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三天
沙曼道:“九公子的话,你听清楚了?” 牛rou汤道:‘听清楚了。’ 沙曼道:“你可以走了。” 牛rou汤皱眉:“走?” 沙曼道:“你当然要走,否则陈有酒又怎么知道宫九要杀他呢?” 宫九神色不变,居然也说道:“不错,你应该将我要杀他的事告诉给他,让他做好准备。” 杀人之前还提前告知人,没有几个人会这么做,可宫九偏偏这么做了。他的语气平静,态度淡然,予人一种陈有酒必死无疑的感觉。 牛rou汤深吸一口气道:“我有件事不明白。” 宫九道:“你不明白我为什么杀陈有酒?” 牛rou汤咬着嘴唇,不说话,一双秀气的手攥紧成了拳头。 宫九一贯不喜欢回答别人的问题,哪怕对牛rou汤也没有多少优待,这次显然是例外。 宫九道:“我想看一看他的刀。” 牛rou汤有些惊讶,这个回答和她想象中不一样。 沙曼也有些惊讶,因为这个回答也和她料想中不一样。 牛rou汤道:“你只是要看一看他的刀?” 宫九道:“据说他是傅红雪的隔代传人,一身刀法已达到了古往今来没有人达到过的巅峰,我当然要看一看这样的刀法。”他苍白的脸上发出了宝石般的光芒,一双眼睛射出利剑般的寒光,全身上下流露出了强大的斗志。 很显然,世上绝对没有人能阻止他做这件事。 牛rou汤惊讶极了,道:“谁告诉你他的刀法已达到了古往今来没有人能达到过的巅峰?他的刀法虽然很不错,可也只是不错。” 宫九道:“我看过他和人交手的记录,没有人能挡得住他五招,其中不少赫赫有名的人,只要他一拔刀,他们就死了,这样的人岂非已达到了古往今来刀法的巅峰?” 牛rou汤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即便要见识他的刀法,也不必杀他。” 宫九冷酷道:“一个人只有知道自己要死了,才能迫出全部的潜力,施展出最可怕的刀法。” 牛rou汤深吸一口气,道:“所以,这一战,你们中只有一个能活下来?” 宫九道:“是的。” 牛rou汤完全冷静了下来,道:“我父亲已打算要见他一面,你准备什么时候对他动手。” 宫九毫不迟疑道:“三天后。” 牛rou汤瞪大眼睛看着宫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宫九淡淡道:“老爷子只是要见陈有酒,未必要见到活的陈有酒。” 牛rou汤望着宫九,过了很久很久,才道:“你杀陈有酒,只因为他的刀法?” 宫九道:‘是的。’ 牛rou汤尽管难以置信,却相信宫九的话,因为宫九这個人从不说谎。 她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她知道这个人向来说得出做得到,既然说三天后杀,就一定会在三天后杀。 三天,难道陈有酒只有三天的寿命吗? 不知道为什么,牛rou汤这一刻忽然空荡荡的。 牛rou汤慢慢转过身,慢慢朝屋外走出去。 沙曼忽然道:“留步。” 牛rou汤停下,转身看着沙曼,冷冷道:“伱想说什么?” 沙曼淡淡道:“你们和陈有酒的赌局,谁胜了?” 牛rou汤道:“有区别吗?” 在她心目中,这件事已没有了区别。 沙曼淡淡道:“或许对你来说没有区别,可对我来说,却有区别!毕竟如果陈有酒赢了,我便可以陪他睡一觉。” 牛rou汤忍不住望向宫九,宫九的脸色居然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宫九不但没有任何变化,反而还笑出声。 宫九笑着道:“你是不是很想陪他睡觉?” 沙曼淡淡道:‘那倒不是,我只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当年我岂非也是这么陪你睡觉的?’ 宫九盯着沙曼看了许久,忽然道:“有道理,既然如此,你现在就可以陪他去睡觉了。” 沙曼嫣然一笑道:“你要我现在陪他?” 宫九淡淡道:“只有活人才有资格被人报恩,不是么?” 沙曼笑容忽然不见,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道:“或许死人也能被人报恩。” 宫九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没有说话。 他已不必说话。 牛rou汤也好,沙曼也罢,她们的想法他都已看穿,所以又何必再说话。 他有很多本事,过目不忘是其中之一,非凡的分析判断能力也是其中之一,看透人心也是他的本事。 而这些还不是他全部的本事,更不是他最可怕的本事。 这些本事只是他通晓诸多本事中并不算多么了不得的本事。 牛rou汤、沙曼走出木屋,后背都已湿透了。 她们和宫九没有交谈多久,宫九从始至终都表现得温文有礼,可即便如此,宫九也给她们一种前所未有可怕的压力。 她们感觉自己面对的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尊神,或者一位魔。这非她们能抗衡的。 牛rou汤瞪着沙曼道:“你不应该激怒他。” 沙曼显然知道牛rou汤的意思,淡淡道:“你以为我不说那番话,宫九就不会杀陈有酒?” 牛rou汤沉声道:“至少陈有酒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沙曼叹息道:“你错了,无论我说不说那番话,结果都是一样的。” “为什么?” 沙曼道:“你以为陈有酒是什么人?” 牛rou汤沉默了。 她不是笨蛋,当然清楚沙曼的意思。 陈有酒是很容易得罪人的,不管是人还是神,他都敢得罪。宫九这种不是人的人,陈有酒也一定能很轻易得罪。 陈有酒得罪了宫九,宫九又怎可能放过陈有酒呢? 沙曼淡淡道:“看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不管如何,陈有酒的命运已注定,他非死不可。” 牛rou汤忍不住道:“你以为陈有酒必输无疑?” 沙曼静静看着她,也不说话。
牛rou汤凝视着沙曼那仿佛如大海般蔚蓝的眸子,终于缓缓低下了头,她没有底气,一点底气也没有。 她实在想不出,世上除了父亲吴明以外,还有谁能对付得了宫九。 他一直觉得宫九不是个人,而是用九种东西做成的。 毒蛇的液、狐狸的心、北海中的冰雪、天山上的岩石、狮子的勇猛、豺狼的狠辣、骆驼的忍耐、人的聪明,再加上一条来自十八层地狱的鬼魂。 这样一个人,又怎会是人可以击败的? 陈有酒的刀法虽然可怕,如神,如魔,可陈有酒毕竟是人,而且还是缺点很明显的人。 陈有酒又怎可能是宫九的对手? 两人默默走着,谁也没有说话,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她们心目中,陈有酒的命运已决定。 她们知道宫九是多么可怕的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牛rou汤忽然道:“那场赌局赢的是我们。” 沙曼忽然停下脚步,道:“看来我该回去了。” 牛rou汤阻止了她,道:“虽然赌局我们赢了,可我们出了千,所以算我们输了。” 沙曼回过头来,看着牛rou汤道:“你的意思是?” 牛rou汤故作平淡道:“愿赌服输,既然我们输了,你就应该去陪他。” 沙曼看了牛rou汤很久,慢慢道:“想不到不过两三个月没见,你竟变了,以往的你,是从不会关心任何人的死活,任何人的感受的。” 牛rou汤淡淡道:“现在的我也是一样的,但我对死人却总是宽容一些的。”停顿一下,忽然道:‘而且这是件很有趣的。’ “有趣?” 牛rou汤淡淡道:“让决战的一方的女人陪另一方睡觉,这岂非是世上第二有趣的事?” 沙曼笑了笑道:“确实有趣,世上第一有趣的事是什么?” 牛rou汤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道:“让决战的一方陪另一方睡觉。” 沙曼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的时候美丽极了,连身上那种对人世间的厌倦也消失不见了。 她很少真正开心的笑,而当她真正开心笑的时候,哪怕牛rou汤这样的女人也被她所迷住。 沙曼道:“这不是你一贯的说话口吻,你是不是从陈有酒哪里学到的?” 牛rou汤没有否认。 沙曼叹息道:“我一直觉得他是个很有趣的男人,能陪这样的男人睡觉,应该也是很有趣的事。” 牛rou汤淡淡道:“不错,那确实很有趣的。” 她的语气变得很平静,好似宫九在说话一样。 事实上,牛rou汤最崇拜的人就是宫九,最喜欢模仿的人也是宫九。 沙曼来到陈有酒居住的客栈,她打算陪陈有酒睡觉。 谁也想不到,一向好色到命都不要的陈有酒,竟拒绝了这个提议。 沙曼、牛rou汤、公孙兰都惊呆了。 这是谁都想不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