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有家与无家
特殊的一天结束了。 对人们来说，和日常生活相比，发生些许波澜的一天，都是特殊的。 普通人生活的主题，依旧平淡如水。 就好想小骨头，每天他会早早起来，不是锻炼身体，而是买早餐，为林辰和他的女朋友买早餐，放在他的门口，或者在林辰意外醒来的情况下，共同进餐。 上午，他会跑到各处去打小工，活动范围离不开垡头周边，这四周，是物流集散地、是石材加工地、是建材采购地、是汽配集中地，加上二环里许多居民正在往这里的双合家园迁徙，小工的活计简直不要太多。 小骨头认识了几个相熟的师傅，现在只帮他们干，在小骨头不要工钱的情况下，只有这几人真心传授本领，其中也包括几个开工程车辆的。 中午，他会回到金蝉西路，在护国寺小吃买上一些快餐，如果林辰来了兴致，想把丰盛的晚餐改到中午，那么小骨头会省下一顿午饭钱。 当然，为俞小宁通风报信是少不了的。否则小骨头也不敢乱吃东西，他可不想变得像林辰那样，在钱还没花完的情况下，身体未老先衰。 下午，是他的工作时间，他把小小的光门藏在大拇指关节处，为每一个点他的熟客全力按上十分钟，等他们呼呼大睡后开始机车、糊弄事。 30块钱，让他全力按一个钟的时间，不值得！ 因为陪着林辰胡吃海塞，丰富的营养让他消瘦的身体越来越强壮，大拇指攒着光门，加上刻意糊弄事，他能坚持到晚上十点下班，有些熟客宁愿等上一两个钟，也要让小骨头按上一番。 大家都知道小骨头变精了，在按摩后期会机车，但前十分钟的效果比其他技师一个钟还要强，知道情况的人自然不会多嘴。 自从大乔走了后，对这些每天通宵玩牌的熟客而言，小骨头是他们最具性价比的选择了。 林辰…… 他早就把自己曾经奇葩的追求遗忘的一干二净，再也没来过，甚至都没打过招呼，那本书，也不知道被他藏在什么地方吃灰去了。 而小骨头并不知道林辰拿到了那本书…… 到了晚上下班，又到了夜宵时间，无论林辰的身体好与坏，这顿夜宵几乎没有落下过。 小骨头照例通风报信一番，然后去定位占座，又或者给愈来愈懒的林辰外带。 等夜幕降临，万籁俱寂的时候，小骨头会帮林辰收拾一番屋子，倒垃圾，然后回到自己的落脚地。 对了，现在不是上下床了，而是那个小仓库，对这些，小骨头不主动说，林辰绝不会关心他住哪里。 俞小宁说的没错，小骨头就差为这个人在床上推屁股了，伺候亲爹娘都不止于这样，可小骨头还是乐在其中。 有些人，有些事，在大家都认为是这样，并且我们也认为就该这样的时候，最好保持着心照不宣，否则，什么事都要追究一番的话，人人之间根本就无法相处下去。 深夜，回到仓库的小骨头，爱惜地为自己的小家收拾一番，然后打开排风扇，从平日收集的废弃木头堆里挑选一根木头点上，拉开小小的光门，扔了进去，然后再关上，开窗，散味，开台灯，看书，睡觉…… 这就是小骨头日常的一天。 简单又复杂。 简单是因为重复、与单调。 复杂，是因为每个简单的行为背后，都充满复杂的心机。 林辰和俞小宁都没错，小骨头就是一个简单的人，简单到就算他有无数小心思，也逃脱不了他们的掌控。 可是随着小骨头的见识越来越深，并且知道林辰和俞小宁知道的事情，同样知道他们各自不知道的事情，当他把隐藏的小心思慢慢放大，变成大心思的时候。 事情就变得有意思起来…… 社会是人的集合，所以它十分地多姿多彩，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人的心理活动，如：需求、欲望、价值、信念、判断、决策、竞争、合作、冲突、博弈等等，这些，也让每个人的生活更加复杂多变，丰富多彩。 可对小骨头来说，他需要的不是丰富多彩、而是简简单单，单纯的活下去——俞小宁的故事告诉他，如果连世界首富都需要保命的话，那他这个无依无靠、无权无势却掌控着那么个玩意儿的小垃圾，一旦曝光，将面临怎样的下场！ 所以他需要大心思，这些心思，可以用许许多多的形容词来解释，却唯独没有理性、宽容、善良。 …… 一个月后，清晨。 对了，还没有说一下时间，从2008的那场社会试验开始，到这个时候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年的时间。 两年，水蓝星照常运转，太阳照常升起，人们的生活，依旧多姿多彩。 清晨。 小骨头拎着早餐，照常走进了华侨城。 从小区门卫到3号楼十八层，很熟悉的路途，可走到最后，小骨头遇到了不熟悉的事情——林辰的家门，是半敞开的。 他拎着早餐，轻手轻脚的走进屋，然后，感受到了死气沉沉。 “小骨头。” 胖成球的林辰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瘫倒在沙发上，沉沉地说道： “我的房子没了……” ………… 幽深的宇宙，在与水蓝星相隔不知多少个银河系的地球。 那片荒野，那个求生部落。 ‘妈妈’不行了。 她和吖吖是部落仅剩的两人。 可是现在，她不行了。 她还没教吖吖编制冬衣，部落匮乏的语言让她无法做到言传，只能身教，可是她这样子，也教不了什么了。 她使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依偎在怀中的吖吖，然后伸手指向南方，丝丝地低吼着： “xxx#####“ （吖吖，跑，向那个方向，一直跑，直到你累了，吃上一把草，爬上一棵树，休息后接着跑） 说完，这个部落唯一存活的成年人垂下了手。 她最后看了眼这个世界——一望无际的荒野，不怕人的野牛群、野马群悠闲地吃着草、不远处，无数低俯身体的食肉野兽虎视眈眈……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再没醒来。 至此，该部落仅存一人。 未成年，四岁。 她在这个世界，失去了最后温暖的怀抱，再没有存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