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章 鸟瞰浮生怒白眼 鬼呼浊气起乌濛1
整整一天,白疤几乎都在飞翔,没有歇脚。 谷中的变故,早已引发了它的不安和焦躁。 它好不容易安抚了唠叨的婆娘,又确定自己家那枚宝贝蛋依旧安安稳稳地躺在柔软的巢xue里,才下定决心离开魂树,去四处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临走之前,它最后瞅了一眼魂园之中那帮穷极无聊的族人,自作聪明的智师,歇斯底里的岩牙,还有比它白疤还要丑怪的老驴……真是一帮蠢货啊。 白疤的翅膀灵巧地画了一道弧线,化作寂静无声的夜色,在众人毫不察觉的情况下,悄悄地离开了。 它穿过魂园外的小径,从人族和地族的居所顶上飞过,再转而掠向族人的墓地……终于,白疤看到了独行的坤藏。这是过去的小主人。白疤没有像过去那样飞去落在他的肩上,只是轻轻盘旋了几圈。当坤藏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天空的时候,白疤早已又飞得很远,离开了坤藏的视线。 ——他不是坤藏,而是另一个非人间的东西。 这是白疤天赋直觉的判断,所以它选择远离。 而坤藏身上形影不离的两把剑,则更让白疤感到不安。 它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因为这两把剑,还是回到巢里去跟婆娘和宝贝蛋在一起比较保险。因为看坤藏的样子正要往魂园中去,而这两把剑实在有些凶险,白疤隐隐觉得不妥。 最后,它还是决定在四处看看,很快回去。 很快,没事儿的。 白疤这样安慰着自己,加快了飞行的速度。 于是,他看到了一幕又一幕意外的场景。 ——三千锦衣卫,一袋烟功夫都不到就死了个精光,鬼族居然藏了这么四个古怪的高手…… ——伐师这个蠢货,被缺胳臂的老家伙一招就给废掉了,真是丢人!反正老子也一直看不惯这老家伙,挺好…… ——等等!这些鬼族的人都疯了不成?居然拿着炸药去炸老乌龟的骨头!这帮缺德玩意儿! 白疤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再也按捺不住原本就狂躁不羁的性子,正要俯冲,却看到一群巨狼已经扑了上去。 这有意思嘿!白疤差点儿忍不住哇啦哇啦叫上两声儿——这些巨狼明显是被人用御术指挥着。 如此高明的手段,让白疤想起了老主人菜伯。 但肯定不是他——这老家伙恐怕是醒不来了——白疤突然有些伤感。 它想起自己小时候,菜伯用手拈着蚯蚓给自己喂食的情形。自己总是饿鬼投胎般乱抢一气,打小就锐利无比的鸟喙在菜伯的手指上不知留下了多少道血口子。 菜伯总是笑着骂一句:“混小子,撑死你算了……” 白疤知道,那是菜伯唯一会露出笑容的时刻。 而那是只有它白疤见过的事情。 这件事如果被阴之葭知道,不知会惊讶到跳起多高…… 对,阴之葭。 白疤过去不太喜欢阴之葭,但一想到以前的事,却总是先浮现出这个讨厌小鬼的样貌,却淡忘了坤藏的面庞。 这一点,白疤自己都想不通。 此时,白疤居高临下看着巨狼的攻击,心中正在盘算要不要下去帮忙,却忽然凭借鸟类特有的俯瞰眼力,发现了在远处碎石中潜伏的两道身影。 ——阴之葭!居然被人烧成这个样子!而且他娘的还笑得出来…… 能够看到阴之葭,白疤发现自己内心居然万分的喜悦,这种喜悦似乎在这只飞禽的心中一直以表面的厌恶强行压制着,从未表达。 ——或许是因为大家都很讨厌鼋液?白疤尝试着思考了一下,但这样太累了,它懒得想。 反正很高兴就对了。 白疤没有下去相认——它已经发现阴之葭就是御术的发动者,难道这小子得到了菜伯的传承? 很快,场面受到了控制,白疤目送阴之葭离开,又看着那几个所谓的“秋之四候”聚到一起,嘀咕了一阵,最终往魂园而去。 白疤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魂园一定会有事发生。 它在空中最后向阴之葭趴伏在别人身上的背影看了一眼,聊以送别,然后转身挥动着黑羽,以最快的速度往魂园而去。
刚才那一声龙吟般的怒吼,持续良久,是只有他们非人的生灵之间,才能传递的话语。 老乌龟在给自己预警! 它在喊,回去,快回去—— 它在催我回去! 白疤选择了最快的路径,沿着北天七宿依次分布的弧线,从苦水上空自东而西,化作黑色的流星一闪而过——它已经多年没有展现过这样的速度了。最后一次这么猛冲,还是在几百年前闲得无聊,跟菜伯一起出去帮宋朝的汉人跟蒙古人干架,遇到数十只蒙古人豢养的草原大雕。 那几场厮杀,还真是他娘的过瘾啊! 划过乌羽的疾风,让白疤的豪情陡然生发。 老子最喜欢的就是打架,但菜伯那老家伙从来都不让老子过瘾…… 就只有那一次,老子把那数十只大雕全部干翻,肠肠肚肚都拽出来扔到他们大汗和万夫长的脸上,听着蒙古人伊里哇啦的骂娘声,然后在那些所谓射雕英雄的强弓硬弩中悠然全身而退,何其英雄—— ——什么三哀殁,老子听不懂。咒老子?老子不信邪! 这段时间真是憋屈,或许是该让这帮蠢货见识见识什么叫你老子我的愤怒了—— 菜伯老头子,对不住,我可能要杀几个人了——白疤这么念叨着。 白疤沉浸在愤怒与亢奋的情绪中,所以虽然它飞得如此之高,却并没有发现在通往北边墓地的路上,一群本该被圈禁的天族祭司,穿着它们万年不改的灰色祭袍,正一路急匆匆地行进着。 他们不时小心地张望躲避,队伍中抬着一副临时制作的简易担架,上面静静地躺着一个奇异的女子。她面庞美艳,一身蜀锦劲装,勾勒着曼妙的肢体,但浑身肌肤却黑得无有丝毫光泽。她为何如此模样出现在这里? 她可曾感觉到,近在咫尺的张愁,那刚刚懂得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