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这架是打还是不打

    四营有4个连队：13、14、15、16。

    13连盛连长战士提干，长期训练负荷重，人整个体型上轻下重，两条小腿尤其粗壮，腿上布满了像蚯蚓般的粗壮血管，这其实就是静脉曲张的典型症状，又因其是浙江金华人，人送外号“火腿”、“腿哥”。指导员四川人，原是师某领导公务员，后放至五团提干，因为两条烟私自放一个战士探亲背了处分，从此万事不干一心求转业。

    腿哥为人精明，凡事斤斤计较，能说知心话的人不多。13连每次考核都是全营第3，腿哥满腹牢sao，每每心结郁堵就让连通信员请我去小酌几杯，然后问我：我13连哪点不如15、16连了？我抚慰几句，鼓励他们下次冲到前面。所以每隔十天半个月，腿哥都会喊我去弄点小酒。

    14连连长和指导员都来自AH。连长从仪仗队调至五团提干，一米八几大个。指导员年龄偏大，与营长教导员相仿，别的干部需副营才可随军，他因年龄大而破例。14连人员编制不全，连长指导员胜负心也弱，每次考核都是全营老幺。

    15连是全营排头兵，也是全团标兵示范连。郑连长浙江诸暨人，学生兵，他因战士私自回家背了处分，但他泰然自若工作如常，很快升为股长。杨指导员江苏海安人，军事素质一流。15连的一对主官即使放到今天也是顶呱呱的！因出身相似，我和郑循祥有共同话题，常去串门。

    16连顾连长，江苏江都人，身体素质极好，带兵方法简单粗暴，据说会打兵。连队兵看到他战战兢兢、浑身发抖，我和他相处两年，他看起来凶神恶煞，但我并没有亲眼看到他打兵。他一直眼睛红红的（应是夜间熬夜打牌所致），帽子歪歪的，极少戴正，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他当军务科长后才好转，但那时我已经调离。战士背后呼之为“顾大侠”。陈指导员浙江建德人，瘦巴子，眼睛也红红的、帽子歪歪的。顾连长以副代正却霸道异常，陈指导员话语权小。什么样的干部就有什么样的兵，在顾连长影响下，16连各项工作也是杠杠的，他们经常与15连掰手腕、争高下。

    上司及炊事员找到我，说营部伙食费不够，请我帮助解决。我一了解，原来是营领导每顿加两个小菜，偶尔再有些小开销，这都是从伙食费里解决的。连队有一百多号人，连队干部即便有点小开销，一平摊便化解于无形。但营部总共才16个人，这些小开销一下子就成了大负担了。

    胖炊事员说，排长，不行就降低标准。我说不行，不仅不降，反而要提高，战士伙食在一大荤一小荤一蔬菜的基础上再加一个菜，营领导那边照旧，具体我来想办法。

    我找腿哥协调，请他把猪圈旁六分蔬菜地送我们，收成分他们一半。另外请他将一间破旧弃用的小猪圈送给我们，我们多养5条猪，每半年送他们一条。腿哥一算账，开心同意！

    我找13、14、15、16连协调，请他们每天轮流给营部提供1个猪内脏或2公斤鱼，代价是每半年我还他们一条大肥猪，结果大家成交。

    因每天有连队支持的菜，营部军官和战士的饭桌上一下子丰富起来了。我也没有食言：菜地上的收成按规定分十三连一半；每半年送各个连队一头大肥猪。连队不吃亏，连长指导员开心。营部的战士更高兴，说新排长来了，伙食提高了不少。其实这都是他们自己劳动所得，我什么事也没干，但人就这么回事，看得见发生的变化，却没有仔细探讨变化产生的根源。

    不知不觉我到五团工作半年了，转眼就到了年终考核的时间。97年底考核内容是营进攻演练。营首长决定，演练由15连充当主攻连，13连充当助攻连，16连充当二梯队。经前面作业想定、沙盘推演等一系列固定程序作业后，最后到方山南侧进行实地演练。

    当时团里主要通信手段都在通信连，每个营部只配备了6台硅两瓦。硅两瓦曾经发挥过不替代的作用，但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我们所处的电磁环境越来越复杂，硅两瓦电台通信距离一下子被动变短了，而且通话质量极差，干扰非常严重。为提高日常通信保障能力，五团自行购置了不少对讲机，每营配备6部。因为那时无线电管理不正规，民用的对讲机被部队用得顺溜。但这种通信方式保密性不好，后来我到无线电管理部门工作，用常规监测手段、机器随便监测一下，那些对讲机通信暴露得一览无余。

    不知道通信股通信保障方案怎么做的，当时现场演练时通信连竟然没有架设有线。硅两瓦不灵，明明能看到对方，喊话都能听到，硅两瓦却不通。实际通信只能靠对讲机。上世纪90年代末期对讲机还是稀罕货。我把对讲机频点设置锁定，营长、教导员、每连队各一部。

    演练开始后，根据导演组不断调度，主攻15连和助攻13连伤亡严重，无力发起进攻，需二梯队16连投入战斗。营长摁着对讲机狂呼，16连就是没动静。营长在团首长及机关的注视下，汗珠滚滚，对着我大吼：通信排长，我的16连呢？！

    我灵机一动回答：报告营长，我部通信被敌军干扰，现在只有运动通信，我跑步去通知！

    我带着通信员向16连方向跑去。我边跑边想是什么原因，最后认定是顾连长在等待过程中没事干，在对讲机上摁来摁去，搞乱频点了！

    我跑近一看，顾连长正靠在山坡上，两只手在对讲机上乱动，其情形犹如现在小孩玩手机一般。

    我大叫：二梯队，快投入总攻！

    顾连长红眼一翻：急什么！还没听到进攻命令呢！

    我说你明天也等不到了，你把频点搞乱了！通信连接不上了！

    他说通信连接不上？那你这个通信排长怎么当的！

    我说都像你这样不守规矩地乱搞，我们四营就是有10个通信排长也忙不起来！

    他红眼一瞪：哟，你个小排长、小中尉不得了了！

    我脾气也发作：哈！你也不是中尉嘛，也就比我多挂两年！再说了，你是副连职代连长，我是副连职排长，咱俩都是副连，彼此彼此！

    他腾地站起来：他妈的，小排长不得了了，打你这个狗东西！

    我看他张牙舞爪的样子，同时又在16连全连官兵面前，我心里有点发怵。但当时我是无路可退，只好鼓勇挥手说道：来呀！

    16连其它几个军官见势不对，赶紧上前把老顾拦下来。

    我说先不要扯蛋，导演组看着你们呢，赶紧发动进攻！我拿过对讲机调整好塞回去，带着通信员往回跑。

    通信员边跑边兴奋地讲：排长，你搞大了！全营没人敢捋顾大侠虎须，你今天跟他干上了！

    片刻之后，16连官兵从山沟里冲出来，喊杀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