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空也充盈

    短短一夜的时间，墨染在堕空的调教下，就掌握了“巽风元”的力量，背后长出了翼族独有的翅膀。这翅膀见风便长，伸展开来，足足有三十尺长，通体漆黑，全由一根根粗大的羽毛铺成，密密实实，层层叠叠，厚重有力，样子比凤凰的双翼，还要巨大，比雄鹰的双翼，还要威武。

    墨染这条蛟龙，蜕掉了厚重的鳞片，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利箭般的骨针。现在，又长出了翼族的翅膀，如果再次化作人形，该是什么样子？

    墨染立即满足了雷落的好奇心，煽动了几下翅膀，身体便开始素化，化作的黑色坎水元从半空中流下，如瀑布一般降落在“断浪刃”的旁边，凝成了一个崭新的墨染。

    此时的墨染，依稀还是昨日的面容，脸上的戾气更重，一望而让人产生一种无名的畏惧敢。化作人形的墨染，身上没有任何的衣物或者铠甲，包裹全身的，就是那一根根让人不寒而栗的骨针，密密层层地从足下一直包裹到颈部，就算是头上，除开面部，也全都是那种漆黑的，顶端闪耀着蓝幽幽光芒的骨针。

    这些骨针似乎是有生命的，墨染并没有任何的动作，可是这些骨针却在左右摇摆着，此起彼伏，就如流动的波纹。

    墨染最大的变化，便是背后那巨大的翅膀，那伸展开来，足足有三十尺长，通体漆黑的翅膀，全由一根根粗大的羽毛铺成，密密实实，层层叠叠，厚重有力的翅膀。

    那翅膀，样子比凤凰的双翼，还要巨大，比雄鹰的双翼，还要威武。

    墨染这双神武的双翼，渐渐收拢，就如鸟儿收拢了翅膀，缩在了墨染的后背上。墨染伸手握住了面前的“断浪刃”，略一用力，又将断浪刃抗在了肩头。

    此时的墨染，身上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这股气势，毫不内敛，毫不含蓄，就如出鞘的利刃，让人一望便知锋利。

    墨染身上的气势，让人生畏。

    估计堕空对自己的杰作相当满意，看着如此神武的墨染，堕空的声音适时响起，对雷落说道：“小子，对于这场比试，不，这场赌博，你还有信心吗？”

    堕空的声音本来是毫无感情，听不出任何情绪的，他问雷落的这一句话，却显示出了一股得意的意味，让雷落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螭游的声音：“有，当然有信心，对于这场赌博，怎么可能会没有信心。”

    众人赫然转身，发现螭游，已经满脸笑意地睁开了眼睛。

    不过，螭游的样子，看起来，未免让人有些失望，因为，螭游的身体，毫无变化。

    真的是毫无变化，从头到脚，从气质神韵，到精神境界，与之前没有丝毫的不同。凤殇在雷落的指导下，获得了一身金色的羽毛，终于突破桎梏，跻身凤凰族的传说行列，与“五凤”同尊。此时见自己的如意郎君螭游在雷落的指点后，依然是原来的样子毫无进步，脸上失望的神色，便毫无遮拦地展现了出来。

    同样失望的，是“龙之九子”，他们本认定了自己的父亲一定会如对面的墨染一样，得到突飞猛进的进步，没想到……九子不由纷纷垂下头来。

    虬枝依然呈现出一棵古树的外形，看不出任何的悲喜，甚至古树上的小花，也不曾颤动一下。倒是金鳞最是幸灾乐祸，望着毫无变化的螭游，脸上的嘲笑和不屑，展露无遗。

    甚至是雷落，也显得有些失望，望着螭游，强装出一副镇定的面容，说道：“螭游前辈，就这样了？”

    螭游笑了笑，伸出了右手来，在雷落面前摊开，说道：“是的，就这样了，这个，还给你。”雷落朝螭游的手心望去，离殇弦静静地躺在螭游的手中，缩成一团，显得慵懒惬意。雷落刚刚伸手想去接过离殇弦，那神弓的弓弦哧溜一声，化作坎水，流进了雷落体内。

    所有人对螭游的表现都表示了自己的失望，可是堕空，唯有堕空，表现出了不同的态度：“真没想到，这个叫螭游的家伙，对‘坎水’的理解，竟能达到返璞归真，洗尽铅华的程度。如此看来，这场赌约，又胜负难料了。”

    堕空飘飘渺渺的声音响起，所有人的精神，瞬间被调动了起来。金鳞最是忍不住，张口便问道：“堕空，你的意思是这个螭游也有了巨大的进步和突破吗？”

    堕空没有直接回答金鳞，却问了众人一个问题：“你们这些人，有谁读过道家经典的？”

    雷落回答道：“堕空，我想的话，你想要说的，应该是中‘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躁胜寒，静胜热，清静为天下正。’这一段吧？”

    堕空那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声音，此时显得有些兴奋起来：“小子，你读过？”

    雷落很干脆的回答道：“何止读过，那道家经典，曾经救过我的命。”

    可不是吗？当日“元兽试炼”，面对巽风兽夺命的一招，雷落正是用这道家的思想，置之死地而后生，方才捡回一条命。

    堕空显得更加兴奋起来，他对雷落说道：“这就难得了，小子，怪不得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了如此巨大的突破，世间万法皆能为我所用，这是成长最快的不二法门。你们看，这世间最圆满的结果，看似大成，实则肯定有牺牲；最充盈的内在，表象却是空空如也；最刚直的事物，先要经过多少的弯曲；最灵巧的招数，看起来却是最笨拙的；最卓越的辩才，其实就是不言。我为什么要用‘返璞归真’和‘洗尽铅华’来形容螭游？不就是因为螭游的表象空空如也吗？”

    堕空说到这里，就停止了，可是大家完全明白堕空完整的意思。“返璞归真”和“洗尽铅华”都是道家哲学思想。“璞”是指华丽的外饰，“真”是指生命最初的真实，“铅”是古代用于化妆的物品，“华”是指外边的华丽。堕空说螭游“返璞归真”、“洗尽铅华”，就是指螭游现在的表象“空空如也”，但是，却有着最“充盈的内在”。

    面对堕空，这个让人无法看透的堕空，雷落干脆耍起心机来：“那么，堕空，你自然是知道中的‘上善若水’篇的，‘坎水元’的本质，本就是‘不争’，即将交手的墨染和螭游，一个锋芒毕露，一个内在充盈，你觉得，谁会赢呢？”

    堕空哈哈笑了起来，那股神秘孤傲的意味，已经渐渐淡去：“哈哈哈。小子，你还是真是博学，对于坎水元，你竟能研究到‘不争’的程度，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说不定，你就是我需……算了不说这个了，关于螭游和墨染谁胜谁败，小子，世人都知道土克水，可是一捧黄土，怎么去克汪洋之水？世人都知道金克木，可是一把凡俗菜刀，怎么去克虬枝这样的无量神木？”

    雷落平静地说道：“你的意思，还是看修为吧？虽说‘躁胜寒’，寒到极致，也可胜躁，对吧？”

    “你们废话真是太多了！”墨染已经忍不住了，浑身的骨针开始剧烈的颤动起来，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飞出来一般，“谁胜谁败，不是嘴皮子磨出来的，打过自然知道。”说话间，墨染已经扛着魔刃，踏着一地的碎石，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移动中的墨染，就像是一团漆黑的乌云，所过之处，风不再刮，气不再流，就连阳光，似乎也被完全遮挡了一般。

    堕空不再说话，雷落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面对气势汹汹的墨染，雷落还是忍不住对螭游说道：“前辈，我相信你的突破，绝对不会如你的表象这般简单。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你酷爱人间学说，遍读诸子百家，只要牢记道家思想，一定……”

    螭游突然伸手搭在了雷落的肩头，眼中全是真诚和善良的笑意。螭游想要对雷落说的一切，便全都在这春风般的笑意中了。

    然后，螭游侧身，握住了凤殇的一只手，以同样的笑意，望着凤殇，说了三个字：“相信我！”

    螭游也走了出去，在雷落和凤殇关切的眼神中走了出去，在“龙之九子”担心的表情中走了出去。

    如果说迎面走来的墨染，是一阵滔天的巨浪，那么螭游，就是池塘中一圈小小的涟漪；如果说墨染是声动乾坤，飞流直下的瀑布，那么螭游，就是一滴和煦的春雨。

    一个是龙族的前任护界使，一个是现任护界使的弟弟；一个对龙族怀恨在心，一个却是龙族最忠诚的拥趸。

    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股冥冥的力量支配下，终于面对面站在了一起。

    墨染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直接用行动，证明着自己内心的仇恨。螭游还未站定，墨染背后的双翼，已经伸展开来，足足有三十尺的巨大翅膀，微微煽动中，便是一股强劲的烈风。

    在这股劲风中，墨染全身的骨针意料之中地离体而出，如千万根蓄势待发的羽箭，围绕着墨染飞舞起来。

    飞舞的骨针，巨大的翅膀，这场景，好熟悉。雷落想了想，没错，这是风行的“流风剑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