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节 显微镜
杨南溪不认识李时珍，但一经陆成的介绍顿生敬仰，这年头最受人尊敬的群体中医生总是居于很高的位置更不要说一位太医了。李时珍洗了手过来众人坐定，陆成心生感慨：老天待自己不薄！先是送来了罗氏和月儿让自己有了家的温暖，后来很快就把大明朝光耀千古的几个人送了过来，目前自己也没啥别的要求了，老天爷都做到这一点了再不满那就是纯粹的不识抬举。 他举起了酒杯：“诸位，陆成乃一介平民，何德何能得诸位错爱，实在是汗颜，能与众位交好是陆某一生之幸，话不多说，情谊尽在此杯中，祝我大明光耀万代！”然后一饮而尽，众人也举杯：“大明光耀万代！” 朱载堉和李时珍是个不爱说话的人但有时也要看对象，李时珍是神医、陆成也医术惊人且学识渊博、朱载堉是学术大家、戚继光极具亲和力、杨南溪也非俗流，和这类朋友在一起话就不会少了，一桌人酒酣耳热后高谈阔论，只有月儿被朱载堉和陆成抢来抢去轮流抱着，安安静静的靠在他们怀里听着那些自己听不懂的东西，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安全感充满她的心中，很快她就在朱载堉和戚继光的争论中睡着了。 李时珍得到的见面礼是一个奇怪的东西，陈七买来玻璃以后陆成找磨镜师傅根据自己的要求磨了很多副镜片，然后选好了合适的镜片做目镜和物镜，作为理科生陆成自然知道怎样在最简陋的条件下调整物镜和目镜使其倍数尽量提高，所以在调试了几次之后他制成的显微镜倍数远高于列文虎克的显微镜，而且他的物镜是三个不同倍数构成的物镜组，可以转换镜头来实现倍数的变化，因此他的显微镜最高是八百倍，这也是磨镜师傅的极限了。陆成并不满意这个效果所以打算过几天自己做个磨镜机来提高效率，李时珍不知道面前的奇怪机器是什么，陆成告诉他这是自己送给他的礼物但今晚不能看，要明天白天阳光充足的时候自己用几块镜子给他打光再看，到时候他会看到一个崭新的世界，李时珍听得不明所以但心痒难熬，估计今晚别想睡了，陆成虽然看着李时珍故作镇定但坐立不安的样子有些可怜，但为了把他钉死在自己身边只能耍点小手段了，估计经过今晚的诱惑再加上明天的震惊，有极大的把握让李时珍这辈子给自己当牛做马。。。不对，是为中医事业做出贡献！ 朱载堉必须回去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杨南溪却不走了，他一般在外留宿让马车夫回去跟家里人说声就行，陆成跟戚继光聊了一会，得知他还没有写《备俺答策》的打算，问了问他的其他想法，从中知道了现在他还不认识唐顺之，也即是说他威震倭奴的阵法还没有成型，这让他心里有了底，戚继光对于士兵训练极其重视的观点使他非常满意，他当然会重视，戚继光练的兵放在中国任何一个历史时期都是精兵，与魏武卒、玄甲军和岳家军相比也毫不逊色。所以戚继光现在就是一张白纸，他可没打算把唐顺之的功劳全抢过来，只是想把现代军事管理的思想和一些方式灌输给戚继光，自从认识戚继光以后，造出温彻斯特的想法总是在他脑子里萦绕，戚继光也是个火器迷，你给他一只装备了温彻斯特步枪的军队，他能把整个欧洲给你打下来。但陆成目前看不上欧洲，他看中的是中东、澳大利亚和美洲那里的资源，所以真要实现自己最大的野心，战船必须造出来，头疼。这些东西不是自己造不出来，而是太复杂自己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找些帮手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天一早陆成出了卧室打开门刚要伸个懒觉，门口蹲着一个人把他吓一跳，李时珍黑着眼圈死死的盯着他。 “我说，你这。。。你这太早了吧，太阳还没出来看不到什么的，要阳光强烈才行，而且赵士贞也没把病人送来，”李时珍无奈的让开路，陆成感觉他那饿狼似的眼睛弄得自己芒刺在背：“老李，要不你跟我一起去跑步吧，到了中午我们再动手好不好？”李时珍没吭声，想了想，负起手恨恨的往外走：“我回去睡觉，赵士贞来了喊我。” 陆成赶紧出去跑步，老朱今天要求他隔一天就送一次猪蹄来，要不家里过不下去了，吵翻天了。陆成赶紧说抽空去教会王府的厨子怎么做，以后自己做就行了，老爷子这才心满意足的放了他。回到家朱载堉准时来报道，又是一番狂吃，罗氏现在能精准的按照个人的饭量熬粥了，李时珍没来吃，回去扛不住就睡着了。上午陆成把写好的物理给了朱载堉，上午的时间是朱载堉的，戚继光和杨南溪旁听，从原子开始讲起，一直讲到量子纠缠，陆成想反正原子对他们来说已经是这世上最神奇的知识了，那他们肯定不明白量子有多神奇因此不如一起讲了，别让他们遭两回苦受两茬罪。不过这一上午已经把三个人惊得目瞪口呆，可很多事情以陆成讲的知识来印证一些现在人的观察发现完全符合，尤其是精通历法的朱载堉，他将很多古籍上的论述用陆成的引力学说以及宇宙模型来验证的话，基本上是极其吻合的。 而当陆成说火药是一种化学产品并且其效果可以大幅提高时，戚继光顿时来了兴趣，其实陆成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历史上的戚继光本身就是个火器迷，著名的五雷神机这种火枪就是戚继光发明的。陆成详细讲解了火药应有的性能以及对于火铳改进的想法，作为中国最优秀的将帅之一的戚继光敏锐的看到了其中的重点，其实明朝初期就已经大量使用的火器，它的优缺点戚继光是一清二楚的，火药威力小、射击距离短、受天气所限、装填速度慢这些问题如果解决了，那是无敌于天下的，可陆成告诉他火药、原材料、装填速度等问题都可以解决顿时让他两眼放光，戚继光其实是个两面人，面对外人的时候他圆滑、爱拍马屁、爱交朋友、喜欢吃喝、严格遵守生存规则，其实私下里卸去伪装以后的他严肃、沉默、做事一丝不苟且对这世上的规则充满鄙夷。所以当陆成给他讲了新型火药的配方与威力、钢材的使用、枪械的制作、定装弹的好处之后，他已经沉浸在一个全新的世界中不可自拔了。如果陆成说的这种新式火枪的效果能够达到预期效果，那大明必将无敌于天下，所以当快到中午李时珍跑出屋子大声喊着开始的时候，他花了好大力气才压制下拔出刀来把李时珍剁了的冲动。 李时珍鞋都没穿上拖拉着就跑了出来，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方式让自己按时醒的。 “午时到了，开始吧！” 他大声喊着，陆成无奈的指挥人把一个桌子搬到院子中间，然后让三个小厮各拿一块铜镜举着把光对准桌子中间的一个点上，然后把显微镜取了出来，刚到的赵士贞让人把一个病人请了进来，这个病人手臂上受了点伤，本来并不严重可后来感染了，陆成当着众人的面用棉棒沾了一点脓血，然后点到早就准备好的玻璃片上，自己开始调试显微镜，调到适当的焦距后又指挥举着镜子的小厮们调整好反射阳光的角度，他直起身来对李时珍和赵士贞说到：“病人受了外伤，必然会化脓，这是为什么？” “血败rou腐是为脓，多是热毒、湿热内蕴、气血不畅、外邪入侵、正气不足所致。” 赵士贞老老实实的回答道，陆成点了点头：“中医辨证大多认为是热毒和外邪，但其实都错了，”陆成严肃地说道：“脓是感染造成的人体反应，而感染是细菌造成的，”他没有说病毒，因为现在还早不如把它暂时归为细菌，而且显微镜能看到细菌但看不到病毒。 “细菌是一些极其微小的生物，它们广泛存在于这个世界中几乎无处不在，甚至我们喝的水中也有无数细菌，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喝了不干净的水会得病而喝煮开的水就没事，因为开水可以杀死大多数细菌。” 众人傻傻的看着他，细菌这个概念太超前了令他们一时接受不了，陆成看向李时珍：“现在你将是看到细菌的第一人，通过这台显微镜你就能看到他们，来吧。”李时珍作为一个科学工作者，对于知识的渴求远远超出了对于“常识”的尊重，陆成既然说了又搞这么大阵仗，那八成是真的，他几乎是扑了过来着急的将眼睛对准了显微镜，所有人都沉默，赵士贞尤其急的抓耳挠腮，可这里他虽然年龄第二大但辈分最小，所以尽管心痒难捱也不敢去催促李时珍，李时珍看了很久才直起了身子，陆成说的再多、再有理都不如眼前的证据来得震撼，他亲眼看到了那些金黄色的密密麻麻的圆球在蠕动，这使他的认知完全颠覆，陆成说的时候他将信将疑，但亲眼见到时那种冲击是空前的，陆成端过预先让人准备好的放了好几天的剩饭，用棉棒从里面沾了一下放在一块新的玻璃上示意李时珍继续看，然后又换了一块放了好久的rou，李时珍惊骇莫名。 “这就是所说的外邪，它们不是无形的东西，是真实的细菌，就是它们导致了人们生病，不同的种类导致不同的病症，这种金黄色的叫做金黄色葡萄球菌，它会引起化脓、肺病、心病、败血症等疾病，”然后他示意赵士贞和其他人轮流来看，李时珍沉思了很久，似乎开始平复心情：“这些细菌怎样才能杀死？” “这很复杂，如果是外伤要消毒以后包扎，不要让伤口接触到这些细菌，消毒的方法有不少但目前最合适的是酒精，”他接过陆平递过来的酒坛，这是他蒸馏过的大约超过五十度但低于七十度的酒精，他用棉棒沾了一点滴在了玻璃片上示意李时珍去看，在显微镜下，酒精正在使细菌大量死亡失去活力。 “所以有外伤的话用酒精消毒就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细菌感染，当然尘土中也会有各种细菌，所以我们要在干净的房间内治疗，所有东西都要用高温、高压、酒精消毒。” “师傅，高压是什么？” “我们烧水的时候盖上锅盖，如果水开了我们一直不掀起锅盖会怎样？” “蒸汽会自己顶开锅盖冒出来。” “那如果我们死死地按住锅盖不让它冒出来，顶开锅盖的那种力量就会留在锅内，对锅内的东西形成一种力量，这种力量叫做蒸气压，它的力量是很大的，足以把里面的细菌全部消灭，当然这种力量还有别的用途我们以后再说。” 李时珍此刻脑子一片混乱，眼前的证据表明医书上所作的关于化脓原因的论述都是错的，可这些论述都是基于中医的整个体系所做出的，难道中医整个理论体系都是错的？陆成看到他的样子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这并不奇怪，但陆成却不想让他钻牛角尖。 “但是这并不能表明中医的整个体系有问题，中医虽然并没有找到化脓的正确原因，但是在有限的条件下找到了很多治疗的方法，而且中医体系千百年来治愈了数不清的病人，如果它是错误的，试问这该如何解释？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中医的基础上利用科学的精神对其进行修正和改进，我们知道了病人的病因，比如在他的大便中发现金黄色葡萄球菌就可以用有针对性的药来对付它们，而对待这些细菌最有效的药物包括：金银花、黄芩、穿心莲、板蓝根、鱼腥草这几种，”旁边听着的李时珍脑子里则第一时间就出现了这几种药的药性和药效。 “所以我们今后要以实验为主，在掌握人体真相的基础上利用传统中医的有效方式和药方去治疗病人，使中医不断发扬光大，造福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