼镜上的泥点不太确定的说道。听到他的猜测，中士慢慢皱起眉毛。

    “你的意思是说，那些德国佬打算用那些看起来像魔术道具的怪东西打开一道门。而且，他们还认为这样就能挽回战争的失败？好吧，教授，如果你这是在说笑话，那我不得不承认，你成功了。”说到最后，乔治中士不得不将半个手掌塞进嘴里，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惊动远处的德国人。

    “不，我是认真的。具体情况要看他们想打通的究竟是哪个世界，或许对面真的存在某些我们未曾接触过的协约国成员。”布鲁特霍姆教授不快地小声抗议道。此刻，他感觉自己心中越发不安起来，但一时半会儿间，他又分不清这种不安究竟源自何处。

    “协约国成员？哦，“赞美”邪恶轴心，希望你是在说意大利人。”随军记者发出珂珂的怪笑声，近段时间欧洲战场上意大利人的表现简直是一场喜剧。他那些远赴欧洲的同行都快把与意大利军队相关的战地实录当成幽默短篇来写了。

    “总之，我们应该阻止他们继续下去。随意联通两个世界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布鲁特霍姆教授无奈地扶住额头，虽然他被罗斯福总统赋予了特别顾问的职务，但在其他并不相信超自然现象的人面前，更多时候他只会被当成一个骗子来看待。听到布鲁特霍姆教授话语中的凝重，乔治中士终于显得认真一些。他伸手示意士兵们准备发起攻击，压低声音向教授询问起来。

    “说简单点，如果德国人成功最糟糕的情况会怎样？”

    布鲁特霍姆教授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握紧胸前挂着的十字架。

    “严重的话，可能会导致世界因此而毁灭。”

    乔治中士张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就在美国大兵们准备去拯救世界时，北方协会最后的余孽们也完成了仪式所需的准备工作。格里高利换上一件厚重的黑色法袍，在法袍的袖口与衣领边缘用金色丝线绣着各种奇特花纹，宽大的黑色毛皮翻领使格里高利本就毫无血色的皮肤显得像死人一样惨白。

    天空中，不约而至的暴雨倾盆而下，身穿纳.粹军装的美艳女军官伊莎撑开雨伞快步走到格里高利身旁，这个冷酷的女魔头现在却像个普通女人一样流露出脆弱的神情。看着已经陪伴自己数年之久的情妇，格里高利摸索着将一本旧书塞进她手中。

    “吾爱，不要悲伤。无论今晚发生什么，这本书都会把你带到我身边。”

    “我不会离开你。”

    “……”一段时间的沉默，格里高利眼神闪动着妖异的光芒。他伸手抚上伊莎的脸庞，紫色的魔光在女军官脸上留下一道印迹。

    “我将赐予你不朽的生命，不褪的青春，以及在将来继续辅佐我的魔力。”

    魔光稍瞬即逝，而那道印迹也随之消失在伊莎白皙的皮肤下。

    “伊莎，格里高利，快到时间了。”在另一位北方协会高级头目的提醒下，两人很快结束了最后的温存。

    站在由机械与神秘学共同构建的祭坛旁，格里高利与协会其他干部沉默地等待着仪式开始的最佳时间。

    “五年了，协会已经无法在经历任何一次失败。”看着机器逐渐开始运作，一位身穿全套军礼服的北方协会高级干部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会失败的，将军。我曾向你们许诺过一个奇迹的出现……”

    格里高利推开伊莎撑起的雨伞，雨水落在他脸上折射出冰冷的水光，但那对黑色的双眼却骤然爆发出更加明亮的魔光。

    “我就会带来一个奇迹。”

    那慑人的光芒让所有北方协会成员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随后，另一位带着怪异防毒面具的协会成员恭谨地将一只由多个电极与厚重金属构成的机械手套戴上格里高利的右手，这只沉重的机械手套完全包裹住他的右前臂。身穿白袍的助力研究员们紧张地将电缆接上机械手套。

    格里高利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转身面向北方协会最后剩下的成员。

    “今晚，我们的行为会永世流传。”

    “我将打开地狱之门，唤醒奥格都.杰哈德。”

    “混乱七神！”

    “我们的敌人都将被毁灭，而废墟中……”

    格里高利深吸一口气，眼中显露出狂热的神情。

    “将诞生一个全新的伊甸园。”

    在所有人同样狂热的注视下，格里高利开始念诵一种古老而邪恶的咒语。伴随毛骨悚然的咒语声，刺眼的蓝色电光开始在机械手腕突起的柱状电极与手指末端由天然水晶打磨成的圆锥间不断跳动。很快，手套上那一圈圈突起的电磁线圈也迅速开始旋转。相应的，祭坛中央那些金属圆环同样以不同转速、不同方向展开运作。

    咒语声越来越响亮，而混杂着魔力与巨量电能的蓝色雷光也击穿空气，从机械手套蔓延至整个祭坛。仪式缓慢进行着，终于金属圆环的转速提升至某个临界点。在格里高利的怒吼声中，圆环中心爆开一道刺眼的光芒。

    光芒退去，蓝色的火焰构成一道圆环悬浮在半空中，而在这道圆环中心则显露出一片深幽的宇宙，显然这道门通往一片未知空间。

    火焰之门内不断传来无形的吸引力，祭坛周围一台没有固定住的探照灯随之卷入其中。电缆未曾切断的探照灯在这片无重力空间内四处漂浮。最后，它照亮了一块水晶构成的墙壁。而在这片巨大的透明墙壁内，赫然显露出一颗封冻中的黄褐色眼珠。灯光照耀下，这颗体积惊人的眼球突兀地转动了一下。缩小的眼瞳直盯住远处那道对它来说只能算是缝隙的“地狱之门”。

    死寂的囚笼宇宙中，突然响起了蠕动的声音。

    而仪式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