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幼兽
想想都不容易,做起来更难。 幼兽的肚皮已经厚实了不少,不至于一捏就破,但是内脏依旧脆弱,隔着肚皮cao作难度更大,实在很难把握力道。 既要渡送暖流,又要小心翼翼施展分筋错骨解开内脏,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消耗都很夸张,洪福从未流过汗的额头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消耗也在加大,汗水顺着脸颊聚集在下巴,一滴一滴砸落地面,被砂石吸收。持续转化暖流,少年刚刚圆润起来的身体再次干瘪,全身都在颤抖,但是他的双手稳如磐石,在幼兽的肚皮上蝴蝶般挥舞。不知过去了多久,飞舞的“蝶翅”出现停顿,十根手指以不同的角度各自僵硬着。此时,洪福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不甘心地看了幼兽的胸口一眼,突然后仰倒地,陷入昏迷。 幼兽的五脏六腑已经归位,唯有心脏这个最重要的器官还没来及修复,也就无法清醒过来。 岩浆池突然掀起巨浪,那只暗红色的利爪再次探出,朝着少年凶狠抓来,可下一秒,血月光芒大放,猩红月光扫过,利爪瞬间化为血雾,朝少年体内涌去,少部分血雾被少年胸口上的幼兽吸走。 上方,半张鬼脸狰狞异常,扭曲的面孔汇聚了所有的负面情绪,眼睛位置的血月无限放大,占据了半边天空,好似下一秒就要从天上坠落,月面上,冤魂,厉鬼咆哮嘶吼,它们扭动着上身,拼命地想要从血月中挣脱出去,可下半身却被牢牢焊死在月中。它们正是血月上的漆黑裂隙。 在猩红月色的照耀下,沸腾的岩浆竟开始冷却凝固。池中央,一条断爪的岩浆蜥蜴朝池底拼命逃窜,可无论它逃到哪,岩浆就凝固到哪,又将它给逼了上来。血月近在咫尺,岩蜥张大嘴巴惊恐哀嚎。 “我只是想要那个人类,只要那个人类。” 血月死死凝视着它,万鬼厉嚎。岩浆池已然凝固,幽寒之气朝席卷而来。岩蜥努力蜷缩身体,拼命地甩动尾巴驱赶寒气,可岩浆滚滚的粗长尾巴并未支撑多久,连带着火焰一起冻结,朝着它的身躯蔓延而去。岩蜥挥舞手爪疯狂拍打,仰头凄厉嘶吼,哀求道:“我错了,放过它,救救它。” 猩红月色落在了岩蜥的腹部,那里高高隆起,隐约呈现出椭圆的轮廓。它拼命拍打着从尾巴上蔓延上来的寒气,凝固的尾巴被它一爪一爪拍个粉碎也没有任何停歇的迹象。寒气最终还是爬上了手爪,将之冻结。绝望地看着腹部隆起,岩蜥探头轻轻贴靠,死心地闭上了眼睛,它的眼角一滴岩浆滑落,凝固在结冰的岩浆池面。 掩藏在各处的古老存在此时全都竭力收敛气息,生怕被天上暴走的存在殃及池鱼。 突然,血月猛地收缩,暗红月色重新聚焦在坑洞之中。那里,吸收了血雾的幼兽漂浮而起,悬在半空。月色瞬间柔和,小心翼翼地包裹着幼兽。然而,吸收了大部分血雾的洪福依旧紧闭双眼,他的身体已经恢复饱满,正在酣畅淋漓地打鼾,从响亮地呼噜声来判断,确实累得不轻。 咕咚~ 在一连串的呼噜声中夹杂着一道轻微的鼓声,正是从悬浮在半空的幼兽体内传出,那是它的心跳。而随着小家伙胸膛的起伏,它的身体逐渐饱满,丑陋的鬼脸发生变化,有了血色,光秃秃的身体重新长出毛发。最终,幼兽缓缓掀开眼皮,露出一对儿并不相称的眼睛,彻底活了过来。 地底世界彻底沸腾,吼叫嘶鸣自各个角落响起,似乎都在为幼兽的存活而欢呼。其中,也有许多鬼鬼祟祟的目光在暗中窥探,有的嫉妒,有的怨恨,有的阴冷,充满恶意。 可无论好坏,善恶与否,都被天上那半张鬼脸响彻天地的畅快笑声所掩盖,就连已经结冰凝固的岩浆池也在笑声中融化,再次沸腾起来。恢复行动的岩蜥呆愣愣地望着生气勃勃的神俊幼兽,眼中岩浆控制不住一滴一滴落下,它的手爪轻轻按在腹部隆起,狰狞的面孔充满了希望。 封妖城。 伍六小心翼翼地跟在五爷身后,直奔王府而去。进入大门,穿过走廊,他突然在空荡荡的大殿停下了脚步。五爷扭头看来,眼神危险。伍六赶紧低头解释道:“洪影前辈,伍六身份卑微,实在不敢踏足王府重地,污了王爷的眼睛,惹他老人家不快,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恭候为妥。” 说完,伍六双膝弯曲,直接跪在了地上。倒不是他狗腿,而是没有办法。伍六不是初入江湖的愣头青,王府后殿一般都是较为私密的场重要场所,外人不可轻易涉足。他一个臭名昭著,过街老鼠一般的邪派人士,上来就去王府后殿,这是明显没有让他活着离开的意思。所以伍六不能去,他宁愿被洪影直接丢进锁妖塔,去了,就回不来了。 五爷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小心思,冷笑道:“你倒是不傻,不过,这可由不得你,不想死的话,就跟上。” “洪影前辈,还请饶我性命。” 伍六哪里敢起身,弯腰一头砸在地上,苦苦央求。与在妖林相比,他的态度和脾气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五爷皱起眉头,他没有时间在这里掰扯,看他卑躬屈膝的可怜模样,还是宽慰道:“放心吧,你还有利用的价值,暂时不会让你死,乖乖跟我来。” 话落,五爷不再啰嗦,扭头就走,步子很快,没有要等他的意思。 伍六抬头,看着五爷渐行渐远的高挑背影,眼中尽是犹豫之色,最终还是咬牙站起身,快速跟了上去。 以洪影对洪福的关心程度来看,后者在洪家的身份绝对不低,而自己是唯一知道洪福身世的人,只要牢牢抓住这一点,就还有一线生机。只是,他亲眼看到洪福跌落裂谷,怕是凶多吉少,少年要是死了,自己存活的概率将大大降低,不得不忧心。至于洪影曾提到关于cao控金蟾尸体的问题,伍六也能猜出一二。控制金蟾无非就是为了两种事情,要么放毒要么解毒。若是前者,他的作用还能持续一段时日,大不了转职做一段时间卑微的牧蟾人。可要是后者,前脚解毒后脚就可能被杀,毕竟金蟾已死,只要处理好尸体,这世间便再无七彩毒,还留自己何用?现在唯一能保他性命的,只有洪福。伍六不由在心里默默祈祷少年平安。 等他追入后花园,五爷已经不见踪迹,伍六环顾四周也没见个人影,心中焦急,有心施法探查,可想到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即将要见的人,还是硬生生扼杀了那个不成熟的冲动想法。在这个时候得瑟,是纯粹的找死行为。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敲响花园内唯一小屋的木门时,一道身影从老樟树下的老井里跳了出来。 是一位脸上带疤的独眼光头大汉。 大汉似有要事在身,只是用警告的目光扫了他两眼后便匆匆离去。伍六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目送对方走远。光头大汉的实力很强,虽然不如洪影,可从他身上不禁意间散发出的血气来看,至少也是一位武斗大师。方才的距离,对方若是动手,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伍六不由庆幸自己之前没有莽撞。 “下来。” 五爷不耐烦烦的声音自井下传来,伍六不敢怠慢,来到樟树下毫不犹豫地跳下老井。跟随火光,他很快找到了五爷的位置,同时也看到了躺在寒冰石板上的年轻人以及悬浮于上方的一介布衣。 伍六心头猛颤,暗暗叫苦。石板上年轻小伙五彩斑斓的肤色说明了一切,他中毒了,而自己的作用就是帮忙解毒,成了是死,不成,生不如死! 这个时候,伍六觉得,做个牧蟾人其实挺好的,一点也不卑微。