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传承
…… “轻儿，你的父母……去远游了，以后就跟着叔叔吧。”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一只温暖的大手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小手。 …… 苍白无力的手抓住了他的手，冰凉凉的，眼前的男子脸上几乎没有了丝毫血色，他躺在床上，脸上带着熟悉的微笑。 “轻儿，是叔叔无能，没办法继续照顾你了，活下去……”笑容在他眼前渐渐消散。 …… “叶轻，他李沐云愿意收留你，我不愿意。”一个无情的声音传出，只给他留下了一个模糊的背影。 …… 雨夜，冰冷的雨水拍打着他的全身，冷得他缩成一团，身旁人来人往，却再也见不到熟悉的那个人。 直到一个黑袍人从身旁走过，看了他一眼，他也伸出了一只手。 “想要活下去吗？” “活下去？” …… 叶轻感觉自己身处于黑暗之中，冰冷且空虚，在他的身前，一枚紫色小珠子悬于半空之中，像一颗心脏般跳动，散发着生机与温暖。 “我死了吗？” 他眼神空洞，没有一丝神采。 沙哑的声音响起，回荡整片黑暗。 “你为了什么活着？” “活下去？” “为了活着而活着，你还不如直接去死！”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怒意开口。 是啊，他到底为什么活着，他想起了“远游”的父母，想起了叔叔李沐云，想起了那个雨夜，想起了一次次爬上高山。 “为了不死而活着。” “如何不死。” 他想了很久，才说出一句话，“成为这世间最强的人，成为仙！” 沙哑的声音沉默了。 良久他才再次传来回应，“何为仙，如何才算是仙？我此生探讨仙路，也终于此路。而成为最强之人，真的能不死吗？”声音的主人似在嘲笑他。 “吾本无名，为先天妖兽，世人皆唤吾为疾。虽天资愚笨，修炼千年方以妖身化人，但，吾之道，唯吞。” “吞噬万物，以为己用，不论生机亦或是力量，皆可为吾所用。可即便如此，吾命亦终有尽头。”声音的主人发出一声叹息，似在回忆。 “世间道法驳杂，莫要随意吞噬。此为我散落这方天地传承之一，望你遂愿可获真正不死。”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遗憾逐渐微弱，而叶轻眼前的紫色小珠子上的生机却愈发浓郁，一缕缕紫色雾气从珠子里迸发而出，钻入叶轻体内，形成了另一颗紫色珠子，悬浮在他的八道脉门之间。 叶轻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在他眼前的白衣少年仍在哈哈大笑，而他的胸前有着一个被长剑贯穿的血洞。 体内，紫色珠子漂浮在气脉之中，周边流转着浓郁的紫雾，雾气正快速的进入血液之中，流经心脏，汇入身体的各个部位，紫雾刚一融入，身前的血洞就开始诡异的愈合起来。 只是一息时间，伤口便不再流血，炽热的火球从叶轻的身旁飞过，在旁边的树上爆开，整棵树都被熊熊燃烧的烈火覆盖，周围的环境不再漆黑，一下子变得十分明亮。 白衣少年见状愣了一下，笑容逐渐凝固。 “这不可能！不过山野之人，你身上肯定有什么宝物。”白衣少年眼中首次出现了一丝慌乱，他手中迅速掐诀，想要再次掷出飞剑。 “活下去！”叶轻咬着牙，大喊一声，全身上下飘荡着紫色雾气，看上去十分诡异，他身上蓦然出现了一排排黑色的鳞片，头部也逐渐扭曲，嘴里长出了惊人的獠牙，四肢被兽爪代替，身后一条长尾凭空出现，赫然就是一副妖兽的模样。 化作妖兽的叶轻，速度变得极快，两条后腿猛然一蹬，身体便如一根离弦之箭般从原地冲出，只是一爪，便把白衣少年正在掐诀的左手狠狠的撕了下来。 白衣少年脸上的表情惊恐万分，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握着长剑的右手疯狂颤抖，扔下长剑，便想要逃走，但叶轻又怎么可能会给他这个机会。 叶轻化作的妖兽弓着腰，气喘如牛，死死的盯着白衣少年，他的双眼一片赤红，其中红芒闪耀，看起来就像是两颗红宝石。 他四爪离地，冲刺速度之快，使空气中传出了似轰雷般的响声，瞬间就超过了白衣少年，身后覆盖着黑色鳞片的长尾朝着少年的身体狠狠一甩，便把他拍倒在地，身上的骨头发出碎裂的声音。 叶轻的眼神逐渐疯狂，他挥舞着锋利的双爪将眼前之人撕裂，随着他一声声愤怒的吼叫，不远处一个白衣男子踏着飞剑闻声而来，刚刚取出从腰间拔下长剑，却只听见噗的一声，男子应声倒地，腰间多了一道可怕的伤口，几乎将其腰斩。 而这也耗尽了叶轻体内的最后一缕紫色雾气，他身上的鳞片逐渐如雾气般消散，身体也慢慢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叶轻浑身疲惫，且衣不蔽体，化身妖兽让他全身上下吸纳的所有气息都化为乌有，就连刚刚炼化出来的十滴气元也都消失不见，八道气脉空空如也。 “刚刚的我，还是我吗？”叶轻质问自己，方才的一幕对他而言就像是梦中的场景，可眼前的白衣男子，还有身后被撕碎的分不清人形的白衣少年却时刻告诉他，这不是梦。 他从地上站起，全身的骨头都在咔咔作响，每一寸肌rou都在酸痛，体内的那枚紫色珠子已经黯淡下来，如同死物。 抬起头时，却看见了富贵，正站在自己面前，细细揣摩着自己的身体。 “啧啧啧，叶兄，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样的癖好呀。”富贵笑嘻嘻看着叶轻，向他扔来了一件衣服，是一件普通黑色长袍。 “这是？” “先穿上吧。”说罢他转过身去，查看已经气绝的白衣男子。 叶轻快速穿好衣服，从地上捡起了掉落的玉佩，在遍地碎rou旁，有一个小布袋还完好无损的躺在那里。 “那是乾坤袋的仿品。”富贵突然说话，“只要往里面注入一滴气元便可打开，最大的可以装数百尺大的东西，不过你那个是仿品中的次品，即便如此，这家伙身份也不会低，嘿嘿，恐怕是山下那个老东西的子孙吧。” 叶轻如今没有气元，无法打开布袋，只好先系在腰间。 “我们走吧，这里不安全了。”叶轻开口说道，刚刚的声响恐怕附近的人都已知晓。 富贵点了点头，与叶轻一同快速前往木桥处，他身上有了令牌，不用担心被巨鳄盯上，可当他们俩来到木桥时才发现，江面上漂浮着一具具巨鳄的尸体，尸体上都有着被利器所伤的痕迹。 “我早该想到的。”富贵眼神复杂，看着江面的尸体说道，“这些人应该是来自长山派的修士，他们派的宗旨便是除魔卫道。”说到除魔卫道时还故意加重了语气。 “长山派吗？”叶轻喃喃道，这些长山派的人在村中滥杀无辜，特别是像白衣少年那样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他当成了所谓的妖崽子。 他本就是走投无路才来到这条村子，如今村子被屠，即使他身上有着所谓的传承以及几页神秘的功法，又有什么作用。 “长山派为何要来村中屠戮众人？”叶轻问向富贵，这是他最想搞懂的事情。 “还记得村子中心那棵大树吗？那是一头树妖，至于那几个黑衣尊者，其实就是它的化身罢了。”富贵平淡开口，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叶兄，可还记得昨日我跟你说过的事情。” “我答应你。” “不问一下是什么事吗？”富贵对叶轻爽快的回复感到有些诧异。 叶轻摇了摇头，道：“不问了。你不是也没问我吗？” 富贵哈哈一笑，向着叶轻作揖一拜，道：“叶兄，若是有朝一日你渡海化晶，我希望你能助我回到燕国。” “渡海，燕国？” 叶轻完全没听明白对方在说些什么，就跟他刚才念叨的其他东西一样，他也是一句都没听懂。 “如今你不清楚，但日后你会明白的。”富贵微笑着说。 说着说着，二人渡过了木桥，翻越了山岭，凭借着往日的记忆走了许久才找到了那条山路的尽头，到时已是清晨，而来到这里的也不止他们二人。 “姓付的，你怎么没死在里边？”说话者正是几个月前与叶轻一同来到村子的方林，在他身旁的还有着六位少年，其中包括了拿着一袋子碎饼的壮汉以及李思等人，显然也躲开了长山派之人的杀戮。 在路的尽头还有一辆马车，马车上躺着八具被杀害的少年，以及一位黑袍车夫，显然是来到这里时惨遭恶手。 车夫一身黑袍尚在，但黑袍下的“rou身”却消失不见，只留下一身衣服在原地。 “方兄说笑了，阁下仍健在，付某怎敢先死，徒留方兄挂念？”富贵笑嘻嘻的答道。 “我们还是先赶紧离开这里吧，那群人会腾云驾雾，再不跑，他们会追我们的！”有少年担忧道，有几人也跟着附和，显然是先前长山派的杀戮给他们十分深刻的印象。 “不，他们不会来了。”说话者是一位剑眉星目的少年，“长山派的目的是斩杀树妖，我们只不过是替死鬼罢了。” 见众人疑惑的看向他，他继续说道：“我从前便是长山派的弟子，因见不惯门内行事，才逃了出来。” 这个少年呼吸规律，说话间可以引动天地气息，显然也打通了体内气脉，叶轻开始明白富贵是如何看穿他的了。 “那……倒不太一定。”富贵开口，撇了一眼叶轻。 如今山上死了两位长山派的白衣修士，虽然都是被妖兽状态下的叶轻所杀，但保不准会被追上盘问。 于是叶轻提议众人还是先上马车，趁现在还没人追来，赶紧离开这片山脉。 马夫虽死，车前的两批高头大马尚在，壮汉自告奋勇担任马夫，少年们纷纷上车，加上叶轻和富贵刚好八人。随着壮汉手中缰绳一甩，两批高头大马便拉着马车向着山路的另一头走去，甚至不用壮汉特意cao纵，两匹大马便轻车熟路的沿着山路奔走。 车上八位少年耷拉着头，心中各有所思，迎着朝阳向着山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