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五小姐
颜氏二房听起来平平无奇，可在场众人都知道，颜家二房老太爷致仕前已官拜内阁大学士，门生遍布四海，即便前些年已告老还乡也还是经常被皇帝召入帝京叙旧论政，算起来在帝京的时间甚至比在桑园颜氏还多。 而颜二老夫人，才貌双全，出身自商洛王氏，是大呈建国伊始便有显赫功绩的世家大族。 他们的独女颜舒，自幼聪慧，闺中姐妹是公主和郡主，念的诗书也是颜阁老亲授，若非身体不好常年养于桑园颜家，她的婚事恐怕还落不到当初遭受动荡一落千丈的秦家头上。 “她便是柳儿？可当年不是……” “大房瞒的可真够好的，这么些年了，竟一点风声都没透出来。” “可她刚才说的话，五房的人竟知道这其中缘由？” “不愧是分担族中事务的人，如此秘事都能知晓。” “柳儿，向家里的长辈们问好。”秦老夫人和蔼的笑着看向她，手中的佛珠一颗碰着一颗，在此刻四下静默的时刻尤为清晰。 秦柳烟深深吸了口气，正纠结以什么礼数来向族中各位长辈兄弟姊妹问好时，突然瞥见三夫人给她递了个眼色。 顺着看去，才发现周mama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院子门边的角落里，她起身行礼正好看得见周mama的指示，而众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自然也就忽视了那一处。 秦柳烟心下稍定，面上从容的起身走到院中，缓慢而准确的复刻着周mama的每一个动作。 “秦氏柳烟，见过族中各房长辈，见过各位兄弟姊妹。” 虽慢却雅，厚实的冬装替她掩盖了一部分生疏的缺陷，反倒多了几分世家贵女的淡定从容来。 “好了，既然人齐了，柳儿入席吧，吩咐下去，传菜。”秦老夫人满意的看着那些与秦柳烟平辈的人纷纷回礼，也不管年纪大的那些怎么想，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正式切入主题。 秦氏不成文的规矩，因人口不多，因此除夕夜各房自家团圆完毕，大年初一的晚饭就都聚在大房一处用了，这些年子孙的情况要好些，秦家大院专做饭厅的院子倒有些拥挤了。 三夫人暗自点了点人头数，准备闲时再好好修葺扩建一番，来年家里若有添丁添口的才不至于像今天这样。 她在这默默盘算着，想象着家中人丁兴旺的情景，却不防被旁边突然抬高的女声打断了思路。 “大老夫人，我家女儿还没到呢，怎么就算人齐了？” 秦柳烟慢慢抬眼往房梁上看去，尽量放慢速度让这个白眼没那么明显。 “哦？槿儿不知今日是族中家宴吗？怎么还不到？”秦老夫人懒得顺她的话，干脆借着由头抵了回去。 “这，槿儿原意是想给诸位叔伯婶娘们献支舞庆贺新年，故而迟了些，又不是像大小姐一样，住在这院儿里，却让大伙儿好等。” 好嘛，敢情把气攒到这会儿来撒了。 秦柳烟瞄了瞄秦老夫人的脸色，果不其然见她沉了脸，视线一绕就见三叔三婶也是一脸不爽。 “往年我身体有恙一直养于暮春斋，五婶既不认识我，定然也是不曾在这家宴上见过，如今我身体刚刚痊愈还在调养当中，来得晚了些想必五婶也是可以见谅的？”长辈们之间不好相争那这些话就她自己来说，反正今天她是打定了主意要放肆的。 “对了，柳儿还要深谢九弟带着爆竹来唤我，否则怕是今夜就睡过去了，无端错过了与长辈们相见的机会。”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用着刚刚学到的礼朝九公子福了福。 “你胡说八道什么！”五夫人连忙把儿子护在身后，美目怒瞪，仿若恨不得亲手用爆竹炸她两下才甘心。 “九公子的手上应该还有爆竹的味道。”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那双扒着母亲衣裳的小手。 只是遗憾，还没能证明他当真在暮春斋门前炸了许多炮仗，众人的注意力便被突然传来的乐声吸引了。 秦柳烟坐回位置上，临了沉沉的看了一眼秦九公子，生生把孩子看得咧嘴又哭了起来才转过头。 “嘘！不许哭了，jiejie来了。” 乐师们集中在湖边的戏台两侧，弹奏着欢快喜庆的曲子，侍女们抬着三架屏风进了院子，衣袂翩然翻动再换了一拨人进来后三面架好的屏风上就被薄纱盖了一层又一层，那屏风上本来描绘的花开富贵也变得朦胧起来。 “这是唱哪出啊？”有人笑问道，好奇的想凑上前去看个究竟，差点和端着酒壶的丫鬟撞在一处。 “当啷——” 琴弦被狠狠拨动了一下，带着一众乐师转了调，收了喜气和乐，慢慢将舒缓的调子铺满整座院落。 四下的灯笼与烛台突然熄灭，桌上羸弱的烛火安不下众人的心，一阵sao乱起，伴着弹琴者手中拨动的琴弦，“噌——”一声，灯笼与烛台恢复明亮，大伙儿未定的心在这一灭一亮中被刺激了个够，就见那薄纱掩盖下有一女子拈花而立。 “不愧是我女儿。”五夫人得意的说道，话音落到隔壁秦柳烟的耳里，让她不由得多打起了三分精神看去。 薄纱随风轻轻拂动，少女曼妙的身姿朦胧的映在纱上，不知何时被挪到她身后的烛台，将她精致小巧的下巴和挺直秀气的鼻子勾勒出来，手中的花轻轻划过脸庞，引得人无限遐想，即便面前是一桌的珍馐美味，此刻鼻尖闻到的似乎也只有花香。 有点意思。 至少放到现代去拼舞台创意的话，就凭这个出场，秦槿烟一定能稳进前十。 秦柳烟抿了口雪花酒，清冽的口感让她浑身都舒坦了，安安心心的开始欣赏起美人的舞姿来。 悠扬又带着些奢靡的曲调，伴着柔婉却利落的舞蹈，半空中不知多会儿开始下起雪来，渐渐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丫鬟们有条不紊的撤去薄纱，再撤走屏风，将烛台搬到秦槿烟四周照亮她的周身，雪花飘舞落下，融在她月白色银线绣祥云仙鹤的裙摆上，美如月宫仙子，惹人怜爱疼惜。 “槿儿向族中诸位长辈、兄弟姊妹们，贺新年安康，吉祥万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