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 探访皇甫
雨后的闹市稍显清冷。 从街上买了一屉小笼包吃了后,就继续赶路。 晚间在五里亭附近的驿馆安顿下来。再往前两三里就是庐江郡。 青珊躺在榻上,原以为今晚看不到十五的月亮,没想到半夜一轮明月穿破青空,淡青的光芒洒在她的身上。 她起身披衣趿鞋踱步至‘门’外赏月。 曾经有人告诉她今年中秋一起过,没想到世事变化得太快。 今年的中秋变成孤身一人,怎么也没有想到的结局。 这不是结局,而是开端。 青珊深深地吸了口气,望向那轮明月,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夜深‘露’重,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裹紧衣裳。 同样在赏月的沐子良,此刻久不能寐。 经过雨水洗刷的军营,散发着泥土与芳草的气息,士兵们燃着篝火打盹。 他站在江边,望向江里倒映的那轮圆月,月光在‘波’光鳞鳞的水面上随风舞动着。 谁能想到这样静谧的夜晚,潜伏着即将到来的战事。 闪着寒光的刀剑握在手里的人才是真正的勇士。 他的手下有多少猛将,东月就有多少懦夫,这场仗,除了长江天险外,东月有什么胜算? 若不是这江险,征蜀之前首先收复的就是东月! 如今北灵战船历时两年已经造好,是时候检验战船的‘性’能了。 沐子良望着江心的月光思考着明日战事。 夜‘色’里的江水显得魑魅魍魉,深深地潜伏着重重危机。 沐子良拔出腰间的剑,对着月光,剑锋闪着令人胆颤的寒光。 他临江练剑,剑招‘乱’,心也‘乱’。剑锋虽利,却‘乱’如棋子,一招错招招错。 不知为何心里怅然若失,好像还有种痛的感觉。 这种痛说不清道不明。 好像心不在身上。 暗沉的夜‘色’里平静的江水中,仿佛还有青珊那一日毫不犹豫跳下去的震撼。 剑指水面挑起水‘花’,仿佛搅动了他内心一直装作镇定的心境。 他无法释怀,即使水‘花’挑得再大,心境也无法改变错‘乱’的事实。 是的,他睹月思人。 青珊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她转眸甩发的瞬间,她探下身子闻着兰‘花’的惬意,她执子蹙眉垂首的静若处子,她诡计多端耍小技的动若脱兔…… 一切的一切都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深入骨髓,挥之不去…… 他是天下人都畏惧的霸主,是所有人都不敢置疑的君王,是铁骑踏平边疆捭阖的统领,也是万人敬仰的帝王! 心却生生折在一个‘女’人的手上…… 此刻的她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 是不是下定决心主动回到他的身边? 曾经的山盟海誓犹在耳边,曾经的肺腑之言犹在回响。 “你若不离,我定不弃……” 还没有打算离开,她已经先选择主动放手么? “我发誓,你若不离,我定不弃……”这话一遍遍回想在耳边。 可是她不光丢弃了他,还丢弃了自己的命,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想。 生无可念。 难道他,就不值得她留在身边好好地活着? 难道她,就喜欢这样一次次地令他失望! 出卖、争执、一次次地想离开他,与她从崖桥摔下时,万万没想到,她的手已经伸到北灵的皇宫…… 难道,她做出这种种令他气愤的事,就不能被斥责,不能被追究? 没有亲手杀了她,已经是莫大的仁慈。 她居然还和自己对着干,做出寻死的事。 跟着他就这么生不如死吗? 骂几句就这么令她想不开吗? 她自己做的事能让他这辈子不能翻身,这才是真得狠! ‘女’人蛇蝎心肠,太狠了…… 想得越多,剑招更加紊‘乱’,那剑舞得令人眼‘花’缭‘乱’。 何况…… 想得这里,沐子良好像被重重地锤击了一般。 何况,她身上还怀着自己的骨‘rou’。 跳江之举,也不知伤到孩子没有? 孩子,他的眸光微闪,内心莫名的悲伤。 若是孩子没了,她还愿意回到自己的身边吗?
在崖桥下明明已经和好如初,可是老天却又和他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下一刻,他们就劳燕分飞。 他们的骨‘rou’,还没来得及伸手‘摸’一下那个小小的生命,就这样父子离散了。 为了孩子,她怎么忍心? 沐子良陷入巨大的悲愤之中,剑招更加犀利凌厉,却愈发错‘乱’,气息也显得不稳。 她在意的人儿,却没有选择主动回到他身边。 次日早上,岳青珊买了一匹脚力好的黑驹,出发去皇甫木兰的家乡,庐江郡。 辰时,在街上集市刚刚清冷时,她赶进了城。 庐江郡一如继往的繁华。 她牵着马沿途看着两边的商铺,记得前世只来过一次,这一世原本以为也只会来一次,没想到第二次来。 两边商贩的吆喝声渐歇,一个开‘门’的老板看到,突然笑道:“呀,公子,好久不见啦,你这是又来买办米栗啊?” 青珊定睛一看,那人是从前去过的米铺老板,怔住:“你还记得我?” “当然啦,魏公子,你这次来得不巧,行会的老板换了人喽,人家不喜欢下棋呢,这次怕你买不到喽。”米铺的老板好意提醒道。 青珊淡淡一笑:“听说,这两日两国要开仗,大米限购,买办的事先搁置段时间也不迟。这次来只为寻访故人。不知这城里,有没有一个姓皇甫的人家?” “皇甫?”米铺老板略怔,“魏公子,你和他们家有何‘交’情?” “是这样的,先前我祖辈与他们家生意上有过往来,这次来托老太爷嘱咐,路过庐江郡定要去拜访一下。” “咳……还去干啥子哟,放在十年前,皇甫家不只在本城放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可惜啊,烈火烹油,繁‘花’总有凋谢的时候,他们家现在也不过只剩下个虚架子,没出过男丁,这一‘门’要绝子绝孙,还去拜访干什么?”米铺老板滔滔不绝道。 岳青珊闻言,神‘色’微凛,“当朝的太妃不是出自皇甫家吗?你怎能这么说?” “哪有你想得那么好,太妃是太妃,皇甫是皇甫。”米铺老板直摇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对皇甫家不适用,他们家啊不是死的死,就是走的走,树倒弥猴散。说的就是他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