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圣】
生恙涤丼莲的范围仍然在不断地扩大。 从最开始只是平替掉了被帐扭曲的教学楼的范围，已经扩大到了整个校园的范畴了，而如果不是进一步的延伸只会招使不必要的麻烦的话，这个领域的范围恐怕会随着靛青的意愿一直延伸下去，直到魔力枯竭的极限。 先不谈最中心被莲心围拢的“血珀”与靛青两人，只是笼罩在边缘区域的其他几人已经察觉到了这领域的恐怖之处，一种自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慌感无言地涌上心头，甚至自我认知的感触还能在隐隐中窥见自己的灵魂，荒诞不经的气氛深深地扎根在这片世界之中。 浸泡在水中，井水已然没过了膝头，平缓地看着脚下的水位逐渐上升。 被拖入领域之中的空白几人也对眼下的形势没有半分能插手的事情，现在在这种边角的地方收拢在一块已经是靛青及时的行为了，他们也只能无奈地看着在不远处的正中央对峙的两人。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第一次涉及到“领域”知识的缪予抛出了一个大家都想问的问题。 空白却也不好说，传闻里面靛青也就只有在五年战役里面使用过自己的领域，实际上来谈的话，她也对于靛青的领域没有过多的印象与理解。 “...靛青的领域，生恙涤丼莲里面。” “这也是魔法少女的领域么？这种气氛的地方看起来稍微地有点儿不太魔法少女啊...” “领域...” 没有空白的忌口，影作为灾兽间的智者自然是有着对于魔法少女能力评价的发言权的。 “领域实际上是魔法少女对于自己的能力的挤压性极端走向吧，确实，单是从能力来看的话，概念都是纯粹的无垢的，可是如果是要上升到对于现实足够具备破坏性的话，那么这种纯粹和无垢就荡然无存了。” “结果就是，变成实际上的“黑童话”吧。” 瞥眼看了一眼少女姿态的影，一个像是人一样谈吐，思考的灾兽还是让空白这种正统的魔法少女感到了相当大程度的不适。 “这一切也是为了应对...” 林小小出言打断了几人，也是无心停留在这种无聊的话题上面。 “注意看，要来了，错失了时机，让那个靠在徐萱儿身上的家伙挣脱了，我们只会变得更惨。” 视角随着林小小指向的方向偏转。 看不清面色的靛青扬起手，水流波澜涌动，将其托举而起静静地悬停在水面之上，赤足点起波澜，泛起涟漪。 身后是被拆解开来的靛青的虚影。 那是她的善，她的恶，七情六欲，种种方面支离破碎的自我。 在领域中，一切都遵循着规则，而她自身也不例外。 随着抬起的手转为一个抓握的手势，被拆解成三部分的“血珀”体内的棋子也重新浮现，正在逐渐地脱离与“血珀”身体的联系，只是悬停在沉睡的徐萱儿和黑王之间，不再作为那个粘合剂。 随着棋子的脱离掌控。 淡红色，完全看不清楚灵魂形状的黑王也开始慌张起来，灵魂的本音不同于从“血珀”口中发出的那般是少女声音，而是更加成熟美艳的嗓音，不过此刻也仅余下慌乱一个选项。 “就算是魔法少女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这已经不是妖精能够做到的了，只有魔女化后才会有这样扭曲现实的能力的，你究竟...” 余光间。 黑王瞥见了靛青颈间的项链，那是她的心之楔宝石，此刻仿佛一颗光石般，从黯淡无光，到纯净辉亮，来回闪替，堵住了黑王的后半句话。 疯子...比起一般的魔法少女来说简直是疯子。 借助自己的能力疯狂地压迫心之楔，让自己的能力出力可以维持在如同魔女化一样突破一般的限制准绳。 你难道不会痛的吗？ 黑王很想问出这样的一句话。 可是在将棋子单独拎出之后，对方抬头看向的却是自己。 从对视的那一瞬里面... 没有任何表情，宛如木偶一般的青蓝色少女的目光里面是死寂的凝望。 “轮到你了，来吧...” 无感情的声音机械般响起。 若是有另一个词语加以形容的话。 ——足以加圣 通过领域的作用甚至是将自己的感知和情绪也分割出来了？！ 领域倾轧而下的压迫感让黑王有种一切都仿佛身处于这冥河水中凝固的感觉，可是这份感觉并不算是臆想，因为随着靛青伸出的指尖指向自己的方向来看，从脚踏的水中，不断地有着魂灵风息形状的长针在涌现。 一根、两根、三根、四根... 先受到这种极刑相处的是黑王的躯干，模糊不清的灵魂概念被冥河水化作的长针穿透。 黑王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生恙涤丼莲的领域之中。 宛若杜鹃啼血。 一切都尤为缓慢，针扎入，靛青的动作，缓慢上升的水面... 黑王也得以喘息。 “...哈，就算是屏蔽了感知，这种自虐式的崩溃压榨也不是完美的。” “来，让我们看看，是我先一步不行，还是你...” 是，正如黑王所言，即便是现在的靛青感受不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可是这并不代表这种超负荷一般的压榨对于她来说是任何轻松的事情，心之楔可谓是魔法少女的外在器官。 如果是这样说的话？ 又有什么人会将自己的手插入胸膛里，强行挤压心脏供血的。 连足以招使死亡的打击都无法摧毁无垢的心之楔，心之楔的坚固不容置疑，可是如果是这样，靛青的心之楔都会因为过度的压榨而显露出不正常的仪态的话。 这种行为无疑是一种自毁式的疯狂。 其表现化的话，那就是靛青的左手，已然像是融化的蜡像一般，隐隐有种宛若化水似的，投入着永恒的冥河水中。 这个过程整整持续了五分钟，直到靛青的一条手臂完整的落下，只余下衣服的袖臂无力地垂入水中。 黑王的状态也算不上好，那哀嚎声已经变成了失声的笑意。 “耗不住了吗？” “嗯，不，太慢了...” 低头看着在水中涟漪里面飘荡的靛青维系着那份懵懂的姿态，而后重新抬起头，看着生恙涤丼莲的穹顶，那是一片向中心落下水流的正方世界。 “什么？” 话音落下... 平静流淌的水流忽然暴涨起来，汪洋般的水流猛然灌入这个世界里面，席卷了在这里的所有人。 而在这其中，毫无受到牵连的，也仅有靛青一人。 羽翼被长河击落的青鸟，心间却是不沉之志。 “首先是他们...” 那些被黑影侵蚀的人在领域之中被汪流席卷，无数的影垢都在这至纯至净的水流里面得到了净涤。 这是生恙涤丼莲其一的本质，冲洗灾祸，净涤不洁。 一个个之前被黑影吞没的人，此刻都随着这条由靛青运起的三途河飘荡，在少女的手间流出领域之外。 “然后是你...” 在边缘区域的影他们忽然听见了靛青的声音。 那声音来自于膝下的水面，水中的倒影悄然浮现出靛青那不带有任何感情神采的身影。 破面而出，水面被撕裂开来，影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拖入了水面之下，只能无力地扑腾两下，便之后没了任何的踪影。 其二，这是生恙涤丼莲的能力，审判一切的性质。 “影...！” 林小小诧异的惊呼声没有来得及响起。 便被边上浪花激起，从而形成的靛青虚影打断。 少女的手被靛青强硬的捏住。 “再者还有你们两个。” 与此同时，另一边，正在昏迷中的徐萱儿也被一并穿透胸膛。 两半棋子显露。 原本在两人争夺之下被强行分成两半力量源泉的棋子，此刻在领域的能力下合二为一。 黑色的士兵棋子高高的在靛青的手中浮现。 这个时候的黑王才真正的慌张了起来，她是可以折损的，但是棋子不同，一切没有了棋子也无从谈起。 那团代表着黑王的红色虚影骤然从虚幻的形式转化为实质化的模样。 “你别想毁了它...！” “凭什么，听你的？” “你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棋子可是...！” 全力催动的力量甚至短暂地突破了生恙涤丼莲的封锁，隐隐有种简易领域的模样，但是也仅限于于此，不能再进一步。 提着水流化为的剑刃，靛青的神色不能说发冷，从一开始她就没有任何表情可言。 可是就这样这样的一种状态，才会让那平日里面显得可爱的她看起来尤为残忍。 “这是我的判断...” 绝对理性，绝对理智，像是木偶般执行着自己的意志，这就是靛青现在的状态。 面对迫近的威胁... 黑王一咬牙，发狠，朝着最后的空档，边上沉睡着的徐萱儿撞了过去。 本来就是形如一体的灵魂，在此刻一方的强迫下，强行同步，已经是连生恙涤丼莲都无法将其单独的区分出来的情况了。 也并不是... 可是就像是将撞入了芝麻糊里面的杏仁露两方重新拎出来，方法并不是完全没有，只是那种方法不仅麻烦，而且也并不代表能够完好地摘分出来。 “如果你要毁了棋子的话，这个女孩你也别想救了。” ... 回声在井中自然能传递很远。 这意味着很轻的声音也会传递的很远。 “你是一个威胁，棋子是一个威胁，你们之后会对于很多的事物造成致命的威胁，这两者的价值划分，我想我还是很清楚的...对吗？” 冷漠的声音机械般响起，手中流水化为的长针水刃流动依然。 让远处的空白和林小小他们也为止揪心了一把... 对方是不讲道理的，可是现在的靛青只剩下了没有人性的“理”，已经不是输赢的关系了，这种争斗到了最后的结果只有无可挽回的毁坏，就像是五年战争中，为了棕茶能够安睡，为了和平，为了爱，她的理性要胜过一切，去亲手写上一个句号，让怀里的人走向甜蜜的死亡。 默然... 靛青身后，水面下，无数的光影，或哭或笑。 而后在这神圣的一刻中流入那具没有自我的空壳里面。 水刃顷刻间消散，连整个领域也隐隐有点陷入沉沦的样子。 对于这种结果，知晓一切的黑王自然清楚... 这无非是靛青强行将自己的感知塞回来自己身体里的结果。 压榨心之楔的痛苦一股脑的浮现在靛青的身上。 “可那并不对。” “这种事情我已经做过一次了，奇迹是有代价的这句话本就是笑话...” 强忍着那种让自己昏厥的痛苦。 “我会给你看我的做法。” 棋子既然无法泯灭，那就给它找一处永远无法显世的地方。 将高高升起的棋子握住，反手插入自己的胸膛里面。 整个领域的世界已经开始崩塌，魔力的枯竭，以及术者的精神溃散导致了这个世界走向终末。 “疯子...” 黑王的声音回荡在空间里面，领域最后的力量被用作压制黑王意识的水流。 它将继续在徐萱儿的体内，不...这次应该是不分彼此的沉睡了吧。 噗通... 单膝滑落，在水面上无力下跪的靛青含着笑。 她终于可以不用那样没有任何一丝的情绪，想五年前一样写下自己不喜欢的句号了。 “靛青小小姐...怎么了？” 徐萱儿的意识重新走向上层，回醒过来的血珀揽住无力瘫倒的靛青。 “没事，没事...” “血珀，老师会保护好你的。” 这句遗憾，随着五年前没有达成的残忍下下落，靛青也安心地沉沉躺下。 领域在缓慢的消退... 而另一头，目睹了这一切的空白几人也仅仅剩下了难以理解的沉默。 打破沉默的喘气声。 从即将枯竭的水中走出的，居然是先前被吞没的影。 林小小诧异地看着对方。 “你居然没事吗..？” 影那先前机械般的回答，却现在人性化了许多。 “...那个人，没有对我怎么样，不。” “她还是对我做了什么，她能让9变成1，可是她不能让9变成0，我还是存在着...” “这种感觉，就是活着么？” 没有人能够回答影的疑惑，就像是没有能够回答林小小的疑问。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种，这种行为简直很蠢吧，怎么也想不明白。” 如果樱在的话，一定会和她说。 ——那是当然的，因为她是最魔法少女的魔法少女。 而当下，影则是有着另一种，出自于兽的视角谈及的说法。 “你还想成为神吗？” “....离群索居的，不是我这样的异不能容的兽，就是你这样的超于其他的神吧。” “可是那个家伙不同，她是圣，能够对那种既定的妖魔化的威胁中挺身而出，出身于众人之中，却不被众人理解，也能被众人爱戴的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