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桂花糕子
院落结构和她们这边差不多，不过那院子却稍微大些，屋子看起来也新点，院落中中了三棵桂花树，两棵靠近西面墙壁，只有一株靠近她们这边，而每一株树上都缀满了白色的小花，微风吹过，带来阵阵香味，嗅一嗅，那股子清香就溢满了心头，甜丝丝的，如同喝了蜜糖般。 温简低头冲着温雅道：“雅儿，你给我递个包袱。” 温雅嗯了声，跑进正房，拿出她们来时的一个包袱，温简下了两个阶梯之后，挽着包袱再次爬上去。 在乡下的日子过久了，爬树什么的她很在行，撑着身子上了围墙之后，想把那梯子抬起来放到另外一边去，却发现在围墙之上不好用力，真伤脑筋。 温简不甘心的试了几回，都半途而废，最后不得已对温雅道：“雅儿，你去给我拿两个钩子过来。” 温雅听了这话，有些害怕的看了眼身后的厢房，为难道：“姐，我，我，害怕。” 温简吐出一口气，还是思虑不周了，她转身往下踩梯子，嘴里道：“雅儿，还是我来。”下来之后跑进厢房内，再次拿了钩子上梯子。 这一番很成功，下去的时候，她先把两个钩子勾在了墙壁上，借着绳子慢慢跳下来。 搜集桂花花费了很长时间，温简长在乡间，爬树那是小意思，三株桂花树都搜了个干净，心里倒是没有什么不安的心理，反正这房子无人居住，花朵自然无人欣赏，与其过了花期凋谢，还不如入了她们的腹内。 一个时辰之后，温简已经搜集完两大包袱，还扎得密密实实，回去的时候，先入室内搬了一把椅子，上面再摆放张凳子，再把那钩子扔上去挂着，两手拉紧了绳索，两腿蹬在墙壁上，再次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墙壁。 温简气喘吁吁爬上墙壁顶端，猫在自家墙壁上，抹了把额头的汗，想着这两包袱的桂花可以做好多好桂花糕，幻想今后源源不绝的银子到手，胸中涌出一种志得意满的情绪，外露之下，不觉嘻嘻笑出声来，看着墙壁下面的温雅道：“雅儿，接着。” 顺势把那两个包袱扔了下去，温雅欢快的去接，如同蹦达跳跃的小狗。 温简舒了口气，抬起头望了望自家院落的大榕树，顺势看向那株被捉光了纺织娘的杨树，一径望过去，目光落在了九十四号铺的院落，雅斋也不知是做什么营生，店面黑漆漆一片。 温简心里泛着嘀咕，好奇伸长脖子望了望，却被对面的桂花树遮挡了，只隐约可以看到桂花树下似乎有张桌椅，依稀坐着一个人。 既然看不分明，那就算了，反正谁都无所谓了。 温简缩回头，下了墙壁，洗了把手，把衣服也拍净尘土，准备开始做桂花糕。 “姐，你手上好香。”温雅凑近了，深深吸气，在怀中包袱上闻闻，又在温简手上嗅嗅。 温简笑道：“把这包桂花都拿去泡开，先前不是煮好了水么？另一包留着还有他用。” 温雅应了声是，把一个包袱散开，里面的桂花齐齐倒入了原本就准备好了的锅中，锅中的水原本就沸腾，入锅之后不过片刻功夫，再次冒出了喧嚣开来。 把水倒掉之后，又将糯米粉、粘米粉拌匀，最后加入白糖，加水搅拌成了粉浆，原本加入牛奶味道会更好，不过温简此刻却找不到新鲜牛奶，自然只能把这放置一旁。再次搅拌均匀之后倒入锅中，蒸煮一刻钟就好了。 以往在村中，温简并没有做这样的糕点，主要还是碍着年龄还小，若是露出诸般多的手段来，深恐让姥姥或者村里人怀疑，可这会儿情势所逼，温雅又是孩子好糊弄，周围人生，并不了解她的底细，所以才敢放开手来。 白烟从锅周围蒸腾开来，一股股蕴含着桂花香味的食物香气扑鼻而来，温雅何曾吃过这样的东西，白糖不便宜，配方更是每个家族不可外传传家宝，所以精致小食从来都是穷人家的奢侈品。她有些坐不住了，抓耳挠腮，在温简周围蹭来蹭去。 “姐，桂花糕好吃么？桂花糕是什么味道？桂花糕里面还看得见一朵朵的桂花么？桂花糕……” 温简含笑听着温雅的话，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颊道：“小馋猫，还等片刻就有得吃了，这些问题你等会儿自己去找答案。” 温雅吐吐舌头，看着温简起锅，眼珠子一眨也不敢眨，锅中热气蒸腾，香气刹那间溢满了整个室内，温雅离得太近，眼睛有些发酸，赶紧揉了揉，白雾散去之后，露出了一锅的晶莹剔透，洁白如玉的糕点，里面还隐约看得见那些散乱的桂花。 温雅哈喇子流了一地，温简看着可爱，笑嘻嘻的拿出刀来，小心翼翼的切除一块放入碗中递给她。 温雅小心翼翼捧着它，如同捧着最珍爱的东西，对着那碗嗅了又嗅，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倒如同偷吃了腥的猫儿一般。 温简看着好笑，不由道：“先头急得什么似得，这会儿却不吃了。” 温雅眨眨眼，却把碗递过来，两眼亮晶晶，两颊不知是激动还是热气蒸的，红扑扑的，“姐。这是你做的，你先尝。” 温简却弯腰在温雅脸上香了一口，“你吃，姐以前跟人偷学的时候就偷吃过。” 温雅对温简为啥知道这么多东西完全无怀疑，姐向来聪明得紧，偷看学堂的孩子读书，往往村里的秀才老爷还在恨铁不成钢的对着一帮子牛鬼蛇神痛心疾首的时候，姐就能把所有的文章背诵并默写出来。 温雅喜滋滋的夹了一小块桂花糕，才入口中，被那口水一浸润，就如同化作了一股清泉，从喉咙到胃肠，再到四肢，都被滋润开来，就连那看得见的桂花都化得渣都没有了。 “真好吃！”温雅长叹一声，似乎是闻到了自己嘴里的香味，她把手抬起来放在鼻端呵着气，几次三番，又含了大大的一口入嘴，等化开之后又继续呵气。 温简抿着嘴笑，思忖着把那桂花糕放在何处。 最后目光落在了角落里面的两幅棺材之上，就这么办。 先前砍剩下的两幅棺材还有两个盖子没用，劈开来成几块方方正正的木板，再把那帐幔在水中蒸煮干净之后铺开来放好，把桂花糕切好之后小心放上去，再用纱布盖好防止蚊虫污染。 适才桂花太多，原本还留出了一半，温简又如法炮制再用一半，只不过中间加入了少许红枣泥，却减了糯米这项配料。 桂花能散寒破结、化痰止咳，还能暖胃，缓解胃部不适。但是糯米却不易消化，脾胃虚弱者不宜食用，减少这一项之后，加入红枣，红枣能健脾益胃，两者混合之后，就能补中益气。 温雅一直在一旁好奇看着，温简也不厌其烦的与她讲解这其中的关窍。 “姐，也就是说这种桂花糕适合一般人吃，而这个桂花红枣糕适合肠胃虚弱的人吃。”温简在地上写写画画，把补中益气几个字记在心中。 温简点头，又道：“而且桂花红枣糕，肝部有病的人是不能食用。这些禁忌你需要弄清楚，客人来时，问明白之后才做建议。” 温雅拍拍胸脯道：“姐，你放心，我记着了。” 温简又把剩下的桂花做了桂花枸杞糕，枸杞有补肝益肾的功效，但是它的温热身体的效果相当强，正在伤风或者腹泻的人是不能吃的。 温简说，温雅记，两人这一磨蹭，半个下午就过去了。 温简琢磨着今日里是做不了其他，她们现在算是白手起家，门面上连个招牌都没钱去做。这些糕点也不能长久放置，只能挨家挨户的兜售了。 端着棺材板自然不好出门，好在厨房还有个竹篮子，把那碗碟洗干净之后放了一些进去，两姐妹关了门，开始了走街串巷的小贩生涯。 她们的第一站自然就是邻里街坊，才出门，那小萝卜头狗子又冒了出来，冲着温简温雅两人眨眼睛。 温简对着他招了招手，他赶紧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喏，拿着吃。”温简看看小家伙面色，打开用帐幔盖住的篮子，从里面拿出一小块桂花糕给他。 小萝卜头闻得香味，哈喇子流了一地，才在地上摸过的小脏手就要接过，温简却皱眉道：“先去洗洗手。” 狗子渴望的看着糕点，嘟起了嘴。 温简笑道：“手上有虫，等会儿小虫会把糕点吃掉。” 狗子抬起手，看了看自己乌漆抹黑的手掌，摇头道：“没有虫。” 温简道：“小虫太小了，看不见的。” 狗子又憨憨一笑道：“那我把糕点和小虫全部吃掉。” “……”温简。 “小虫会在你肚子里吃你的糕点。”温雅见狗子不听话，不由瞪起了眼，竟然不听她最敬爱的jiejie的话，找打么，小子？ 狗子见温雅大眼瞪他，不觉有些害怕，又舍不得糕点，踌躇着不想离开。 温简看穿了心思，又道：“我在这儿等你就是。” 狗子这才迈着小短腿，往自家门槛上跨去，却迈得太急了，一个狗吃屎就摔在了门槛里边儿，眼泪哗啦啦流下，身后的温雅却叫起来：“胆小鬼，喝凉水，喝了凉水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