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守静
天色已暗。 还算宽敞的地窖之内，若陀坐在尽头的墙壁前，背靠石墙，闭着眼睛。 在之前，她从来没有疲惫这一思想，但现在却深深感受到那种脱力和迟钝，自学到了休息这两个字的意义，倚墙低头，已经睡着了。 荧则坐在她的旁边，为她披好宽松的长袍，不让夜里凉意冷坏了这个孩子稚嫩的身躯。 余后靠在地窖门口浅浅地睡着，随时感受其外的情况，一旦有异常就能将他惊醒。 三人轻轻地睡着。 废墟之外，一名半披着漆黑星空披风的男子在夜空之下大步走着。 他戴着半边侧面面具，遮住了大部分表情与气息，但他肆意的前进速度还是太过明显了——右方建筑柱下躺着的棕色巨大人形机械，齿轮和铁板打造的独眼猛然射出一道黄光。 “咔咔……咳……格…… 必须……抹杀……殆尽……” 巨大人形机械缓缓从地面站起，并扭转身躯，直面起了这名男子，它双肩耸起，扬出两门古朴的大炮，刹那之间，大炮连声发射，射出足足八九枚能击塌高楼的导弹，对男子急速飞去。 导弹扬起废墟遍地的烟尘，看起来势不可挡。 “这里居然还有没被摧毁的耕地机？” 男子步伐纹丝不改，只是疑惑出声，随手挥动了右手。 一股并不属于元素的力量骤然涌起，数枚导弹立即扭转了方向，与后来的导弹自撞在了一起，在半途爆开，炸毁了那片地方仅剩的断壁残垣。 再随着男子的手指一挑，最后一枚尚未来得及参与爆破的导弹随着指尖的指意扭转了方向，撞向了那只遗迹守卫。 “轰——” 外层机械壳坚硬无比但有摄像分析功能的独眼则脆弱无比，被导弹直接命中，顿时被炸开许多残片，立即失去了分辨与指挥的行动力。这座遗迹守卫挣扎了一番，还是通体短路，倒在了原地，机械身躯不断噼里啪啦地流淌着泄露的电流。 地窖里，荧和余后已经被巨响惊醒，两人对视一眼，余后捏着腰间系着的锋利枪头，荧也提起无锋剑，逐渐向着封闭的巷口靠近。 在地窖里的好处是不会背腹受敌，只用死守一个地方，缺点也是同样的，能出去的地方只有那一个口，一旦被堵，麻烦就大了。 余后轻手轻脚地站在地窖口，再和荧对视一眼，互相点头，各自举起武器对准了那口儿，随后余后猛地推开地窖口微压而下的木板，冲了出去，急速旋转了一周，观察四方。 此时正是夜深人静之时，附近并没有太多异常，只有一个漏电的遗迹守卫倒在不远处，还有一名短发澄黄，半戴面具，身着漆黑又微蓝披风的男子矗立在他的身前。 哒哒哒的脚步声从地窖口传来，荧也爬了出来，并在瞬间将无锋剑指向了那名兀自抱胸的男子。 “你是谁？” “嗯？”男子似乎非常疑惑，不仅疑惑荧为什么要以剑指着他，也疑惑荧为什么要这么问他，“我叫戴因斯雷布。” “外国人……”余后微微皱眉，荧也上下扫视了这名自称戴因斯雷布之人的全身，没看见他带有武器，“刚刚那些声音是怎么回事？” 戴因斯雷布轻笑，“无碍，随手清理了一台耕——嗯，遗迹守卫。” 余后和荧对视一眼，逐渐察觉到此人的危险程度。 余后将枪头插回腰间，对着戴因斯雷布拜了拜，“既然如此，那便是我们打扰了，告辞。” 荧也快步后撤，打算与余后同退回地窖里面。现在正是半夜，还得抓紧时间休息，不然第二天的赶路会格外疲惫。 戴因斯雷布皱眉，“慢着。” “你，你想干什么？” 荧立即转身，咬牙攥紧无锋剑，指向戴因斯雷布。 能随手解决遗迹守卫的人不是他们能抗衡的，但依然需要如此表态，避免显露出他们太过可欺——至于这位叫戴因斯雷布的自称解决了遗迹守卫这件事，荧并没有怀疑，当看见遗迹守卫那股电流乱窜机械外壳损坏的样子，绝对是人为的，而且还是刚刚造成的。 “荧，我们之前同行过一段时间，互相知根知底，你没必要对我如此抵触……” 在听到第一个字时，荧瞳孔微缩，已经听不见后面的话，下意识开口质问：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嗯？” 戴因斯雷布似乎察觉了什么，“你……” 余后蹲坐在地窖门口，抬头看回戴因斯雷布，悠悠道：“她失忆了。” “失忆？！” 听到这两个字，戴因斯雷布比荧本人还要更加震惊，不由得靠近了荧几步，似乎想多看几眼荧的神情，想看出她是否在说谎，伪装。 但荧那股惊讶与迷茫混合的表情，不似伪装，而朝他指着的无锋剑也没有分毫颤抖，荧不是那种能对昔日同行之人出剑的性格。 沉默许久，戴因斯雷布感叹道：“你还是又失忆了。” 荧吞了口唾沫，气息渐重。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戴因斯雷布迈步，轻松又随意地越过了荧的无锋剑，朝着她的额头用力屈指一弹。 在戴因斯雷布的手指点到荧额头的刹那，荧仿佛拨云见日。 从沙滩上醒来，结识莫娜，前往蒙德城，经历了无数的事情，用传送卷轴来到璃月，召唤流星…… 戴因斯雷布的手指松开，收回。 原来她有着名为“系统”的特殊能力，能探查物体的信息，借助神之眼能够探查他人的信息——她的精神强度超出普通人许多，不需要神之眼为依托也能使用识海，能够储蓄和取出物品。 她全记起来了。 荧脱力般坐倒在地上，久久一言不发。 “都记起来了？” 戴因斯雷布轻笑，“距离不远的记忆，想点醒你还是很轻松的——不过更早之前的，还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荧紧紧皱眉，不知如何开口。 她那时在海滩上醒来，也是处于失忆状态的，不过后面渐渐忘了这件事，直到这次再度陷入失忆。 斟酌许久，荧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我的体质为，会间歇性失忆？” “不。” 戴因斯雷布却立即驳回了这个说法，“而是在你倾尽全力的时候，被世界拒绝并剥离的时候，你本该被逐出这个世界，但有一名存在救回了你，抹除了你先前的记忆，让你可以继续在这个世界上行走。” “是哥哥吗？” “不是，具体我也暂不知晓，只知道祂系着一条星空披风，戴着天理的王冠。”戴因斯雷布轻啧了一声，“本来我来找你，就是想看看你是否知道你哥哥的消息，现在看来，是我要失望了。” 荧又沉默了下去，信息太多，她需要慢慢消化。 余后静静站在旁边，这些事情大多与他无关，他听着就好。 不多时，荧抬起头来，“你找我哥哥做什么？” “问问若陀龙王的动向。”戴因斯雷布摇头叹气，“深渊又在sao动了，而且据我所知，你哥哥——深渊王子就在这附近一带活动，我还以为他会出来见你一面的。” 荧回想起了那一日在山源镇，无边波浪席卷而来时，套在她身上的冰层护盾。 那本是冰深渊法师的能力。 “不过既然找不到你的哥哥，见到若陀就没有那么容易了，珉林大阵并非我能破解……” 戴因斯雷布的话未说完，就听见地窖口，响起一声稚嫩又孤傲的声音。 若陀，也能叫均阳，站在地窖口，注视着戴因斯雷布。她平凡也娇小，姿态可爱，唯有那双龙瞳极致冰冷，也格外威严，睥睨四方，俯视一切。 “是你在找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