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愿得一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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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休沐之际,韩韫玉本打算画完手里这幅画,就带苏希锦去城外山庄打野味。 突然接到圣上口谕,他有片刻意外,圣上一般不会在休沐之时,召人进宫。 “公公可知何事?” “小的在殿外当差,不知发生何事,”公公赔笑,“不过二公主曾去见过陛下。” 韩韫玉颔首,到达勤政殿时,见皇上双手背在身后,盯着殿内的一幅画,不知思索什么。 “微臣韩宴清,参见皇上。” 周武煦转过身,好半晌才说话,“平身,地下钱庄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回皇上,已经有些眉目。” 他站在那里,目若墨汁,面如冠玉,昳丽俊秀,气质高雅如君子,难怪女儿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朕今日找你来,不谈国事,谈私事……太傅可曾打算为你议亲?” 韩家的情况整个京里人都知道,韩国栋有三个儿子,大儿子为先皇挡箭,当场毙命。二儿子便是韩韫玉的父亲韩庚遥,任太仆寺少卿。三儿子韩庚辰在秦州任知州。 韩庚遥宠妾灭妻,娶青楼女子欲扶正的陈年旧事,当初在京都闹得沸沸扬扬。 先帝未答应,将他从太常寺卿,贬为太仆寺少卿,升迁无望。如今虽与韩国栋住一处,实则内分两府,韩韫玉跟韩国栋住东府。 韩韫玉听皇上提起婚事,心中一凛,面上不显,“未曾。” “朕欲为你和二公主赐婚,你意下如何?” 韩韫玉跪地拒绝,“二公主金枝玉叶,贤身贵体,微臣身份低微,并非良配。” “你韩家大族出身,祖父官拜太傅、枢密院使、崇文馆学士,何曾身份低微?”周武煦拧眉,“你且放心,便是尚了公主,朕仍许你出入朝堂,升迁无阻。” 韩韫玉叩首,面色不改,“微臣已心有所属,此生非她不娶。” “朕知道,是苏希锦那小丫头?” “正是,但她并不知道,全是我一厢情愿。” 韩韫玉说,似乎有些无奈。就是他自己也是最近才确定心意。 “她而今十三,若以后……”若以后真走上了科举这条道路,路还长。 “不若你先尚了公主,等她及笄再娶为平妻?” 那丫头他也喜欢,让她做妾,他心里舍不得。娶为平妻,是将她与公主放在同等位置。 其实他私心里是想把苏希锦留给自己的儿子。 那时候的苏希锦,虽然为他献计献策,冒过不少尖。却远远没到后来为她放弃一国和谈机会的程度。 “师妹何等清高豁达之人,怎可让她委曲求全?便是她退步,微臣也不愿意。” “微臣自幼生在不睦之家,幼时便下定决心,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绝不走前人老路。” 他态度坚决,似下定决心,毫无回旋之力。 周武煦实在头疼,一边是痛苦挣扎、婚事受挫的女儿;一边是忠心耿耿,天赋异禀的国之栋梁;一边是为他献计献策的后起之秀。 为难。 “你且下去吧,”终是叹了一口气,他挥了挥手,“此事容后再议。” 韩韫玉行礼告退。 周武煦在殿内徘徊,奏折近在眼前,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李总管惯会看眼色,眼睛一垂,不动声色说道,“晨时淑妃娘娘送来羹汤,让奴才服侍皇上吃下。奴才见当时不便打扰,一直在内室温着。” 周武煦脚下一顿,浮躁的心安静下来,眉眼里不由浮现出温情,“去景福殿。” 景福殿淑妃娘娘怀抱六皇子,手把手教他认字。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这句话是告诉我们你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是父母的恩赐,不要损伤……” “这句话儿臣知道,就是伤在儿身,痛在娘心对不对?上次那个小姐姐说过的。” 淑妃温婉一笑,点了点头,“那旒儿以后可莫要让阿娘担心。” “他若让你担心,朕给你的藤条正好派上用场。” 周武煦笑着进门,目光落在二人身上,片刻不愿分离。 “臣妾给皇上请安,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 “儿臣参见父王。” “好了好了,”周武煦双手托起两人,将六皇子抱进怀里,“与你说过多少次,见到我不需多礼,我们就如同寻常夫妻一般。” 淑妃掩下眼里的黯然,但笑不语。 周武煦将六皇子举在空中抛了拋,“又沉了,旒儿这些天吃了什么?” “娘亲做的糯米糕,珍珠丸子,核桃酥……” 六皇子搬起手指数,周武煦与他逗乐一会儿,将他交给丫鬟带了下去。 “皇上有烦心事儿?”淑妃娘娘将一碗银耳莲子羹递给他。 “你喂我,”周武煦将她抱在怀里,下巴盯着她肩膀,“今儿乐疏让我为她和宴清赐婚,宴清已有心上人,就是我曾给你说的苏家丫头。” “乐疏前个婚姻……不提也罢,我曾答应为她择一门令她满意的婚事,如今她选了韩宴清……” “太傅为陈国殚精竭虑一生,宴清也是我培养的重才。两边都是心头肉。此事偏颇一方,难免心生芥蒂。” “那苏家丫头呢?”淑妃娘娘询问。 “她?”周武煦笑,“怕还是个榆木脑袋,一心只想着仕途。” 淑妃娘娘突然乐了,想起苏希锦上次送儿子回来时教育:这世上只有娘亲是全心全意为你好的,即便是爹爹都不行。你娘亲只有你一个儿子,爹爹却有许多个。 “苏小姐聪慧,心明眼亮,是位好女子。”她放下玉碗,说道,“方才旒儿说的打在儿身,痛在娘心,便是她教的。” 哦?还有这等趣事,周武煦眼有兴味。 淑妃点了点头,“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然终究也讲究两情相悦。” “韩公子已有心上人,陛下若下旨拆散,必然心生芥蒂。” 她说到这里,眼神暗淡,蓦然低落。周武煦深有同感,将她搂在怀里,不发一语。 “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又听淑妃悠悠道:“其实二公主在向陛下求旨的那一刻,就已经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