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小城神话

    9月18日，这是小城人都在盼望的日子，这天的中心街张灯结彩，好像过年一样热闹。

    粮食局仓库门口的广场上人山人海，大舞台搭起来一米多高，上面电冰箱，洗衣机，电风扇，电视机，还有小汽车，摆放得整整齐齐，每一个奖品上都扎着大红花，满眼望去显得是红红火火，喜庆非凡。

    来参加今天摸奖的人和来凑热闹的人，早早就把这个舞台围满。绝大多数的人，都会不时地抬头看一眼，舞台正中的几根长竹竿柱子上面，挂着的一捆东西。用红绸绕住，仔细一看，就能看到是一捆捆蓝色的大钞。听人传说，那就是此次的大奖，一百万的现金。

    要不是舞台的两边，还有一排像主席台一样的桌子拦着，恐怕这围观的人群早冲到台上去了。

    人群越聚越多，慢慢把广场外面也堵上了。一些稍远乡镇赶过来的人，因为到的晚了，一时还进不来里面街道上去。

    两边的商家脑子也灵活，看街上人来人往，挤得水泄不通，都趁机办起了展销会。使得这时间的小城万人空巷，都一蜂窝涌上了街，都希望自己是最幸运的那一个，独中100万大奖，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早上9点，在这整个县城人都盼望着的舞台上，一个国字脸短寸平头的青年走了上来，拿起话筒先是感谢了一番大家的到来，接着讲述了开办这次抽奖大会的目的，最后也感谢了一番大水来时各方防汛抗洪的力量。一番话下来，刚好9点18分，随着青年一声开始。先前拦住围观群众的桌子旁，都是年轻的男孩女孩，每一个人的前面都是一个纸盒，纸盒里面都是摆的整齐的彩色奖票。

    开始有人掏钱试着买个一张两张，不会兑奖，还有卖奖票的人给讲解。随着台上一阵鞭炮声响起，大喇叭里传出声音：恭喜湖西镇的王铁牛喜中二等奖，一台彩色电视机。广播连播了两遍，广场上的人都听见了，接着就看见一个浑身黝黑的庄稼汉子走上台去。工作人员接过他手中的奖票，交给他一台那汉子都搬不动的大电视。整个过程还有人拍照，还有两个穿着制服的人在边上见证。听一些见识广的人说，那是公证人员。

    都有国家的公正人员主持公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一些朴实的人想法就是如此直接。台下的观众已经疯狂了，好像自己手里的钞票不是钱一样，拼命地往那些卖彩票的年轻人手里塞，只希望不要轮到自己没有了奖券卖。一时间，站在广场里面的人买了彩票要兑奖，中奖了的忙着找工作人员兑奖，没有中奖的更加急着再买。广场里面的人往前面挤，广场外面的人往里面挤。街上的人也从两头往中间挪步，不时传出的中奖广播把整条街的人都弄得心情澎湃，一些开展销会的商家营业员也抽空往广场跑，想能买上一张两张的彩票。

    小城的一些主干道上，平时这上午正是繁忙的时候，今天人影寥寥，像是一座空城。

    城西村里，黎大华放下强哥之前读的物理书出门。在村委会找到了老支书，说了承包的那块地，界线不清，很有可能以后搞混淆，闹矛盾。老书记问他有没有办法解决，他讲可以挖一条水沟，这样水沟两边的农田还可以方便灌溉。老书记又在心里换算得失，黎大华讲要赶快把两边隔出来。免得那些相邻的田，有人胡奈说是村里一起划给了我们的，来村里说是承包给我家了的。怕到时夜长梦多，村里会压不住场面。

    老书记虽然不相信自己还对付不了这种小场面，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想了想后，答应了黎大华的计划，安排村里砖瓦厂派来三辆推土车挖沟。刚好黎妈，小舅和黎大华一人照顾一辆，要求他们按自己的规划来走。一个上午，水沟就挖出来一个雏形，小舅不无佩服这个小外甥的能力。这自己和大姐准备要挖好几个月的活，小外甥一出马，不但不用出一分钱，人家干得比自己还用心。

    快到中午的时候，黎大华准备叫黎妈先回家做饭，到时候就送到田里来吃，这样可以省好多时间。谁知，村长李佳强带着会计直接在餐馆里打包了饭菜，送到地头来，还吩咐说黎家三人这是在帮村里干活，到时还要算给他们工钱。这能在村里拿钱，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到的。何况这时代，都还习惯无私奉献。黎大华看着那个拿笔记录的会计，认出了就是前段时间帮胡得榜量房屋地基的那人。

    小舅看着这望着村长走得都没有影还在笑的外甥，心里实在有些看不上他的趋炎附势。两个人要干四个多月的活计，请人免费干完而产生的崇拜，因为一顿中午饭破灭了。

    黎大华可不知道闷葫芦一样的小舅，还会有这么丰富的内心活动。他欢喜的是，经过这一番偶遇，上辈子那憋气合约的事应该再不会发生了吧？能做会计的人，应该不会不懂人情世故吧？

    晚上收工回到家里，门口有一堆礼物。黎妈找东面那个女人问问，也问不出一个所以原来。黎大华看到里面有一包冬瓜糖，就有些肯定是谁了。也不搭话，转身去了范大爷家。

    范大爷家里还真亮着灯，老两口正在打扫卫生。范奶奶在客厅里擦洗那些桌椅板凳，黎大华进来的时候，范大爷正无聊地用一块布擦他的象棋盘。虽然就分开了不到20天，黎大华却感觉好像好久了。看到范大爷，又看看范奶奶，声音有些哽咽地道：“范奶，我想你们了。”范大爷是看见黎大华进来的，见到这小子进来先喊老伴，准备不搭理他的。没有想到这赖皮小子居然哭了，有些慌乱地起身，准备说话。老伴已经把这小子搂进了怀里：“小华，不哭，奶奶不是在这里吗？”边说还边摇晃着黎大华的肩。范老爷子也在边上说道：“是谁欺负了华子吗？你说，老头子还有两把子力气，我看是谁敢？”

    听到范奶奶打范大爷的声音：“你这老头子就是老不正经，怎么给孩子当榜样的？”

    黎大华这时候已经收住眼泪，有些忸怩地钻出范奶奶的怀抱，对老爷子说：“是你送我们家那么多的礼物的吗？”看老爷子点头，黎大华又道：“那么多的东西，我可吃不完。再说，那都是钱买来的。”

    范大爷笑着道：“那你在洪水来的时候，怎么不一个人去逃命？还记得来找我们老两口子。”

    黎大华吃惊道：“这，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范老爷子笑着道：“哼！我是天上的玉皇大帝，人间什么事我不知道哇？”

    老太太看这老家伙又不正经了，笑着给黎大华解释道：“你那天不是问了隔壁的陈老太，老太太当天就打电话给我们了。”

    黎大华这才恍然大悟，这老头还装神弄鬼。

    范老头看他明白，虽然那次黎大华没有帮上他们什么，但是他有这个心，让两老挺欣慰的。看黎大华一脸疲惫，问他是上街去了吗？黎大华说，是他家在开一条水沟，今天在外面呆了一天。范老爷子看他还没有吃饭，忙叫老伴给他煮饺子，还趁空和黎大华杀了两盘过过瘾。

    饺子熟了，黎大华吃饭的时候，范奶奶准备去黎家通知黎妈，说黎大华在他家里，免得黎妈担心。黎大华拦住范奶奶，说家里范小琴姑姑已经帮忙装上了电话，自己只需要打个电话回去就可以了。接着黎大华就给黎妈打了电话，说门口的东西都是范大爷和范奶奶送的，还说他正在范大爷家里吃饭，叫黎妈他们不要等他了。

    黎大华吃饭的时候，范大爷就坐在他边上，边看他吃，边问他家里怎么开起了水沟？黎大华就告诉了他们，承包400多亩地的事。范奶奶在边上说：“现在种地都赔钱，你家里一次就承包这么多地，到时候公粮水费都有得交。”

    黎大华讲，这些事黎妈她们都知道，范大爷说，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多地呢？

    黎大华就向他们讲了自己的那个梦想，希望吃上没有施加任何农药化肥的蔬菜，希望住在四季花香的房子里，希望出门就见阳光，还希望门后就有大海。

    范大爷听了，不禁对他伸出大拇指，心中感慨，我不是大爷，你才是我大爷。口中却道：“你是想做个皇帝还要能种地啊！”

    范奶奶在旁边担心地道：“有自己的愿望也好，但是要量力而行，不要给家里压太重的担子。”

    黎大华笑着回答，知道了。

    后门小路上传来有人走路说话的声音，‘今天中心街上抽出来个特等奖，那个中奖的在台上抱着那么多的钱，老子恨不得是自己该有多好。明天起早点，一定要抢到最前排，我感觉明天的大奖就是我的。’另一个声音道：“特等奖都被抽走了，明天还去干什么？”“说你傻，你还不信。那个主办方在台上说了的，他要和那个电视里一样，只要抽中一个，他就再拿出来一个。永远都有，直到抽奖时间结束。”前面那个声音中气十足，并且话语里对办抽奖的，那是无限的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