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天凉莫忘添衣（二）今日小雪
“你回来了。”她的神态自然，好像新婚的少妇在夜候晚归的丈夫。 白度皱皱眉，他看见桌上摆着四碟精致的小菜和一坛酒。酒封已打开，浓郁的酒香弥荡在小屋中。 他平静地道：“你已等了很久”？ 在别人面前，他不能落寞、痛苦，因为他已不是以前的浪子白度，他要以全新的姿态去赢得一切。 那女人甜甜地笑：“其实我来并没有超过一盏茶的工夫”。 白度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那女人为他倒上了一杯酒：“我叫唐雪，是唐氏五姝的老二，别人都叫我阿雪，你也可以这样叫”。 “唐姑娘。”白度冷冷地道，“夜已深”。 唐雪揶揄地笑笑：“白公子，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作为江湖人，只要心胸坦荡，又何必拘泥于那些个陈规俗礼”。 白度也笑笑：“我是为姑娘着想”。 “谢谢。”唐雪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白公子，我们干一杯，就算我们成了朋友”。 “朋友？”白度揶揄地道，“唐姑娘深夜相候，只怕不仅仅是为了交朋友吧”。 他笑一笑：“但不管怎么说，这一杯酒，我喝”。 他端起酒，一饮而尽。 唐雪也喝了：“白公子不要误会，我真是专门带酒来陪白公子饮酒的”。 白度轻笑：“刚才我刚想到要喝酒，你便带了酒来。莫非你能事先知道别人想什么”？ 唐雪正色道：“我不能，但有人能”。 白度道：“谁”？ 唐雪道：“二爷”。 二爷就是唐二先生，唐二先生年龄虽然不大，辈份却高，比唐雪整整高了两辈。 白度的心开始下沉，他又感到了那份温馨安详的感觉。 唐雪道：“二爷刚才从后园回来，便让我准备些酒菜到白公子这儿来，他说您回来后一定非常想喝酒”。 白度的心已沉到了最底层。 唐二先生去过后园，他一定看见了自己和雨枫在一起，他也一定看到了自己的落寞、痛苦。他甚至知道自己想喝酒。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白度的勇气和决心在渐渐消失。面对这样的对手，他实在没有多大的把握。 “你走吧。”他对唐雪道。 唐雪笑笑：“二爷说了，当我告诉你这些酒菜是他送来的，白公子肯定会让我走。他说，白公子有许多事情要考虑”。 白度无话可说。 唐二先生简直就是魔鬼，白度真心不愿再听到这个名字。 但唐雪仍然不走：“二爷还说了，如果白公子让我走，他让我再说一句话，白公子对这句话会非常感兴趣”。 白度勉强笑了笑：“什么话”。 唐雪道：“二爷说，他决定取消和慕容姑娘的婚礼”。 “什么？”白度瞪大了眼睛。 慕容氏家已经能够容纳他，雨枫的记忆会慢慢恢复，剩下的关键的问题便是唐二先生，慕容秋水不敢得罪他。何况，慕容和唐门联姻的事早已传遍江湖，这几日，慕容府已到了数十位江湖人物，慕容氏若悔婚，定会失信于江湖。 但如果唐二先生主动放弃，这一切问题就都不存在了。 白度急切地道：“唐二先生真的愿意放弃”？ 唐雪意味深长地笑：“当然。无论谁见了白公子对慕容姑娘的情意都会成人之美的”。 白度忽然又平静下来：“我知道原因”。 唐雪道：“二爷说白公子是个聪明人，果然没有说错”。 白度道：“我虽然知道原因，但仍想请你亲口说出来”。 “富贵玉璧。”唐雪慢吞吞地道。 白度长长吁了口气。 唐二先生放弃的不仅仅是一场婚礼，而且是他在江湖中不败的声望。能让他放弃这一切的，只有富贵玉璧。 谁也不知道富贵玉璧背后究竟隐藏着多大的一笔财富。 但许多年前那位亲王便准备用这笔财富发动政变，事情败露后，还准备带着这批珠宝去海外重建一个国家。 由此可见这笔财富实在不是一个凡人所能想象的。 江湖中无论谁拥有了这笔财富，便拥有了称霸江湖的资本。 声望虽然重要，但和这笔财富相比，便无关紧要了。 白度沉默了一会，重重地道：“我不能答应”。 唐雪笑了：“二爷早就料到了白公子不会答应，没有了富贵玉璧，慕容家不会容纳白公子，所以，二爷说了，他只要那笔财富的一半。这样，对白公子便没有影响了”。 白度眉头紧皱，唐二先生竟然已将一切事情想好，而自己竟真的一步不差地如他所想。 与这样的人做对手，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但他提出的条件，却已打动了白度。 如果能够拥有雨枫，白度愿意放弃一切。哪怕是这世上所有的珠宝财富。 因为任何财富也买不来一个浪子的不再寂寞。 白度沉思了半晌，终于点头：“我答应”。 唐雪立即兴奋地把白度和自己的酒杯满上，“我想白公子一定会答应的，我们再干一杯，庆祝我们的合作”。 白度端起了酒，却不喝。 “你回去告诉唐二先生，我还有一个条件，这个条件是我答应将这笔财富送给我的人的。我宁愿战斗也决不会失信于他，所以，唐二先生如果不答应这个条件，今天，就当我们什么也没有谈过”。 唐雪怔住了，这是唐二先生不曾预料到的。 “我答应过送给我这笔财富的人，一定要等完全消灭了群魔乱舞和太阳山庄才能动用这笔财富，所以，唐二先生还得考虑一下”。 唐雪的脸上，再看不到一丝笑容。 白度平静地将杯中的酒饮尽。 唐雪走了，唐二先生在等她回去。 “枫舍”中只剩下白度一个人，但唐雪关上门的那一瞬间，他感到了一种不安。 他不动，甚至已闭上了眼睛。 他在全力感觉那份不安。 不安愈来愈浓，他已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杀气。 “枫舍”外面还有人，会是什么人？他怎么会有那么浓的杀气？这股杀气，白度似曾相识。 他终于想起来了。 在那个小镇上，当他离开秋无情，便曾感觉到和这一模一样的杀气。但那人已经死了，死在他的剑下。 现在外面的会是什么人？ 白度立刻打开门，冲了出去，带着他的剑。 他看见了一个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