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西出阳关（4）
坐在角落的大和尚，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自己旁边。 陈似海心中一惊，连忙缩回手，地上那人脸色越来越差，昏昏沉沉，看来确实凶多吉少了，想来他的朋友也知道实情，只将他抛在这里，任凭自身自灭。 那和尚满脸邋遢，却身材高壮，关键还能说得一口汉语，陈似海正自钦佩不已，那和尚忽然看到陈似海的脸，停留片刻，终于问道：“小施主，你的眼睛？” 这种事情，陈似海遇到太多，自知对方好奇自己的双瞳，心中微微一苦，脸上却强笑道：“大师，可是好奇我这阴阳妖瞳？” “阴阳妖瞳？”和尚微微颔首。 陈似海轻哼一声，无心多谈，淡淡苦笑道：“我这双瞳，很是不祥，吓到大师了，抱歉得紧。”说罢，移身准备离开。 “不，你这瞳子，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和尚轻轻摇头。 不幸之人最是同情与自己有相同遭遇的人，只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也这般不幸，心中顿时对这和尚起了尊敬之心，不禁询问道：“大师，您法号怎生称呼？” 对方双手合十，微微行礼：“名利只是皮囊符号，贫僧法号八思巴。” 大和尚声音浑厚，入耳却极为清澈，口宣佛号，仿佛就在耳边，让人听来无比受用。 “原来是八思巴大师，适才……”陈似海正欲开口，忽然眼角瞟到门外，只见门外眼光照射，自己脑袋一晕，全身无力，坐倒在地。 八思巴一愣，将手搭在陈似海脉搏之上，面色凝重。 “非伤非毒……”八思巴喃喃自语，暗自揣测。 “多谢大师美意，不用想了。”陈似海心中明了，微微苦笑道，“是魂之力。” 此言一出，八思巴倒抽一口凉气，道：“世间竟还留有这样的武学！” 陈似海自知命不久矣，但仍然不愿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大师，我这……还有救么？”等了良久，陈似海还是忍不住问道。 八思巴轻叹一口气。 好吧，陈似海心知无望，慢慢低下脑袋，虽然认命，心中却满是不甘，头顶上却响起八思巴清澈的声音。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施主，和尚倒知道一个方法，或许可以解除你的魂之力！” ~ ~ 千里之外，天山绝顶。 忽然天空一声霹雳，打下一道闪电，漫天飞雪中，传来轰隆巨响！ 天山之角，塌下来一块！ 大地震动，宛如信号，波及数千里外。 让人心中隐隐不安。 ~ ~ 地动山摇，远方陡生异响。 满室女子都神色慌张，一个个不安和紧张的神情写在脸上。 一名绿衫女子单手支额，静坐堂前，看着眼前微微晃动的场景，眉间露出复杂的神情。 “启禀大宫主！” 堂外闯进一名婢女，手持长剑，语气急促：“附近火山爆发，引动刚刚的地震，不知是否会波及到咱们本殿。” 听说会波及这里，全体女子都大惊失色，这里乃天然福地，一直不曾有失，此番莫非福泽将去，天将降灾于此。 大家正自议论纷纷，绿衫女子坐直身子，众人见状都安静下来，只听这个女子缓缓道：“尽管放心，十年前也曾发生过这种情形，不会波及到咱们这来。” 大部分人听绿衫女子这样说，心中都松了一口气，唯独那持剑婢女，面色凝越发凝重。 “不要担心。” 持剑婢女抬头，一只手臂搭在自己肩上。 大宫主！ 婢女立刻微微低头，神色恭敬，听着自己最敬仰的人说道。 “这不正和我们预料的一样嘛，本宫越来越肯定自己的猜测了。” ~ ~ 梦醒了。 梦中自己正在和人做游戏，却忽然醒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被吵醒。 被两个笨蛋静悄悄地吵醒！ 鹏鲲轻轻一伸腿，眼前蹑手蹑脚的苍狼少年则被绊倒在地。 “笨蛋！” 鹏鲲咧嘴大笑，陶月蓝帮铁头擦了擦额头上的灰，已经是第三次逃跑被这个怪人发现了，对方既不杀自己，也不放人，陶月蓝实在忍无可忍，大着胆子喝问对方：“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 “我说了，去找你们朋友。”鹏鲲满脸真诚。 “鬼才信。”陶月蓝哼道。 “爱信不信。”鹏鲲耸肩，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铁头正盘算着怎么逃脱魔掌，却发现这怪人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心中忽然一惊，不知等会这怪人会想出什么怪招来捉弄自己。 只见鹏鲲眉头一展，嘴角上扬，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玩意，正准备起身过来，铁头大呼不妙，但自己乃是苍狼族后裔，一身骄傲，岂能束手受辱，好歹和对方拼个生死再说。 铁头正胡思乱想，谁知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三人不约而同朝响声处望去，却见极远处天空一片火红，仿佛业火焚城，染红了整片天空。 外面一名少年靠近过来，指着西方火红天空，惊讶喊道：“师傅，那边，那边怎么啦？” 地面微微起伏，带着每个人身子晃了晃，鹏鲲脸上露出极为凝重的神情。 一山从未见过师傅这个样子，小心翼翼又问了一遍：“那边，到底怎么啦？” “怎么啦？”鹏鲲阴测测看着西方，忽然大吼道，“十年前你也是问怎么啦！” 鹏鲲一声大吼，如夜枭啼哭，悲愤难言，一山一脸莫名，不知高低，大家纷纷退开，以防不测。 只见鹏鲲满脸悲愤，与之前的样子判若两人，再也无人敢做声。 真的出现了！ 十年前的场景，和今日一样，也是地动山摇，也是火红的天！ 随后，就要变天了吧。 还有几天时间，一定要比那人先一步赶到。 鹏鲲心中转过无数往事，一幅幅画面涌上心头，再也无心捉弄身边小辈，随即转身，恢复一派魔主气度，大声吩咐下来。 “出发！” “目标，天山！” ~ ~ “他”在动。 本来安安静静的“他”，竟然左摇右晃起来。 贵公子看着湖面的倒影，随着一圈圈波纹荡漾，逐渐变得模模起来。 这是他的习惯，在安静的湖面，静静看清自己。 刚刚，天边忽然传来一声奇怪的响声，随后脚下也跟着上下起伏，本来平滑如镜的湖面，也跟着激起了一圈涟漪，就连自己的倒影，也变得支离破碎起来。 贵公子看着湖面破碎的倒影，朝旁边一名年轻武者问道：“这……是地震么？” “估计是的。”年轻武者也不清楚。 “咳咳……”贵公子微微咳嗽，静静望着西边，旁边武者一言不发，立在一旁。 过了良久，远处的声响终于静下来，四周异样也恢复的平静。 “你知道么，如果按我父亲遗言所述，这会天山那边应该是山峰崩塌、岩浆飞腾、天空都给染红了。”贵公子微微道。 年轻武者看着西方天空，难以找到端倪。 这时，远处又传来一声闷响，尽管隔了千余里，两人照样可以听到。 “你看。”贵公子指着西边，果然天空红光乍现。 无论何时，贵公子都是那么儒雅。 只听他缓缓说道：“咱们这一趟，我想，应该是来对了！” ~ ~ 刀，挎在背上，如炙热烈阳，随便一眼都吸引人的注意。 针，别在腰间，引来阴风吹拂，永远不知什么时候将会射出。 剑，藏在鞘里，尽管是把断剑，但却可以怒斩天地万物。 烈阳刀、阴风针、断魂剑，客栈三大杀手，坐在戈壁上，共同盯着眼前一块白布。 白布上密密麻麻，画了许多奇怪阶梯，旁边线条交错，标注了忘却峰、放逐崖、诀别关等相关字眼。 这块布，是大掌柜花了大价钱弄来的。 知己知彼，方能追魂夺命。 这是出门前，大掌柜对三人的嘱咐。 但，有一个人却不这么认为。 “行了。”断魂剑的主人离地而起，这幅图已经记在了脑中。 杀人，是实力的碰撞，没有足够的实力，再周密的计划也是无济于事，断人魂一直这样认为。 一把金灿灿的刀，横在断人魂面前。 “你想一个人行动？”烈阳刀的主人瞪大眼睛。 “那又如何？”断魂剑的主人不以为然。 持刀大汉冷哼一声，冷冷道：“你这厮，要去送死，老子不拦你，但你一意孤行，破坏大掌柜的计划，就休怪我不客气。” 阴风针的主人脸上挂着阴测测的笑：“断人魂，你休要目中无人，你武功再高，也不是那人的对手，何况你还受了伤，不要去做傻事，徒惹大掌柜生气。” 提到大掌柜，断人魂冷哼一声，脸上却消了几分气焰，正欲开口，脚下忽然摇摇晃晃，天边传来阵阵轰响。 三人心生警觉，但见西边天空一片火红，不知发生了何事。 “地震？”持刀大汉皱眉。 “天生异象，看来天助我也！”阴冷男子冷笑。 断人魂疑惑看着天边，心中隐隐不安，感觉要有大事发生，低头抚摸着自己的断剑。 断魂剑啊断魂剑，这一次，你一定要帮我才好啊！ ~ ~ “来者何人！” “在下奉晋王旨，前来拜见不破也光大人！” 巍峨西域元帅府外，一名白衣男子，手持令牌，用流利苍狼语回答。 门前的侍卫，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这么美丽的男子，的确是第一次看见，也不知道是那个卫所的参谋。 白衣男子面带微笑，笑得那么自然、潇洒，守卫检查令牌，并对照令符鉴本对照，尺寸、材质、纹样没有一丝差异，是晋王的虎符无疑。 “是晋王府的令牌。”检察官核对完毕。 侍卫啪的一声，军靴并拢，立直身子，面色恭敬，喊道：“大人，这边请进！” 白衣男子点头微笑，正欲跨进府门，忽然，远方一声闷响，仿佛听到什么巨大事物塌陷的声音，都不约而同望向西方。 “这是……” “好像是天山方向传来的。”侍卫凭借方向判断。 “天山？”白衣男子心中疑惑。 忽然听到叮的一声响，怀中令牌掉在地上，白衣男子察觉地上摇摇晃晃，房屋好像东倒西歪一样。 “地震啊！” 众人嚷嚷起来，一时场面颇为混乱。 “难不成是火山爆发么？这边可好久没火山爆发过了。”一名老卒慌慌张张说道。 还好仅轻微摇晃一阵，便又恢复了平静，白衣男子回头，看着火红的西方，天边云层被镶嵌了一道红色的边，火焰腾飞，艳丽撩人，看起来是那么令人神往。 火山爆发，是何征兆？ 到底是福，还是祸？ 白衣男子抽出一把折扇，对着火烧云的天边，轻轻扇着风。 神州大地，你发出这声烈吼，是嫌这个天下，太平静了么！ “既然如此，在下就来替你煽风点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