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无题
听旗云说,过了重阳,北方就会进入冬季了,因着怕冷的缘故,卫夏下午便让旗云弄了个藤椅放在了东厢房的廊下,那精雕的红漆小长廊边是郁郁葱葱的墨竹,墨竹的竹身漆黑似墨,故得此名。院中的桂花也开得盛,这个院子满是桂花的清香。 换了身舒服一点的素杉,捧着昨晚未看完的《六韬》,斜倚在藤椅上,倒也闲适得很,画凡旗云两个丫鬟摆弄着手上的针线,赶制些冬日的衣服。卫夏于针线一事是不通的,懂倒是懂一点,但是真的要让她去做精细的刺绣的话简直就是小儿雕花乱作一通。 “夏夫人这里倒是闲适雅致!“歌碧远远的走了过来,卫夏将书放下,起身看向她问道:“你怎么来了?” 歌碧依旧穿着一身碧绿的衣裳,只不过天气渐冷,她穿的不再是飘逸的纱衣而是一件交领的碧色襦裙,外搭一件深碧色的广袖外衫。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走动发出悦耳的声响,声音像极了季月白的九色翠玉般若玲珑腰坠,但多了几分尘世的纷扰。 歌碧甩了甩手手中的娟帕笑道:“就不许我来吗?” “呵呵!碧夫人倒真是会说笑。”说着,旗云起身将位置让给了她,便拉着画凡收拾起她们的针线便退了下去。 “今日她们给你摆的那出大戏可还精彩?”卫夏只接触过歌碧一次,她说话的风格她不是很懂,但是从今天上午她没有去刑房也看得出她是个看事通透的人,只是此刻的言语未免有些不惊遮掩和讽刺了,卫夏有些看不懂,但是对于歌碧的好感还是有的,卫夏笑了笑,略显得有些无奈的道:“你觉得呢?” 歌碧仔细看了看卫夏的脸道:“看样子,你是因祸得福了,大人将你从刑房抱回桑院的事情,如今在府中那是已经传开了的,那些人想来是不好受的,本想吓吓你,不料大人尽是那般的护你,诶,我说,大人对你还真是不一样啊。”歌碧暧昧地笑着,看向卫夏。 “不过她们的目的达到了,这是不可否认的。” “这话怎么说?” 卫夏倾身将今日在刑房中发生的事情重新描述了一遍,歌碧听完唏嘘不已,连声道:“她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她的身份纵然贵重,但自进了尚书府的那一刻,她就只是尚书府的一个贵妾而已,如今这般倒比那主母夫人还要来得威风。” 卫夏看着椅背,看着一脸怒气的歌碧,道:“你与我一般不过才刚进府不久,你与那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何来那么大的怒气?” 闻言,歌碧方知自己突兀了,但此刻要掩藏也来不及了,诺诺许久,不知要从何说起。 正要开口说时,卫夏打断了她道:“你别给我说你是在为我打包不平,我和你不过才见了两次面而已。” 被揭穿的歌碧一时尴尬万分,笑道:“还真是不可爱,真不知道,大人是喜欢你什么?” 卫夏见着她转移了话题,也难得去深究,只要她没有什么大的目的就可以。卫夏拾起手中的书又开始看了起来,那歌碧在一旁看着,道:“嘿嘿!卫夏,我瞧着你倒是个不错的人,在初次见你之时,我便起了深交的想法,我们做个朋友吧!” 卫夏依旧看着书,这个歌碧看起来是个骄横的人,但是就怎么两次的交谈,卫夏对她的感觉也是很好的,早起了深交的想法,但是这个人是四皇子送来的人,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卫夏对她始终是防范着的。见卫夏不说话,歌碧也知道卫夏的防备,但也不怪她,只道是自己进府的方式出了问题,便又转了个话题,道:“九月初七就是大人的生辰了,你准备送些什么?” 闻言,卫夏不仅深思了起来,该送商子陵什么呢?一说道礼物,卫夏又想起了自己昔日给商子陵送礼物的情形,那真的不能叫做是送礼物了,而是逼着人收礼物。思及此卫夏不禁忧心了起来,若是这一次他和以前一样不收自己的礼物,那自己要怎么办。心里想给商子陵送礼物的心思也就开始淡了起来,但是,如今是身在宅府之中,如果自己不送礼物,那会发生什么?无论发生什么对她而言都是有害而无一利的,只是,该送什么。
“不知道。”卫夏道。 “我瞧着你这地方位置不错,要不,我们找个时间,出府去瞧瞧?”歌碧怂恿道。 “出去?”因着摸不准歌碧的来历,卫夏不敢轻易答应。只道“身为府中的女子,怎可偷摸出府,要是被有心人利用,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歌碧撇了撇嘴,自道:“真没意思,我又不会害你。” 卫夏拉过歌碧的手道:“我又不是说你,在这府中,我们被千万只眼睛盯着,为了活着,你不可鲁莽行事。也不可轻易相信人,包括我在内。”这句话,卫夏是说给歌碧听,自然也是说给自己听,她对于深宅的影响全部来自阮姨和母亲的口述,所以当真来到了这里,卫夏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分都不可松懈。 歌碧起身,亲昵地捏着卫夏的脸道:“这么谨慎,还真是和那些乡巴佬不同。” “你这妮子,真是讨打。”卫夏作势站起身将手里的书挥向歌碧,歌碧见状连忙拉着丫鬟出了桑院,嘴上还连连叫着“错了错了” 看着歌碧欢快的背影,卫夏心道,这根本不是个久经风尘的女子,也不似深居宅府的女人,就像是个天真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束缚住了她呢? 看着高高的院墙,卫夏知道,只需翻过去,外面就是广袤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