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和尚

    和尚左手立掌行礼，右手举起，招呼何青过去。

    何青此时突遭巨变，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好将门关上，闩好，探头探脑地向和尚走过去。

    黑夜。

    雨天。

    在这样陌生的环境里，何青不敢放开脚步行走，更何况他现在竟还不很适应四肢的灵活。

    一边走，一边看，何青大致瞧出这里是座庙，庙内正中供奉着一尊菩萨像，菩萨两旁各有一尊童子像，只是此庙似是年久失修，少有香火，几尊像的面庞都因损毁而模糊。至于庙两侧的四天王像，更是残肢断首，破败不堪。

    雨水从庙顶的破口出滴下来，比刚才下的更大些了。

    何青走到和尚面前，双手合十向和尚行了个礼，在一旁坐下。

    和尚端坐在火堆旁，身上着一件粗布僧衣，光着脚，一双草鞋摆在离火堆远一些的石头上，草鞋旁边还放着一个包袱。和尚一面向何青回礼，一面又向火堆中添了些柴。

    和尚的手指颇长，关节粗，像野竹，布满了老茧。添柴时，手离火堆甚近，也不怕烫。

    “倒像是个常在外行走的游方僧。”何青心里这么猜到。

    “贫僧看施主不是佛门中人，也来争抢这法衣么？”和尚抬起头，脸朝向何青问道。

    和尚颧骨耸起，两颊凹下，深陷的眼窝中两只眼睛向何青看过来。

    “啊······？什么法衣？”

    何青与和尚对视一眼，和尚口中虽是在问询，眼神中却没有疑问的意思。

    不仅没有疑问，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

    何青看着这双眼睛，就像天上的月亮，只是照着他，静静地，发出柔和的光。

    火堆中时有哔剥声，夹杂着呜呜的风声与滴滴答答的雨声，占据了整座小庙。

    和尚见何青一脸无助与茫然，全不像是装模作样，又暗暗探了探他的底细，发现其灵力十分微弱，知是自己多疑：“原来误会了，是贫僧冒昧，给施主赔个不是。”

    何青赶忙回道：“无妨无妨，大师多礼了。我叫何青，不知大师的法号？”

    “贫僧惠能。”

    “原来是惠能大师。”

    何青正欲低头，双手合十行礼，忽然之间，全身的灵力似乎加速涌动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体内的灵力······在增长！”何青赶忙控制住体内突然开始涌动的灵力，心道，“遇到某些特定的人······”

    何青抬起头，看向惠能，心道：“奇遇······被触发了？”

    惠能突然被盯着看，不明所以，问道：“施主可曾与贫僧相识么？”

    何青意识到失态，赔笑道：“没有，没有，只是觉得大师法号好像怪熟悉的，可是细细一想也不曾与大师有过一面之缘。哈，也罢，以前不相识，现在这不是与大师相识了嘛！”

    何青初次尝试了奇遇的功效，心中颇为满意：“这么一看，这个任务可能也不似想象中那么困难嘛。”

    惠能眼看着何青嘴角上扬，眉梢上翘，又奇怪，又觉得颇是有趣：“施主喜上眉梢，可是遇到什么好事？”

    何青被惠能一句拉回现实，看着眼前微笑的惠能，又开始感到尴尬，脚趾狠狠地抠着鞋底，将惠能的问题糊弄过去，随即硬生生将话题改变：“不知大师刚刚说的法衣是什么东西？有人要来抢么？”

    “啊，也不是什么十分宝贵的东西，都是身外之物，不过倒是确实有不少人想要。贫僧这一路走来，怕是已有不下百人想来争这法衣了。”

    “不下百人······敢问大师，这法衣是不是······可以帮助人修炼灵力？”何青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脱口而出。

    “不然何以这么多人来抢？”何青心说。

    惠能被他这么直接的一问，倒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呃······是有些帮助的，但终究是不如佛法正道的。施主也有志于修炼么？”

    “唉，岂止是有志于修炼，我是全靠修炼灵力续命啊。”

    “哦？施主这是何意？”

    “大师有所不知，我自小体弱多病，严重的时候甚至四肢瘫软，头痛欲裂。后来幸亏遇到一位高人，给我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修炼灵力，以内府灵力治疗。”

    何青一边说，一边心里想着：“体弱多病当然是真的，那个管理员叫我来修炼灵力，也是真的。我这倒也不算撒谎。”

    “四肢瘫软，头痛欲裂，以内府灵力治疗······”惠能不自觉地开始摸自己的光头，“竟有这么怪的病，贫僧多年身处蛮荒，孤陋寡闻了。不过修炼灵力倒确实对身体有好处的，这位高人的方法，倒也不妨一试。”

    惠能又问道：“那么，施主如今修炼得如何了？这法子的效果还好吗？”

    “啊······这个，这个修炼，”何青支支吾吾，他才刚刚来到此地，对于灵力还是一窍不通，对惠能的问题自然不知如何作答。

    “啊，啊哟，头又开始疼了······”

    何青实在是诌不出来，只好开始装头痛来逃避惠能的疑问。

    惠能只见何青忽然倒地，叫苦不迭，赶忙凑上前去将他扶起，两手按在他背上，欲以灵力缓解何青的病情。

    惠能本就心地良善，也不甚通药石之学，岂能看得出一个二十年病史的人是在装病。

    温和的灵力缓缓地流经何青身上四肢百骸，惠能发现其经脉骨骼果然不甚强健；及至内府，亦是几近空虚，仅有些许灵力贮藏。

    何青被灵力带来的这种奇异的感觉吸引，渐渐投入到追寻灵力流动的过程中，甚至忘记了装头痛。

    惠能见他不再喊痛，便即停下运功，问道：“施主感觉好些了么？”

    何青还沉浸在灵力贯遍周身的感觉中，没有完全出来：“啊······感觉好多了，多谢大师救我。”

    “何施主内府的灵力是弱了些，想来还不足以治愈这怪病吧。”惠能推测道。

    何青赶紧顺着他说：“是啊，我从家中一路出来，就是想好好寻一个修炼灵力的法子，但是到现在几乎还是一无所获······”

    “唉，贫僧这一路也是一人独行，深知这其中难处。何况施主身上还患了恶疾······啊，”惠能一拍手，“既然如此，不如就由贫僧卖弄一番，略微教些修炼灵力的功夫给施主。虽说不能根治，施主疾病发作时总也能减轻一些痛苦。施主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