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您好?您贵姓?
由于那日父亲的试探,出于担心,过了几日姜衍找了个机会去了趟栖霞楼与秦绍说了这件事。 秦绍让她放心,那日他们一离开临水,便安排了两位身形与姜衍主仆相似的女子住进了客栈。 而翟州那边他也谴了人盯着,若真有什么事会第一时间告知她。 姜衍不禁钦佩他心思缜密。 “谢谢你这般帮我。”姜衍郑重的对他谢道。 “那日初见,衍小姐虽身份高贵,却恣意洒脱,即便秦某区区一介风尘仍赤心相待,无半分轻贱之意。”秦绍微微一笑,“为朋友,秦某自是任劳任怨的。” 姜衍闻言豁然一笑,“好一个任劳任怨。” 日子如常便又过去几个月,转眼已入了深秋。 除了偶尔去栖霞楼向秦绍打听裴郁在翟州的近况,姜衍照旧每日去学堂。 学问嘛,还是照旧倒数第一,每次考学问嘛,先生的板子照旧还是那么疼。 斗蛐蛐嘛,还是照旧在长邺城内无人能敌,至于学琴这事... 眼前的穆师父眉头拧的可以夹死蚊子。 “衍小姐...你怎还比前些日子退步了呢?” 有这回事吗? 姜衍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一定是这把琴的问题,待我明日换把琴。” 一定不是我的问题。 “可是...这琴不是昨日新换的吗...?” 呃,好像...的确是。 穆先生忍住想要呕血的冲动,心中暗暗道。 “衍小姐,要不咱们换个乐器,或者换个老师?” 翌日学堂内,国辅府小姐正伏在桌子上睡得畅快淋漓,只听得耳旁砰砰作响,先生走过她身旁用力的敲了敲她的桌子,并且更用力的瞪了她一眼。 姜衍不情不愿的坐起身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先生清了清嗓子“各位,今日学堂来了位新同窗,各位欢迎一下。” 说罢,众人转过身,望见门边立着的男子一袭云纹宽袖的白衣,发以玉冠束之,模样十分俊美,意气风发的模样却十分欠揍。 “诸位,许久未见。”他笑吟吟的道。 “作孽啊!这个妖孽怎回来了。”姜衍欲哭无泪,悄悄的把脸贴到了桌子上。 此人是谁,正是那齐国府的世子,姜衍的一生之敌,齐澈。 若说在这长邺城的世家公子小姐中,国辅府家的小姐是混世小魔王,那眼前这位看似和蔼可亲,天然无害的齐国公府家公子便是大魔头。 至少在姜衍心中是这样的。 十岁时姜衍抓了条菜花蛇偷偷放进先生的抽屉里,他趁姜衍不注意,将那菜花蛇放进了太傅家小姐的抽屉里,吓得太傅家小姐当场吓昏了过去,事后齐澈逢人便说是姜衍放的,那太傅家小姐跑去和太傅告状,父亲知道后让她跪了一夜的板子。 十二岁时姜衍与学堂的几位小伙伴溜出城去田间玩耍,嬉耍间一辆马车向她疾驰而来,身旁的齐澈一把将她推入了身后的粪池之中,那天姜衍是怎么回去国辅府的,那一段路是她此生最惨烈,最耻辱的墓志铭。 事后的齐澈却一脸正色的道:“那必是你父亲在朝中的仇人安排的,若不是本少爷眼疾手快身手不凡见义勇为,你俨然已成了那车下亡魂。” 十二岁时在学堂上,先生正在堂上授课,身后的齐澈拍了拍正昏昏欲睡的姜衍,回过头去便瞧见那少年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神秘兮兮的从桌子里掏出了一只陀螺递给她,姜衍捧在手中还未细看便被先生一把揪住。 “姜衍,课堂上便玩起这陀螺来了?” 少女张了张嘴,望着怒目圆瞪的先生正欲解释, “先生,姜衍方才约我说下了学去比一比谁转陀螺更厉害。” 然后,她耸下脑袋又将嘴闭上了。 国辅府家小姐的童年,有一半是在齐国公府公子的阴影下长大的。 直到十三岁那年,齐国公将齐澈送入军中。 姜衍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如或大赦。” “怎么?青天白日的衍小姐怎似撞到鬼了这般?” 刚下了学,正猫着腰偷偷准备开溜的姜衍被一只手轻轻抓住了脖子。 回过头便见到那齐国公府的世子正笑的人畜无害。 少女挤出一副扭曲的笑容,用这世上最谄媚的语气问道, “嗨,您好?您贵姓?” 裴侯府中,此刻姜衍正垂头丧气神色哀怨。 “发生了何事?”裴若寅正有条不紊的饮着茶,甚是优雅,望着她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
“那齐澈回长邺了。你可知晓?” “前几日齐国公府为他设宴接风,便已见过了。”说话间递了杯热腾腾的茶水给她,柔声道“加了陈皮,你爱喝的。” “听说是陛下是将他从翟州召回述职。” 姜衍闻言挑挑眉,“他一个小小的四品都司也可面圣述职了?” “...此前江陵一役,齐国公世子带兵增援也功不可没。”说到此处,小侯爷神色微敛。 闻言姜衍心中冷笑,若要说齐澈功不可没,那他呢? 帝王无情,命运不公,他又该去问谁? “在想些什么?”见少女的神色一时间变幻莫测。 姜衍摆摆手。 “前些日子送你的那些簪子怎也未见你戴过,可是不喜欢?”裴若衍望着她发间那只白玉簪子,心中涌起一阵复杂。 “...那些簪子都是极贵重的,我便妥帖收起来了。”少女微微一笑,喝了口茶。 “端午那日我去府上寻你,国辅大人说你去了临水玩耍。”他顿了顿,扫了她一眼“我便又独自去了栖霞楼,未料秦公子竟也不在。” “那日备好了车马本想去临水寻你,临时又发生了些事,便放弃了。” 姜衍心下松了口气,好险。 “你一个人出远门,我自是不放心的。”他伸出手摸摸她的脑袋,柔声道。 姜衍微微一怔,想起那日父亲也是这样说,不觉心中一暖。 她想,若是没有遇见裴郁...她大抵也是愿意嫁给他的吧。 毕竟她的心也不是铁打的。 可是,感情这回事,哪分什么什么先来后到呢。 “父亲走了,我眼见母亲每日郁郁消沉,兄长也离开长邺不知去向何处。衍儿,你可觉得,这偌大的侯府,比起往昔甚是冷清。” 他站起身来踱步窗边,秋风起,落叶满地,院中一片萧瑟景象。 “这裴侯府,已不似从前。很多事,我亦深感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