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有无相生（下）
这种源于神经的痛苦根本就是人类所无法控制着忍受的，他的身体被环绕体表的两色元力所托举，悬浮在几米高的空中，不受控制地张着嘴，嘴角淌出的只有鲜血，双眼暴凸，仿佛要脱眶而出，全身的皮肤之下像是有无数条小蛇在纠缠着滑行，各处在无规律地凸起又凹陷。 尽管龙夜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来迎接这份痛苦，但是，当这份痛苦真正到来的时候，他才真正明白自己所做出的尝试是有多么愚蠢。 即使已经半亡灵化，可本质上他毕竟还是人类啊！而他所做出的尝试，却是天元师强者们都不敢贸然尝试的禁忌！哪怕是在身体在剧痛中已经麻木的情况下，这份非人所能承受的剧痛，依旧令他瞬间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上身单薄的衬衫吸足了从他迸裂的伤口中溅出的鲜血，方才就已经元力破坏得不成样，此时更是瞬间被撕得粉碎，只有那储物元器勉强留存在他已无知觉的手上。 他赤裸的身体显得很结实，在青云十六州十年的磨难并没有白费，只是那数不清的伤口已然在最初的祭坛溶洞里愈合。 不过，此时在他的皮肤上，却是密密地分布着惊人的细小伤口，蛛网一般，简直和瓷器上冰裂纹没什么两样，正在不断往外渗血，让他一度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之前炼化魔兽血液的无限痛苦之中。 更令人惊异的是，不知何时，一点零星的莹灰色从他的眉心处悄然浮现，一丝丝莹灰顺着他的经脉缓缓延伸，正向他的躯干四肢蔓延开来，成为他身体里的第三种属性。而原本极为狂暴的圣光元力，却是一点点削弱下来。 不，不是削弱，而是转化。只有永夜大帝才知道，龙夜的眉心，正是植入洛天神血的地方。 首先蔓延的自然就是主经脉，随着那丝线状的莹灰色徐徐向下，龙夜的四肢开始成为莹灰色的分支，然后徐徐向周围扩散。 那莹灰色蔓延到什么地方，龙夜体内恐怖的痉挛疼痛也就跟随到什么地方，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染上了莹灰色的部位今开始逐渐变得死一般的冰凉。 他拼命的忍耐着，可神经感知传来的的反应却依旧剧烈，只不过在三大属性的对恃下，他根本无法移动半分。 是死亡，这真的是源自死亡的感觉，他没有猜错。 龙夜不断的告诉自己，坚持住、坚持住，像是念一个转移注意力的咒语，他拼命地让自己的思维从疼痛转移到别的地方。 从梦雪凝的描述中，他很清楚自己与这几个伙伴之间的差距是多么巨大，宛如鸿沟；就算撇开他的伙伴不说，以梦雪凝所说的他们的能力来看，已位于帝国的精英之列，而他…… 痛苦，难以忍受。龙夜不断催动自己集中意念，死死咬着牙，全力以赴地麻痹着自己的神经，宛若疯狂。 他确切地知道，最怕的就是自己的精神坚持不住而崩溃，饶是他自知精神力天赋强大也绝不敢托大，那样的话，一旦失败就将前功尽弃，甚至……直接去传说中的黄泉路看风景。 “龙夜——” 在他的神智已经因剧痛及失血过多而开始有些消散之际，一声熟悉的惊呼从远处响起，因极度惊恐再无半分冷漠。 “笨蛋！你快停下啊！” 带着恐惧与愤怒的声音渐渐靠近，在他昏迷之前，看到了梦雪凝奋力向他冲过来的身影，以及她脸颊上被迅速风干的晶莹泪珠。 她怎么来了？ 当龙夜看到她的时候，虽然疑惑，但更多的却是一份源自信任的安心，心里不由得多了一份感动，但这样的感慨却被突如其来的剧痛再度打断。 他的皮肤表面已经附着了一层厚厚的血痂，其下的皮肤更是完全破裂，漫布全身的莹灰元力在他的体表腾起，如同一层朦胧的雾气。 此时此刻，龙夜体内的血气运转速度之快，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梦雪凝能感应到，他现在的情况极其糟糕，若无外力介入，恐怕只有一个结局。 爆体而亡。 “龙夜！” 她惊呼一声，纵身冲上前几步，刚进入能量暴动核心范围，她却突然感受到龙夜周围原本狂暴不已的气息骤降，她再次催动全力狠狠轰击在三大属性形成的核心屏障上，激起一层层大范围剧烈的能量皱褶，似乎只要再加几分力就能够突破。 但还是太慢了。 她不顾伤痛与透支，一次次试图突破屏障，元力轰击相撞的光芒似乎吞没了一切，只能看见一团又一团的元力爆炸，一如凋零前最为盛放的繁花，但只是徒劳。 龙夜的光明属性乃是源自洛天神血，毁灭属性则是提炼自数百种魔兽精血，两种天地神物的力量，远远超过龙夜所表现出来的程度。二者相抗衡所产生的爆发性能量，更是连灵元境的梦雪凝都无可奈何。 梦雪凝眼睁睁地看着他近在咫尺，自己却无计可施。龙夜的生命力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流失着，她紧咬下唇，脸色变得惨白，只觉得心脏正在被一阵阵剧痛侵蚀，却倍感无力，只能有些麻木地结出手印，一次次引动着天地元力朝屏障发起攻击。 凝结出的一根根冰凌，寄托着她渺茫的希望，往日所向披靡的攻击在天地神物产生的屏障前像孩童的玩具一样可笑，清脆的冰凌撞击声显得那样凄恻而无助。 她梦雪凝，自幼不说是天才，那也是个天赋精绝的异才，只是生错了地方；后来踏入青云十六州也是名扬一方的人物，哪怕是遇到了龙夜等人的队伍，依然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而今，所谓天赋，所谓实力，所谓精英，在这绝望现实面前，她又能算是个什么人物！ 龙夜此刻已经是在濒临生死边缘挣扎了，但他最后看到梦雪凝时，却是努力给她做出一个微不可察的微笑。看到这个笑容的时候，梦雪凝恍惚了一瞬，这笑容似曾相识，往昔的某一帧画面与之重合。 龙夜周身的屏障骤然崩溃，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他从半空坠下，却无一丝动静。 “你怎么了！你不要有事啊！”一声急呼，带着哭腔蓦然划破这死一般的寂静，紧接着一道蓝色倩影纵身追上，拥住了下坠的龙夜。 她不知道，不知道自己与龙夜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关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对龙夜是颇有些意思的，但龙夜却是对她的一番情意很是抗拒，无论是现在失忆的他，还是当初并肩作战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