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重见天日
看样子，八成是陈继业在菜里下了毒，李翼想起了之前看过的一些稗官野史，“穗华，月娥姐现在还没有咽气，你赶快去找陈继业，跟他说月娥姐快要死了，他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有钱人都怕秽气，他肯定也不愿意你姐死在他家，你让陈继业把你姐送回娘家去，咱们再想办法施救。” 穗华信服地点点头，“嗯，这是个好办法，我怎么没想到，我现在就去。”说着转身就朝外跑。 李翼看穗华走了，也转身向孔月娥娘娘家跑去，李翼跟孔大娘说明了情况，又安抚她不要担心，要冷静下来，才能想办法把孔月娥救过来。 才与李大娘说了几句话，陈家家丁已经把孔月娥用一辆牛车给送了回来，只见孔月娥面色苍白，奄奄一息。李大娘强忍着眼泪，唤道：“娥儿，娥儿，你醒醒啊，我是娘啊，你不要娘了吗？” 穗华也在旁边呜咽道：“姐，你睁开眼看看，咱们回到家了啊。” 在众人的呼唤下，孔月娥慢慢睁开了眼睛，看了看众人，“哇”地一声吐了出来，接着全身可怕地抽搐，众人一愁莫展，李翼道：“我这就去请郎中。” 这时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慢着。” 众人抬头，只见一个身材修长的青衣小生走进来，一双与众不同的蓝眼睛闪闪发光，李翼一看又惊住了，这不是上次在路上遇到的跋扈小生吗？不过他这次没有戴帽子，只是把头发在头顶束了一个髻。小生道：“在下懂得一些医术，让在下看看这位姑娘。” 众人正一筹莫展之际，只得让他走上前来。他上前摸了摸孔月娥的脉搏，看了看她的舌苔，说道：“马上用皂荚捣些水拿过来。” 皂荚是有的，几乎家家门口都有这种皂荚树，因为乡人多用皂角的种子皂荚洗衣服。穗华很快去拿了皂荚水过来，青衣小生帮着把水给孔月娥灌下去，刚灌下孔月娥就更加剧烈地呕吐起来。 李翼疑惑道：“这是加重了？” 小生道：“不妨。再去找些绿豆来，捣烂了给她灌下去。” 一半碗生绿豆水灌下，孔月娥拼命地吐起来，最后把胃酸都给吐出来了，不过她的脸色也好了许多，身体也不再抽搐，眼睛也有神了。 众人看孔月娥情形大为好转，不禁又惊又喜，纷纷向青衣小生道谢。小生道：“不必客气，如果我没猜错，她是中了断肠草毒了。” 穗华道：“没错，肯定是陈继业在饭食里下了毒。” 小生又道：“刚才我摸她脉搏，她有怀孕症状，现在要小心看护，否则胎儿不保，可有饲养的鸭、鹅类动物？” 李大娘道：“有的，有，我养有二只鹅。” “嗯，马上去宰了鹅，把鹅血给她灌下去，这样可以给她身体保暖。” 于是，李翼动手，宰了鹅，孔月娥强忍着恶心，把鹅血给喝了下去，又挣着要爬起来，拜谢青衣小生，被青衣小生制止了，“你现在身子尚弱，不要随便动弹，小心动了胎气。”孔月娥听他这么说，才又躺了下去。李大娘再次拜谢过小生，就忙去熬粥给女儿。 青衣小生问李翼：“是谁要毒杀她？” 李翼简要把情况跟青衣小生讲了下，青衣小生沉吟道：“依我看，如果陈继业知道她没有死，必然不肯善罢甘休，如今毒杀她，是怕她辱没门庭罢了，知道她还活着，肯定会再下毒手。” 李翼赞同地点点头，“没错，你分析得很有道理，眼下怎么办呢？” “如果你们信得过我的话，我带她走，我保证她的安全，并且保证让孩子顺利生下来。” 穗华插嘴道：“看来这也是唯一的办法，我们也没有丝毫办法带月娥姐离开此地，但是得做通我伯母的思想工作。” “嗯，你去跟大娘讲，就说我也护送月娥姐走。”李翼附和道。 于是，穗华就去厨房做孔大娘工作，孔大娘是个识大局的人，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如今是命悬一线，即使今天救活了，也难保明天还活得下去，就把煲好的白粥给孔月娥吃了，简单准备了些行李，让青衣小生和李翼带孔月娥走。 门外不知什么时候一辆有两匹马拉的带蓬马车已经停在门口，李翼扶着孔月娥坐上马车，三人上了马车，赶车的一声鞭响，两匹马飞奔向前。 在马车上，李翼感激地说：“在下姓李名翼，字翔飞，多谢公子的搭救之恩，还不知如何称呼公子。” 小生“呵呵”一笑，说：“多谢我？上次你不是先拦了我的路，再拉我跌下马？” 李翼歉疚地说：“实在对不住，冒犯了。” 小生美目一转，嘴巴一撇，“我大人不计小人过。” 孔月娥施了一礼，问道：“公子现在要带我们去哪里？” “去县城。怎么？还担心我卖了你们？” “不是，不是，刚才公子还对我们有救命之恩呢。” 青衣小生微微一笑，“在下雅若。” 李翼和孔月娥都在心里嘀咕了一下，好奇怪的名字。 一路走着，李翼一路端详着车里的布置，车是用上好的老松木做的，制作工艺精美，内壁涂了清漆，再喷以彩绘，显得古朴而典雅，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行所用之车。 身体孱弱的孔月娥，此刻心里却别一番滋味，她的心里很是忐忑，这辆车她是认识的，而且印象非常深刻，认识李展也是因为这辆车的原因。那时候她还是一个鼠窃狗盗之辈，整日里四处游荡，去寻找可以下手的对象，这辆奢华的马车，她是盯梢过很多天之后，终于下了手，没想到一下手就抢了同样盯梢了这辆马车好多天的李展的生意。那么，这位救了自己的长身玉面蓝眼的小生到底认不认识自己呢？自己那天所盗的对象，是一位蓝眼栗发的姑娘，可是这位却是一个青年男子。忽然，孔月娥从那位青年男子黑色太平巾处向外泄露出来的几绺头发，正是深栗色的，她不禁呆住了，似乎一下子忘记了自己身体的不适。这个具有明显异域面相的青年男子到底是要做什么？可是他方才明明又救了自己，如今他又会将自己带往何处呢？ 就在孔月娥纷乱的思绪中，车子飞速前行。坐在一边的雅若似乎看出了孔月娥内心的波澜，笑道：“孔姑娘，你是在想，这辆车怎会如此熟悉是吗？” 孔月娥的苍白的脸上现出了一线红晕，她沉默着没有说话。 雅若灵活的大眼睛看了看孔月娥，又看看坐在一边略带纳闷神情的李翼，不觉掩嘴笑道：“既然李翼坐于此，我也就不再旧事重提了。不过，当年你与李展的作为，我事后是完全了解清楚了，因此我还追查到了泽美村，本来我是要给你们点颜色瞧瞧的，但后来，我改变了主意，因为我对你们几人的生活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尤其是这位天天埋头于读书习武之中的李翼……”雅若停住了不再说话，只拿眼望着孔月娥。 孔月娥的脸早已臊得通红，她小声道：“当年年少无知，加以窘境贫寒，无粮度日，是故……请姑娘不要介意。” 雅若轻轻一笑，红唇嫣然，看得旁边的李翼心中不觉一动，雅若道：“我若是真与你们计较，今日也就不会出手相救了。” 李翼在一边听得非常纳闷，但任凭他怎么问，两人都不肯对他细细说明，李翼就这么揣着一肚子的疑问，一路干坐着。 大约两个时辰后，车子停住了，雅若先跳下车，李翼随后也跳下，发现车子停在了一座大宅子前，放眼四周望去，只见一座座险峻的青山四面耸立，完全挡住了人的视线，宅子门口有两个石雕大狮。雅若伸出手去扶孔月娥的手，孔月娥犹豫了一下，雅若一下子攥住了她的手，笑道;“你怕什么？适才我救你时，你的额头、嘴、胳膊我哪里没有摸过？”孔月娥臊得脸都红了。 雅若在门口叫开了门，三人走进门里，一路只见亭台殿阁、雕梁画栋、小桥流水，李翼与孔月娥从小到大，只在村子里生活，哪里见过这等繁缛华丽建筑？一边在心里赞叹，一边小心翼翼走，生怕两旁的仆人们看低了自己。 李翼在心里数了数，他们一共通过了三进的宅院，走到第四进宅院，雅若把他们领到一个小房间门口，停了下来，对孔月娥和李翼说:“你们先坐一会儿，这里是我家，我等一下送你们去县城，我爹爹让我今日务必回家一趟，说是有要事要交待。”孔月娥感激的点了点头。 雅若对李翼说：“听你的情况，你家里也并无其他人，若是你不嫌弃，不如帮着我们家料理些生意，我家经营药铺，近日恰好缺人手，你可以帮我爹打点一些。” 李翼拱了拱手，“多谢公子的好意，我尚有些事未处理。” 雅若也不强留，让李翼与孔月娥略坐，自己走出门去吩咐下人们准备饭菜。很快，下人们准备了一桌简单却不失丰盛的饭菜，跟着进来的不是雅若，却是一个妙龄少女，只见她头顶挽起一个假髻，两旁深栗色头发编成了许多根辫子，从肩头垂下。一双深蓝色的大眼睛深邃得像一汪湖水，映衬着她那立体感很强的脸，整个人给人一种动人心弦的美。李翼暗道，这位姑娘与雅若公子长得颇有几分相似，应该是他的姐妹吧。于是便行了一礼，道：“姑娘，在下李翼这厢有礼了！请问雅若公子呢” 姑娘那蝶翼一般的睫毛扑闪了一下，嘴角俏皮地向上翘起：“怎么，你觉得我不像是雅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