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想出院的王叔

    病人在活动室的座位是固定的，吃饭和发药期间都要坐回自己的座位，这样做是便于管理，其他时间可以自由些，但坐一起打牌或者聊天，是需要征得座位主人同意的，不然座位主人不同意吵起来，是要遭到护士或者护工批评的。

    王叔和我在活动室的座位背靠背，五、六十岁的样子，一问是五十多岁，已经退休了，问怎么这么早退休了，他说从事的高温作业工种，在一家国企做锻件热处理岗位，他说起话来一脸笑容，语速比较慢，说起他从事的工作，不厌其烦的回答我的提问，工作环境、技术知识、生产流程都一一仔细的介绍回答，我说我们那边有不少民企有做这块的，听说工资都很高，你又是在这块领域干了一辈子，何不去发挥下余热，他微笑着说退休工资够用了，不想这么累了。

    说起为什么来住院，他说睡眠不好，晚上醒好多次，睡眠时间少，问住院多长时间了，说快2个月了，问现在好点没，他说晚上睡眠好点了，但还不是很好，中午睡不着，中午看病房的病人都睡着了，就他大眼瞪小眼的，感觉不好。有次他接完家人打来的视频电话后，问他说什么来着，他说家人问他要不要出院，他说睡眠还不好，再住段时间看看，基本上住院的病人都是着急着和家人说要出院，而王叔是要求再住段时间，所以说在精神病院里住院的，并不是大家认为的都是那种精神不正常的。另外问病友家人打电话说什么，并不是好奇或者不礼貌的询问，这在精神病院里是正常现象，精神病院住院的治疗疗程通常是一个月，所以一群人长期在一起，只有找各种话题聊天好打发打发时间。

    到了抽烟的时间，王叔也是不急不慢的走到吸烟区，吸烟也是慢慢的，有些烟瘾大的，吸的快，吸完了就会眼睛盯着吸的慢的，要烟屁股抽，他们自己的烟屁股是被吸的干干净净的。好脾气的王叔当然是被“围猎”的对象，他不像有“目的”的其他人，会有意的给谁抽，这个“目的”是指出于有条件或者有要求的，比如洗个碗、会给点零食吃等有交换的性质。王叔通常是站在窗户边上，慢慢悠悠的抽着烟，身边总会至少站着1、2个人等着他的烟屁股，王叔都是抽到最后还剩几口不想抽时，看谁手伸的快，就递给谁了，当然往往他还没递出来，手快的已经接过来了。

    我出院前几天，问王叔准备啥时出院，他说他刚和医生聊过，医生说再给他调下药，我问他现在睡眠怎么样，他说晚上好些了，醒也醒，可能会醒个1-2次，之前是3-4次，但中午还不是很好，我说要不你回家看看，换个环境可能好些，再说中午眯一下就好了，也不是非要睡多久，睡的时间长了晚上可能也不好睡，他说医生也这么说，但他觉得既然住院这么长时间了，也不在乎多住几天，他打算再住2个礼拜看看。我和他开玩笑说，那你中秋就不能回家团圆了，他微笑着说那有什么办法呢，他的笑容与那些中秋回不了家的其他病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